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難圓

第61章

第61章

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後，沈彬也沒有那麽郁悶，情緒也慢慢恢複穩定。

徐江又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沈彬淡淡地說：“不怎麽辦，當他是病人就好，在裕豐醫院，這樣的病人多的去了，也沒什麽不好應付的。”

徐江嘆口氣，一臉慘不忍睹：“你說說你吧，白瞎一張漂亮的臉，不是遇到人渣就是遇到有情感糾葛的，怎麽就沒桃花運呢？”

沈彬頓時被他逗笑了：“那你跟我過一輩子吧，幫我加點兒桃花運。”

“你可拉倒吧，我可對你沒興趣，哪兒有嚯嚯自己人的？”

沈彬踢他一腳：“不要算了，我睡覺去，今天晚上還要上夜班。”

見到沈彬肯笑，徐江也就放了心，有他在，徐江也不用吃那些沒什麽味道的外賣，趁着沈彬睡覺的功夫，特地跑了一趟超市，買了一大包菜回來。

陰雨的天氣，特別适合睡覺，沈彬一覺睡的特別好，起來的時候精神還特別不錯，剛下樓，就見到徐江一副欠兮兮地笑，說是配菜都準備好了，只等他炒。

沈彬笑罵道：“出息！”

徐江咧嘴笑：“我要吃飯，要出息幹什麽？快去做，快去做。”

把徐江喂飽，也差不多到了上班時間，徐江把沈彬送到了醫院門口，就急不可耐地走了，看他這幅春心蕩漾的模樣，估計着是有了喜歡的人，只是他不說，沈彬也懶得問。

交完班，沈彬按照平常一樣先去查房，還未到楊霖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柔和慈愛的聲音。

“張嘴，多吃一些。”

“好吃。”

穆景媛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兒子的頭，看着他，她就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另外一個兒子，眼圈頓時就紅了。

楊霖看他媽要哭，頓時心裏就不好受了，他放下碗：“媽，你這是幹什麽呀，哭什麽，我又不疼，你不要哭，哭就不漂亮啊。”

“我沒哭，我就是擔心，你哥不在了，萬一我跟你爸都走了，你一個人可該怎麽辦？”

楊霖也紅了眼眶，哄道：“媽你不擔心，高興對我很好，他會照顧我的，他答應過哥哥，要永遠照顧我的，你不擔心啊媽。”

穆景媛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沈彬垂下眼睫，這樣的場面，他實在不适合進去，剛轉身，就聽楊霖突然大喊一聲：“沈彬！你進來！我不舒服！”

沈彬吐出一口氣，轉身走到了床邊，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勢，随後問道：“哪裏不舒服？”

“哪裏都不舒服，疼！你怎麽做醫生的？病人這麽疼，你到現在才來！”

沈彬幾不可聞地蹙眉：“我現在才上班，不舒服怎麽不先叫其他醫生？”

“你不是我的管床醫生嗎？我現在疼，你說怎麽辦！”

沈彬淡淡地說：“穆院長既然是你舅舅，你就應該知道，如果不想再疼下去，首先就要保持穩定的情緒。”

“穩定情緒？穩定情緒能治病，要醫生幹什麽！”楊霖諷刺道：“難怪裕豐不要你，一個學術造假，論文抄襲的庸醫，肯定要趕你走！真不知道，軍區總醫院，怎麽會有你這種庸醫！我要換人！”

穆景媛有些聽不下去了：“小霖子，不許亂說話！”

楊霖氣呼呼瞪了沈彬一眼，躺到床上，用被子蓋住了腦袋。

穆景媛拉下兒子的被子：“你這是幹什麽？”

“我讨厭他！不想看到他！我不要他給我治病！我要換醫生！”

穆景媛嘆了一口氣，自己兒子是什麽性格，她當媽的再也清楚不過，雖然這個要求很過分，可為了自己的兒子，為了讓他開心，她也不介意去做壞人。

穆景媛站了起來：“沈醫生，我能和你說兩句話嗎？”

沈彬望着對面這張柔美祥和的臉，無論是眉眼五官，還是唇形輪廓，自己都完美繼承了她漂亮的容貌。

沈彬緩緩道：“您想對我說什麽？”

穆景媛也不想拐彎抹角，兒子因為什麽不高興，她很清楚：“沈醫生，你和高興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

楊霖豎着耳朵聽，一聽他媽說這話，他就知道接下來她會說些什麽，心裏頓時樂了起來。

他極其讨厭沈彬，以前那樣多喜歡高興的人，高興都沒有動心，卻偏偏為他，跟自己發脾氣。

他不想惹高興不開心，所以這些話，也只能他媽去說。

沈彬很清楚，接下來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一定不會是什麽順耳的話：“您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好，我就直說了，楊霖是我兒子，他喜歡高興，我不想任何無關的人來破壞他們的感情，所以，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和高興見面了。”

沈彬心裏有點兒發堵，倒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穆景媛對楊霖的溺愛。

他閉了閉眼，盡量平靜地說：“如果只是因為這件事，我可以告訴你，我對高興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和你兒子去搶高興。”

“那我就謝謝你了。”

楊霖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他媽接下來要說的話，心裏頓時不滿了，他蹭的一下坐了起來，沖沈彬嚷嚷：“你要真不想見到高興，那你就不要在這裏上班！你去辭職！”

穆景媛一驚：“小霖子！你太過份了！”

“媽！他在這裏，高興就會看到他，我不要看到他，你不讓他走，那我走！”

說着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沈彬一把按住楊霖，聲音頓時冷了下來：“我警告你！你最好給我安生待在這裏！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對高興沒有別的感情，但是，如果你非要跟我水火不容，故意跟我過不去，我保證，即便我不在這裏工作，我也有辦法讓高興不喜歡你！”

楊霖氣哭了：“你！他不會不喜歡我的！”

沈彬笑了笑，低下頭，用着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高興還不知道，你拍了視頻吧？你猜，如果讓他知道，你為了得到他，把這份視頻給了楚寒，他會怎麽想？嗯？”

楊霖臉色頓時一白：“你……你不要告訴他，你不能告訴他，媽！他威脅我！”

沈彬冷聲道：“我就威脅你了！”

穆景媛皺了皺眉，語氣十分不滿：“沈彬，你是醫生，不該對病人用這種态度。”

沈彬只覺得一陣委屈的心酸湧上心頭，他媽要一直不出現，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但她出現了，又是這樣厚此薄彼，沈彬反而出了莫大的委屈和怨怼。

“作為醫生，我會做到應盡的職責，但是人與人之間的尊重也是相互的，您兒子适才說的什麽，您聽得一清二楚，與其指責我的态度，我想您應該先教會他如何尊重別人！”

“你……”

“醫院投訴科在對面三樓。”沈彬緩緩吐出一口氣，走出了病房。

沒什麽事，沈彬也不想回辦公室，他緩緩走到走廊盡頭的露臺，樓下的噴泉圍了一圈彩燈，染發着七彩的柔光，給這片素冷的醫院帶來一絲溫暖。

吃過晚飯的病人三三兩兩的出來散步，相互攙扶的老人、推着妻子的丈夫、撒嬌調皮的孩子——安靜而溫馨。

沈彬看着樓下的人，眼底靜默的仿若死水，表面維持的無畏和堅強，終于還是坍塌在了別人的溫情中。

“沈醫生。”

沈彬回過頭：“穆院長，您還沒下班嗎？”

“下班了，過來看看小霖子。”

“我檢查過了，他沒事。”

“嗯，我知道。”穆景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指的是剛才的事。”

沈彬平靜地看着對面的人，沒有說話。

穆景修笑笑：“很抱歉，讓你剛來就遇到這樣難纏的病人，我也沒想到你和我外甥之間，還有這樣的誤會，不過，你不用搭理他，小霖子就是被我姐姐驕縱慣了，我剛才已經罵過他，你也不要往心裏去。”

穆景修的态度，讓沈彬多少還是有些意外：“沒事的，我是楊霖管床醫生，他是我的病人，只要是正常的訴求，我都不會拒絕，也沒權力拒絕。”

穆景修眼底有了贊許之色，他仔細的打量着沈彬：“奇怪，我怎麽突然間覺得，你和小霖子長的還有點兒像呢？”

沈彬面色微變：“穆院長太過獎了，我可沒他那麽好看。”

是是而非的感覺，不過瞬間，穆景修也沒再多說什麽：“走吧，這裏太涼。”

“好。”

夜班醫生除了交接班之時，晚上十點還有一次查房，或許是威脅起到了作用，也或許是挨過一頓罵，讓楊霖老實了很多，再次看到沈彬時，氣焰也沒了那麽嚣張，态度雖然惡劣，但沈彬問什麽，他也就答什麽。

“那你藥吃了嗎？”

楊霖瞪他：“吃了！”

沈彬看他一眼：“睜這麽大，眼睛不舒服？”

“你管我眼睛舒不舒服！你又不會看眼睛！”

沈彬淺笑了一下：“全日制的醫生，就算不能精通全部，其他毛病也能懂得一些，我看你這個眼睛……”

他微微湊近了一些，佯裝仔細的盯着看了一會兒：“你的眼睛這樣不受控制的往上瞪，主要考慮是不是癫痫或者其他問題，我建議你檢查一下。”

楊霖氣得握拳：“你才癫痫！你全家都癫痫！”

沈彬漸漸加深笑容：“不要激動，保持良好的心态，病人有異常，作為醫生我有責任給出意見，你若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楊霖不傻，知道沈彬在耍他，氣得厲害，可他不會罵人，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眼睛就瞪的更大了，仿佛這樣就能給人瞪疼似的。

沈彬輕笑了一聲，這樣一個脆弱又嚣張的人，就是一只還沒斷奶的小老虎，呲牙咧嘴一臉兇狠的模樣，卻又沒有半點威懾力，讓人又好氣又好笑，果然是被寵壞了。

沈彬也懶得欺負他了：“別瞪了，我走了，不舒服就叫我，早點……”

“楚寒！”楊霖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