破鏡難圓

第66章

第66章

穆景媛拿着筷子的手顫抖個不停，眼淚不受控的落了下來。

這聲媽，讓她心中百味雜陳，卻是哽咽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穆景修也笑着吐出了一口氣，沉穩的聲線帶着明顯的喜悅：“姐，我就說沈彬不能太怪你，恭喜你，總算一家團圓，你也了了心願了。”

穆景媛哽咽道：“我一直都在等這一天，總算等到了，沈彬，你爸他現在沒空回來，但他也一直在找你，你能原諒他嗎？”

沈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嗯”了一聲。

穆景媛激動的厲害：“小霖子，快給你爸打電話，讓他找時間請假回來，看看兒子！”

“噢，我這就去打！”

“坐着。”穆景修啼笑皆非：“姐，他在帶兵，全封閉式訓練，你讓他上哪裏接電話去？”

穆景媛愣了愣，一邊抹淚一邊笑：“也是啊，也是，我都忘了他說過的話了。”

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雨。

好不容易才和兒子再一起，穆景媛希望兒子留下來一起住，沈彬本想拒絕，卻聽穆景媛說：“你要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媽每天去看你也是一樣的。”

楊霖立刻道：“那怎麽行啊，媽身體不好，你就住在這裏，又不會少塊肉，大不了，我把圓圓關起來，以後不吓唬你了不就行了嗎？”

穆景修也勸：“是啊，沈彬，你媽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本來你們就是一家人，就住一起吧。”

沈彬心裏暖了一下，也不好在拒絕：“那好吧，我就住在這兒。”

房間很快就收拾妥當，這段時間在家，也讓沈彬養成了早睡的習慣，穆景媛心髒不太好，卻還是陪着兒子說了很久的話後才走。

從穆景媛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交談中，沈彬能明顯的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愧疚和不安。

夜靜悄悄的。

沈彬安靜的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天花板，慢慢消化着這份遲來的溫情。

沒過多久，房門就被打開了，楊霖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坐在了床邊。

“你怎麽還沒睡？”沈彬坐了起來。

“我睡不着，你不也沒睡嗎，我想跟你說說話。”

沈彬笑了一下：“那好吧，你想跟我說什麽。”

楊霖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才說：“你沒有生我的氣，是不是？”

沈彬沒說話。

“你說呀，你說你沒生氣啊。”

沈彬“噗嗤”笑了出來：“嗯，我沒生氣，你這麽晚不睡，就是跑來問我這個問題？”

“不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楚寒去醫院找我，沒見到我，就給我打電話了，他還問我，知不知道你調班後的班次表，我沒告訴他。”

沈彬皺眉：“他要我的班次表幹什麽？”

“你上什麽班，他就什麽時候來看我呀，你沒發現他一直都盯着你看嗎？”

沈彬知道楚寒每天都會去看楊霖，但只要他不來打擾自己，也并未注意到他在做什麽。

不在意了，自然可以無視。

想想真是好笑，曾經的自己，永遠追随着他的身影，現在卻反了過來。

原來不在意一個人的時候，真的什麽都看不見，即便是從別人口中知道了，也并沒有什麽感覺。

楊霖有些冷，把腿伸進了沈彬的被子裏：“每次都是你下班了他才走，高興這幾天回部隊辦理退伍手續了，要一個多星期才會回來，他陪着我，對我來說，也沒那麽孤單。”

沈彬聽了也沒在多說什麽。

楊霖望着沈彬，有些不确定地問：“他說你們在一起十多年了，他是真的喜歡你的，你不喜歡他嗎？他是不是欺負你了？要不然你怎麽不搭理他啊？”

沈彬唇角微揚，笑容卻寡淡：“我聽高興說，你和他關系挺好的，你是不是他派來打探消息的？”

“你胡說！”楊霖一瞪眼，音量陡然提高，仿佛受很大的冤枉似的：“再好他也不是我家裏的人呀！”

說出這句話，他又覺得有些別扭，補充道：“你要是對我好，我就幫你對付他。”

沈彬笑了出來：“快去睡吧，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

楊霖氣道：“你不要瞞着我，你跟我講講，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也可以幫你的。”

“怎麽幫？打他一頓？”

楊霖有些猶豫：“這樣不太好吧。”

“那你之前不還準備對付我的嗎？怎麽換他就不太好了？”

“那當時、當時我是生氣嘛，哎呀，你不要老翻舊賬，再說我也沒怎麽對付你嘛，現在你是我哥，肯定不一樣了，我會幫你的。”

沈彬揉了揉楊霖的腦袋：“那你先告訴我，酒店裏的視頻到底誰的主意？”

楊霖垂下眼睫，一下子就焉了，沮喪地說：“是他教我這麽做的，是他告訴我高興在平縣我才過去的，在此之前，他有一天晚上來找我，跟我說了好多，說是高興喜歡你，而他又不願意你和高興在一起，就給了我一瓶RUSH……”

沈彬眉心微擰：“這個藥是治療冠心病的，能夠使血管迅速擴張，他讓你用這個對付高興？”

楊霖點點頭：“高興是特種兵，做過藥物測試，蜂蜜水裏的藥怕是攔不住他，所以他才給了我RUSH，幫我安排好酒店，他說高興只要碰過我，就不會不喜歡我了。”

“你還真是……”沈彬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楊霖也有些後悔：“可是我後來覺得，他好像說的不對，高興現在越來越不喜歡我了，他照顧我，也只是因為他對我哥的承諾和愧疚，根本就不是喜歡我。”

沈彬苦笑一聲，楊霖看上去氣焰嚣張，實際上卻是個天真任性的小孩兒，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高興而已。

愛情是自私的、偏激的、他的行為，沈彬并非不能理解。

楚寒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去理解尊重別人，更遑論去教別人了，不過是利用他對高興的感情，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我是真的喜歡高興的，高興從來就不喜歡別人，可他喜歡你，哥，你教教我，讓他喜歡我好不好？”

沈彬頓時覺得哭笑不得，不過他也能理解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有多痛苦。

“那你跟我說說，你和高興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原本是想聽沈彬說和楚寒之間的事，最後慢慢的被沈彬忽悠地說出了自己和高興的事。

自從哥哥犧牲之後，楊霖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和人這樣聊天過了，感情的事，和大人之間有很多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沈彬的聲音柔和而平緩，楊霖又是個依賴心裏很重的人，有人願意聽他講，還給予他最中肯的建議，告訴他錯在哪裏，該怎麽改。這讓楊霖對于沈彬的陌生感也漸漸消退了下來。

到底是血濃于水，楊霖聽的很認真，也很興奮，最後索性鑽進了沈彬的被子裏，兩人就這樣聊天聊到大半夜，聊到最後，楊霖直接就抱着沈彬睡着了。

均勻的呼吸綿長而平穩，睡着的楊霖有種說不出的脆弱和驚豔。

沈彬望着他睡覺的模樣，無聲地笑了。

這個小屁孩兒，對人這樣不設防，難怪讓人這樣放不下心。

生物鐘造就了沈彬到點兒就醒，楊霖還在呼呼大睡。

穆景媛敲門給兒子送早餐的時候，看到楊霖也睡在他的床上，心裏高興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小霖子跟你睡了一夜啊？”

沈彬壓低聲音道：“嗯，跟我聊天呢，他其實挺容易接觸的，媽你這是幹什麽？”

穆景媛露出慈愛地笑：“這是我特地給你炖的湯，你嘗嘗，看看味道怎麽樣。”

沈彬想要親自端，卻被穆景媛拒絕了：“太燙了，媽給你端着，你吃。”

沈彬別扭的溫暖着：“這樣多不好，我們還是下去吃吧。”

溫熱的湯水落進肚子裏，沈彬感動的眼眶有些泛紅。

都說苦盡甘來，他一直認為這話是騙人的，特別是在經歷了這麽多年的孤寂生涯之後，他對于感情就看的特別重。

想想之前，楚寒那樣對他，他還死心塌地，無非也就是自己得到的溫情太少太少，少到只需要給那麽一點點，他都至若珍寶，舍不得放棄、舍不得放手，生怕一旦失去，就再也得不到了。

穆景媛微笑地看着兒子，問道：“小彬，你覺得小霖子怎麽樣？”

沈彬笑笑：“沒長大的孩子，要哄。”

穆景媛也笑了出來：“這孩子小時候很容易受傷，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病床上度過，除了他哥之外，也沒人陪他玩，所以他對哥哥的感情特別深，在他的認知裏，只要是他哥，就一定是疼他、陪他、寵他的人，他能跟你睡，就說明他接受你了，只不過他不會說出來。”

沈彬沒說話，從昨天楊霖跟自己聊天時候的表情，他就已經看出來了，對于一個長期躺在病床上的人，這種孤獨和痛苦，恐怕除了醫生，也沒人能理解了。

或許是從小被保護的太好，他的心思太過于單純，也難怪楚寒會利用他。

吃完早點，沈彬還要去上班，楊霖原本還想繼續睡，聽說沈彬要走，還是爬了起來，和他一同去了醫院。

兩人都沒怎麽睡好，穆景媛不讓沈彬開車，讓司機送他們過去，有沈彬照顧他，她也沒那麽擔心楊霖，也就沒跟着去醫院。

穆景修的禁足令還未撤，楊霖也不敢到處跑，沒給楚寒沈彬的班次表，楚寒也并未出現。

好在沈彬閑下來的時候會過來陪他，讓楊霖也沒了那麽無聊。

高興從部隊回來看楊霖的時候，驟然聽說他們之間的關系，更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那一瞬間的複雜情緒讓他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無論是對于楊帆，還是對于沈彬，甚至于是楊霖，他內心都有愧疚，這份愧疚讓他在日後最終都補償在了楊霖身上。

手不太疼了，楊霖就躺不住了，動不動就跑出去溜達，好幾次沈彬都看不見他人，只要不碰着傷着，沈彬也随了他。

穆景媛這段日子以來太累，沈彬也沒讓她送飯，中午吃飯都是在食堂裏吃的。

沒人喂飯，楊霖吃的磨磨唧唧，沈彬也管他，飯冷了就收走，沒有零食墊肚子，晚上自然而然就吃快了。

沒了楚振庭的施壓，楚寒相對而言輕松了很多，然而當他媽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楚寒整個人都僵住了。

“沈彬是穆姨和楊叔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