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沈彬厭惡的将視線移到一邊。
楚寒走了過來,穿着依舊光鮮亮麗,然而眼裏卻沒有光,整個人卻散發着一種說不出的沉郁和頹喪。
“我就是……就是來看看你。”
話是說給楊霖聽的,可眼神卻一直停留在沈彬臉上。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依仗,楊霖頓時就哭出來了,指着沈彬說:“他敢威脅我,你快管管他,你不也怕高興喜歡他嗎,你快給他弄走!”
沈彬咬了咬牙,擡腿離開了病房。
“沈……”楚寒下意識地擡起手,卻被沈彬靈巧避過,只碰到一片冰涼的衣角。
楚寒頹然垂下手臂,走到床邊,沖楊霖道:“要我管他,幫我把他的班次表拿到。”
夜裏的醫院安靜的讓人窒息,走廊上空無一人,沈彬回到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自己桌上的飯盒,他煩躁的一把将保溫盒扔進了垃圾桶。
無休止的糾纏讓沈彬覺得空氣都是窒息的,熟悉的腳步聲停頓在門口,沈彬忍無可忍。
“滾!”憤怒的低吼沖破喉嚨,沈彬緊緊握住拳頭:“我他媽不想看到你!”
楚寒露出了一個無比艱澀地笑:“我是來看楊霖的,雖然我不是家屬,可你是他的醫生,我也想問問他的病情,你有責任和義務告訴我是不是?”
沈彬冷冷地看着他,随後走出門外,沖着護士臺喊道:“張護士,有人嚴重影響病人休息,叫保安上來,趕他走!”
“知道了!”
楚寒委屈的眼眶泛紅:“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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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垃圾桶裏的保溫桶:“你知道不知道,這碗湯是我辛辛苦苦給你熬了一下午才熬出來的!你嫌我不會做飯,我已經在改了!”
沈彬別過頭,不想去看這張以前無論如何都看不夠,而現在卻萬分厭惡的臉。
“楚寒,這裏是軍區醫院,不是你家,不是你想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的地方,你是要臉的人,別等到保安來帶你出去,你要看楊霖,那是你的事,但別騷擾我,也別在給我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稀罕!”
楚寒眼中彌漫着淡淡地哀傷,他不敢再逼,也沒有籌碼去逼:“就算如你所說,難道,我們連做朋友都不可以嗎?”
“朋友?”沈彬忽然笑了:“抱歉,那還真做不了,楚大少爺難道忘了?是你讓我不準和徐江之外的任何男人接觸,我習慣了,也改不了了,所以,還真不需要朋友,更何況,你這樣的朋友,我高攀不上!”
說完,沈彬直接越過他,離開了辦公室。
作為醫生,他有自己的休息室,只要晚上沒有病人找,他就可以休息。
簡易的單人床靠牆而放,明明并不累,卻讓沈彬覺得格外疲乏。
沈彬睡不着,楊霖同樣睡不着,高興本來就不喜歡他,他害怕高興知道真相,害怕他真的從此以後再也不要自己了。
高興現在天天都會來看他,可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沈彬?楊霖心裏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想讓舅舅把沈彬趕出醫院,可話剛出口,就挨了一頓罵,楊霖心裏難受的要命,既然楚寒不幫他,他就自己想辦法。
想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楊霖緩緩露出一個得意地笑:“我就不信,這樣都趕不走你!”
——
月朗星疏,夜色濃深。
小軍給楚寒送來了一杯咖啡,有些不忍心地說:“楚總,要不,你休息會兒吧,你這樣熬着也不是辦法。”
楚寒熬的雙眼通紅,形容若鬼,不是他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這幾天,他總是以看望楊霖的名義去醫院,雖然如願以償的看到了沈彬,可對方見到他,就如同空氣一般,即便是擦身而過,也沒有半點停留。
楚寒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一樣,頹廢的靠在了椅背上,深陷的眼眶下泛着濃重的烏黑,臉上滿是疲憊和焦躁,有幾分病态的陰沉,聲音也沙啞地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小軍。”楚寒嗓音裏透着一層被極力壓抑的痛苦:“我是真的喜歡他的。”
見楚寒這般模樣,小軍也不知道還能在說什麽了,感情的事,他也是過來人,他能理解楚寒現在的心情。
只有真正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才能體會到那種失去的痛苦。
才能懂得,這個人就是一身毛病,這不好那不好,那都是獨一無二的,是誰都替代不了、沒了他就是不行的。
其實小軍也知道,他對沈彬上了心,可人心傷的都碎八瓣了,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又怎麽可能再往火坑裏跳呢?
“楚總,你還是去睡覺吧,三天三夜都沒睡了,明天你還要回家呢。”
楚寒也真心頂不住了,繁重的工作讓他也有些力不從心了,以前他也是這樣累,可累的僅僅只是身體,而現在,累的卻是心。
想想以前,不用等到現在這般模樣,他就已經去沈彬那裏了,吃一碗他煮的面,抱着他洗澡、睡一覺,第二天就又滿血複活了。
楚寒心裏一抽一抽的悶痛,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覺得安寧的地方,再也沒了那個能讓他安寧的人。
以前他總認為孤獨是因為沒有人陪伴,長大了,他的身邊擁有了很多人,他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掌控他們的喜怒哀樂,掌控他們的人生,他不覺得孤獨了。
人太多,走了這個來了那個,他漸漸的也沒覺得沈彬有多重要了。
因為反正他都是那樣安靜的呆着,反正也是好脾氣,反正也不會生氣,只要自己回一回頭,就可以看到他。
他覺得,沈彬是即便誰都不要他,也不會離開的存在,是他最後的避風港灣。
有後盾,他就心安理得享受着那些小男孩兒帶給他的激情與快樂,順從與讨好。
楚寒以前不懂得這個道理,不懂得只有心安方能享受。
他所得到的快樂,全都來自于那個,被他忽視的男人所賜予他的心安下的享受。
沈彬就像一大串數字前面的一,沒有這個一,後面再多的零,也終究只是零。
酸澀的眼底泛起一層層水霧,讓眼前的一切變成模糊的重影,終究還是蓄不住,淚水從鬓角滑落進頭發裏,洇濕了枕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憋回去的眼淚太多太多,現在那樣容易掉眼淚。
他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財富、地位、名利,可他的心卻是空的。
空的無邊無際,空的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人。
楚寒翻了一個身,将被子抱進懷裏,埋頭咬住被子。
在這個沒有人聽到、沒有人看到的隐秘的角落裏發出了悲恸的哭喊。
“沈彬……”這一聲呼喊仿佛來自于靈魂深處,沒了沈彬,再也沒人可以救贖。
第二天一大早,楚寒頂着一身的頹喪回了家,眼裏的紅血絲蔓延到整個眼球,看上去還有些恐怖。
林柔看到兒子的第一眼,眼圈了就紅了,她心疼地問:“你這是幾天沒睡覺了?怎麽把自己熬成這個樣子?”
楚寒擡了擡唇角,頹喪疲憊的笑容看上去實在沒那麽好看。
他看了一眼楚振庭,像是用盡了力氣卻依舊有氣無力一般,聲音比昨天聽起來更加沙啞:“爸,你找我什麽事啊?”
楚振庭眉頭皺了一下,公司這段日子有多忙,他也是知道的。
原本的打算停在嘴邊,到最後還是變成了:“我本來是打算帶你去和闫潔一家人去吃頓飯,看你這樣,也不用去了,上樓睡去吧,好好休息兩天,精神養好了再去。”
楚寒心裏一慌:“闫潔?你們要把闫潔嫁給我?”
楚振庭面色一沉:“怎麽你還不願意?”
“我當然不願意了!”
眼看着楚振庭即将發火,楚寒平靜道:“爸,您先別發火,從家族利益上來說,闫潔确實很合适,但是爸,她的性格恐怕不是一個正常男人可以承受的了的,一個女人,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比男人還強勢霸道,我要跟她在一起,您覺得能過的長嗎?
她會像您想象的那樣,安心待在家裏,生兒育女嗎?說句不好聽的,她都未必有時間讓我碰她,我總不能為了和她生孩子用強吧。”
楚振庭聽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你說的這是什麽混賬話!”
楚寒揚揚眉,深邃的眸子裏有着捉摸不透的暗光。
知子莫若父,這句話反過來說也是一樣。
他可以對自己的兒子嚴厲,但他絕不會允許別人給自己的兒子氣受。
楚振庭的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于他而言,他也不太喜歡闫潔這種女強人的性格。
這段日子以來,兒子一心撲在工作上,也沒在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來往,看樣子像是收了心。
見他沒像之前那樣強硬反對結婚,楚振庭心裏的火氣也沒那麽大了。
他們的婚姻雖然利益大過于感情,但或多或少的,楚振庭還是希望能找個兒子喜歡的。
“行了,不喜歡就不喜歡,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去睡吧,這件事,回頭再說。”
“不睡了,我還要趕着回去開會。”楚寒站了起來:“爸媽我走了啊。”
林柔心疼地問:“你不吃點飯再走嗎?”
“媽,來不及了,下次吧,下次回來陪你吃飯。”
林柔望着兒子的背影,埋怨道:“你就不能別把兒子逼的那麽緊?他這麽忙,你還非要他回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要累死他?”
楚振庭張了張嘴,沒說話。
兒子大了,他能管的也會越來越少,他的要求很簡單,只要兒子不和男人來往,其他的,他都可以做出讓步。
應付楚振霆,讓楚寒仿佛用幹了所有的力氣,坐進車裏就再也不想動了。
逐漸放松下來後,楚寒感受到了卷土重來的疲倦,他低下頭,揉了揉眉心,過了很久才說:“開車吧。”
小軍問道:“去哪裏啊?”
去哪裏,他也不知道,沉默了很久,他才說:“去醫院。”
“可是今天彬哥休息。”
楚寒閉了閉眼,只覺得眼眶酸澀:“那去酒吧吧,你陪我喝酒。”
小軍恨不得撞牆,想死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