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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李景南出了包廂後掏出手機瘋狂給黎郁打電話，但那邊顯示的都是對方已關機，淩晨的街道吹鼓着肆虐的冷風，李景南臉上身上還有未幹的酒水，醉酒後遺症這會全都湧上來，頭痛欲裂，可抵不住心口空蕩蕩的疼痛。

他不敢想剛才黎郁在包廂裏經歷了什麽，才會讓那個溫潤，家教良好的黎老師當場給了自己兩杯酒，他真恨不得當場給自己兩巴掌。

手機裏機械的提示音一遍遍傳來，穿堂風貫穿了李景南胸膛，他攔了一輛路過的士的，說了地址後便繼續打電話。

到了黎郁家樓下，李景南付了錢推開車門就往外跑，電梯顯示還在頂樓，李景南等不及，直接從樓梯爬上去，到黎郁門口時，胸口的心髒猛烈跳動，呼吸喘不勻，卻一點不敢擡手敲門。

黎郁在家嗎

會給自己開門嗎

開門後他該怎麽說呢

李景南舉起的手又放下，似頹廢般靠着門緩緩坐在門邊，他拿出手機，頁面停留在撥號界面，腦子裏混混沌沌的像攪碎的玻璃渣，太陽穴突突只跳，從未如此狼狽的李景南，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機，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裏，一個接着一個的撥打對方的電話。

室內室外兩個人，彼此都是一個不眠夜。

第二天一早，培訓結束了，黎郁徹底放寒假，晚上就是跨年夜，黎郁心情不佳本不想出門，但陳苗給他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晚上他自己酒吧有跨年活動很熱鬧。

陳苗本來不抱希望，畢竟他知道黎郁現在有對象，跨年夜不和對象過跑來酒吧湊什麽熱鬧，結果黎郁在電話裏居然答應了他，說晚點去酒吧找他吃飯。

陳苗答應說好。

黎郁一晚上沒怎麽睡，黑眼圈快要掉到下巴了，精致愛美的黎老師雖然感情不順但不能同時臉蛋受損，連忙起床給自己來了個全套的護膚流程，一切搞定後，從衣櫃選了套平時上課絕對不會穿的衣服，拿着車鑰匙準備出門。

結果門剛拉開，一個人影就從外面直直摔了進來，黎郁吓了一跳，後退好幾步，定眼一看，才發現倒進來的人居然是李景南。

李景南等了一晚上，累的眼皮都睜不開，剛靠着門閉了會眼，就被猝不及防的開門給弄倒進去。

一聽到門開了，李景南不顧形象，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看着面前等了一晚上總算出現的黎老師，他局促又不安的想說些什麽，卻始終無法開口。

黎郁看着他，似乎在給他時間說話，等了一會，沒聽到男人憋出一個字，直接往高挺的鼻梁架上墨鏡。

“沒話說我就走了。”

李景南慌不擇路，仗着身材高大，攔住黎郁的去路，站在他面前，像條沒人要的狗狗。

“黎老師，你去哪”

“約了人，去酒吧跨年。”黎郁絲毫不避諱。

李景南一聽，剛才還鈍痛的太陽穴瞬間跟抹了清涼油似的，提神醒腦。

他連忙， “約的什麽人啊，怎麽還去酒吧跨年，咱們不是說好一起跨年的嗎”

黎郁聽罷，笑了，尖細的下巴藏在毛衣領子，一張臉被墨鏡蓋住七七八八，只剩一點皮膚露在外面。

“你管我約的什麽人，你都有白月光作陪了，我不得找個紅玫瑰跟我跨年。”

說完略過面前的男人準備離開，這個狗男人卻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猛地伸出手從黎郁背後一把摟住，緊緊箍在懷裏，聲音悶在衣服中。

“你不準去。”

“你是誰，管我。”

“我是你老公!”

“喲，現在是老公了，昨晚在包廂，不知道的以為我是小三，搶了別人老公呢。”

李景南擡頭，一雙黑眸亮的吓人， “胡說什麽!”

黎郁用力掰開胸前的鐵鉗，墨鏡在掙紮中下滑到了鼻尖，他轉過頭，眼波流轉，像只狡黠的貓。

“胡說不胡說的，你同事都告訴我了，我要遲到了，撒手。”

李景南見攔不住，只好作罷，只是黎郁走一步他跟一步，走到電梯口了李景南還默默跟在他身後。

黎郁看着電梯到了，先走進去，看着還在外面準備一起跟進來的李景南，語氣涼涼， “你要是再跟着，咱倆現在就玩完。”

李景南探出的腳又默默收回，眼睜睜看着電梯門在他面前關上，黎郁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

電梯裏，黎郁長舒一口氣，然後慢慢摘下墨鏡，長睫低垂剛才還一臉鎮靜從容的表情，此刻卻顯得有幾分郁郁，他還沒整理好心情怎麽去面對李景南，昨晚的事放在誰身上都會生氣，最開始看到那張照片還有聽到同事說的那些話時，黎郁內心是倉皇無措還有撕裂的震痛，不過後來慢慢反應過來，理智回籠，他覺得一切都要從李景南嘴裏說出來，他才信。

結果李景南下一秒就被同事口中的白月光扶進來，還當着他這個正牌男友的面炫耀，黎郁自認為不是小心眼的人，可在李景南這他卻眼裏容不下一粒沙，他讨厭林之語在他面前說話，讨厭聽他們之間的往事，讨厭林之語說李景南曾經對他的特殊，其實說到底最讨厭的還是自己，自己不夠自信，萬一林之語真的是李景南的白月光，萬一李景南真的對白月光還念念不忘，從前黎郁堅定的相信，李景南對自己的心意從不懷疑，可林之語的出現打破了他的堅定，他害怕，自以為李景南對自己的喜歡沒有他想得那麽深。

給李景南潑過去的兩杯酒也是潑在自己臉上，讓自己清醒，即便心裏開始滋生害怕，他也要以最堅不可破的姿态，不輸人的走出那個包廂。

黎郁上車後，把頭深深的埋在方向盤上，久久沒有擡起，後脊削瘦的蝴蝶骨緊貼着薄薄的毛衣，似一柄彎刀。

時間久到陳苗都打電話來催了，黎郁才踩下油門啓動車，駛離車庫。

兩人有一段時間沒見，先去吃了午餐，之後在美容院待了一下午，陳苗是個話痨，又愛玩，一下午基本都是他在說，黎郁心情不佳話很少，只是時不時的回應一下他。

陳苗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看着黎郁心不在焉盯着手機屏幕，試探問道， “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黎郁眼神一跳， “你怎麽看出來的。”

“今晚可是跨年夜，你這個有男朋友的不僅沒帶男朋友出來還答應和我去酒吧跨年，加上你這一下午心不在焉時不時看手機的動作，八九不離十就是吵架了。”

黎郁被人看穿了心事，索性把手機翻過去蓋在桌子上。

陳苗嘿嘿笑，湊過去問， “我猜的對不。”

黎郁本不想回答，可耐不住心煩，還是說了， “是出來點問題。”

陳苗來勁了，讓美容師們先出去，偌大的房間只剩下兩個人。

“怎麽回事，你那男朋友我見過，男德标兵眼裏只要你，寵的沒邊都，能有什麽事跨年都不在一起過的。”

陳苗說的這些都是事實，李景南對他甚至比自己親媽都好，但昨晚的問題也是現實，黎郁端坐在美容床上，神情嚴肅，把昨天發生的事全都給陳苗說了一遍。

陳苗聽完後，撐着下巴從桌上插了塊蘋果吃，雙頰鼓鼓的。

“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看到的你聽到的，那你有去找李景南了解嗎”

黎郁面色不愉，搖頭。

陳苗拍拍手，潇灑道， “那我明白了，還是沒溝通，你這樣，回去之後先心平氣和坐下來聊聊，把事情說開了，萬一情況并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呢，你自己也說了，不太相信李景南是這樣的人。”

黎郁神色有些為難，他沒和陳苗說，他生氣的點不僅僅是包廂發生的那一切，讓他難受或者說委屈的是，自己參加完培訓心急火燎開夜車回來，李景南半夜不在家跑去外面喝的伶仃大醉，還和一些人莫名扯上關系。

他是個很沒安全感的人，也許是從大學那件事後，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不喜歡接觸新鮮事物，在家看電視睡覺懷裏都會抱着東西，人人都說黎老師清冷高挂雲端難以接觸，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都只是包裹他的玻璃殼子，一擊就碎。

陳苗零零碎碎的又和黎郁聊了許多，黎郁偶爾回應一下，興致一直不太高，兩人從美容院出來後快七點了，吃了晚飯便一起去陳苗酒吧。

今天跨年夜，所有卡座都定滿了，十點不到，人滿為患，門口停着讓人眼花缭亂的豪車，俊男美女進進出出。

陳苗是老板，不需要持卡進去，直接帶着黎郁走到二樓專屬卡座，位置好視野寬闊，卡座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的黎郁見過幾面有的沒見過，兩人過去坐下，酒保跟着上了幾盤果盆還有酒水。

陳苗坐了沒一會就被服務員喊走了，剩下黎郁一個人，抱着手機坐在角落，他今天穿着件米色薄毛衣，領口有點大，鎖骨和修長的脖頸露在外面，出來玩沒戴眼鏡，劉海梳上去露出漂亮奪目的五官，有人從旁邊給他遞了一只煙，黎郁接過了，沒有點燃，夾在指尖，周圍不少異動的目光流連在他身上。

膽子大點的直接靠坐過去，想找黎郁搭讪，黎郁冷冰冰的，眼都沒擡，自顧自摸着手機，眉心蹙在一起。

他旁邊換了幾波人，都沒打動這個冷美人，漸漸地大家知道黎郁不好攻克，便歇了心思。

忽然，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叫了黎郁一聲。

黎郁擡頭，對面卡座的男人站起來，興致勃勃朝黎郁打招呼。

正是昨晚黎郁開車順路帶回來那個老師，男老師見到黎郁，端着酒杯過來。

“黎老師，好巧啊，沒想在這碰到你。”

男老師是高三的數學老師，人長得挺周正性格也好，猛然在酒吧撞見和學校裏不一樣的黎郁，眼裏藏不住的驚豔。

面前的人是同事，不是周圍這些不熟的人，黎郁沒法冷漠，端着酒杯和他碰了一杯， “好巧，周老師也來跨年”

“是啊，幾個朋友非說這是年輕人活動，拉着我過來體驗，對了，那邊還有學校幾個老師在呢，黎老師要過去喝一杯嗎”

都這樣說了，黎郁不好拒絕，端着酒杯和周老師過去對面卡座。

果然卡座裏有幾個黎郁相識的老師，大家不敢相信自持的黎老師居然會出現在酒吧這種地方，着實驚訝，之後大家來來回回喝了幾杯便熟絡起來，黎郁太久沒喝酒，一圈下來有點頭暈，扶着卡座站了會，說自己去廁所便離開了。

黎郁并沒有去廁所，而是出了酒吧，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上面時間顯示的十一點十五。

距離跨年還有半個多小時，昨晚給他打了一夜電話發了一夜消息的男人這會卻跟突然失蹤似的，這種關鍵時刻一條消息都沒有。

黎郁望着天空，月牙隐沒在雲層後面，灰蒙蒙的一片，路燈把光禿禿的樹枝印的張牙舞爪，他想了想，忽然站起來，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

他覺得陳苗說得對，有些事要當面說清楚。

找到停車位的車後，黎郁卻犯難了，他喝了酒，沒辦法開車，這時，周老師也從酒吧出來了，看到黎郁的身影快步走過去。

“黎老師你在這啊，我看你說去上廁所半天沒回來，還以為出什麽事了。”

黎郁忘了這茬， “不好意思，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家裏有點事，要先走了。”

周老師驚訝， “還有半小時酒吧就跨年，你現在走嗎”

黎郁點頭。

周老師， “好吧，但你喝了酒，不能開車吧，我來之前預約了代駕，要不叫過來送你回去”

黎郁眼神一亮， “可以嗎那就麻煩了。”

周老師看到黎郁那雙漆黑泛着水光的黑眸，不知怎麽的不敢對視，轉移視線說了句沒關系。

兩人在路邊閑聊了幾句後，代駕便過來了，黎郁正要上車，周老師忽然上前一把攔住要關上的車門。

黎郁疑惑擡頭， “怎麽了”

背着光，黎郁沒看到周老師臉上的不自在，只聽他咳咳兩聲後開口道， “我忽然想起出門時，家裏貓忘了喂，剛好和黎老師家住的不遠，要不順路帶我一程。”

借口很蹩腳，但黎郁喝了酒有點迷糊，也沒多想，往座位裏面一坐，騰出外面位置，讓周老師上了車。

一路上，兩人都安靜異常，黎郁是看着手機時間一分一秒度過，怕路上堵車趕不及十二點，周老師則是緊張，一呼一吸之間，他聞到車內淡淡的木質香味。

好在代駕對星城的路況熟悉，沒有走市中心的路，繞了個彎從另外一條路回程，一路上沒有堵車，很順利到了黎郁樓下。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十一點四十，還來得及。

停車位置剛好黎郁那邊是花壇，不好下車，周老師先拉開車門下去，黎郁從座位裏面鑽出來，下車時，酒意上頭忽然有點暈，腳下踉跄一步。

“黎老師，小心。”

周老師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黎郁，在車內有暖氣黎郁沒穿外套，薄薄的毛衣貼着緊致的腰身，周老師掌心撫過一瞬，像觸電般。

黎郁也吓了一跳，酒意瞬間驚醒，一手搭着周老師胳膊想要站直，剛直起身子，就看到幾米之外，手邊夾着煙死盯着他們這邊的李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