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因為走之前李景南說的那句兩個人在一起的第一個跨年,培訓完後黎郁沒有跟大部隊一起回星城,而是自己開夜車開了四個多小時回星城。
到家時已經快淩晨一點了,同車一起回來的還有個男老師,說有急事便一起回來了。
黎郁站在門口手邊是行李箱,心裏莫名的期待和緊張,兩人在一起後沒有分開過這麽久,随便每天有電話視頻但比不過人就在身邊的實感,李景南不知道自己今天回來,估計早就睡了。
熟練的打開大門,輕手輕腳提着行李進去,室內一片安靜,黎郁注意到玄關處并沒有男人換下的鞋子,李景南沒有回家。
按下牆上的開關,客廳亮了起來,黎郁徑直走到卧室推開門,床上幹幹淨淨的,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黎郁拿出手機給李景南打電話,接通後,那邊聲音嘈雜吵鬧,隐隐約約有人聲傳出。
“诶诶诶,南哥你別動,我先給你接電話。”
“別喝了,大軒你看着點南哥。”
之後那道聲音才逐漸清晰的從手機那邊傳出, “喂,是黎老師嗎”
“是我。”
那邊信欣喜, “黎老師,你趕緊來管管南哥吧,他喝大了。”
黎郁問了于樂地址,回家後都沒落座便抄起車鑰匙出門,星城夜生活比白天還要豐富,李景南他們聚餐的地方人多,黎郁開車過去彎彎繞繞被行人堵的停車好幾次,索性把車往路邊一停,下車直接走過去。
包廂裏烏煙瘴氣,煙酒熏天,黎郁推開門那一瞬間不由皺眉,于樂也喝了不少,但還有幾分理智,看到門口的黎郁馬上起身過去把人接進來。
一邊跟他說, “南哥喝多了,去廁所吐着呢。”
黎郁受不了裏面的味道,聽到李景南不在便沒多留,轉身便要走。
Advertisement
坐在靠門口的新同事也看到了黎郁,上次黎郁給李景南送飯時他遠遠見過一面沒細看,今天就坐門口又喝了幾口,眼神迷離腦子也犯渾。
盯着黎郁的臉看了幾秒後,忽然開口, “诶,上次那個來找南哥的男的和黎老師長得還挺像。”
黎郁腳步停頓在門口,側過臉視線落在那個說話的人身上, “什麽男的”
那個新來的喝迷糊了,聽人一問上趕着炫耀似的,拿起自己手機把那天偷拍的照片亮出來,遞到黎郁面前。
口齒不清說道, “吶,就是這男的,聽說是南哥之前手下帶的實習生,警隊裏都說是南哥心底白月光,當初喜歡的不行,後來掰了,現在又回來找南哥複合,大家私底下都在偷偷議論,南哥還會不會回頭呢。”
黎郁看着照片,走廊燈光昏暗拍攝距離也隔的遠,即便不清晰還是能認清站在前面那個人,是李景南,後面有個稍矮點的男人從背後抱着他的腰,姿勢親昵,整個人貼上去,光線太暗了,看不清李景南臉上的表情,但從兩人擁抱的姿勢來看,似乎真的很熟悉。
舉着手機的男的沒看出黎郁逐漸變化的臉色,還在唧唧歪歪說個不停,忽然門口嘭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李景南被人扶着從包廂外面進來,大家視線逐一落過去,看到李景南身邊扶着他的林之語時,大半人的酒都吓醒了,特別是于樂。
于樂看着還站在門口的黎郁,眼觀心心關鼻一個激靈,猛地上前把李景南從林之語手裏接過來,李景南醉的不輕,離開時手抓着林之語的胳膊,嘴裏咕哝着什麽。
于樂當下簡直想給他跪下了,大哥,你在搞什麽啊。
林之語進門時也看到了黎郁,雖然只是聽于樂說過李景南現在有對象還沒見過,但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男人就是李景南嘴裏的男朋友。
林之語視線僅僅落在黎郁臉上幾秒,瞬間變了顏色,之後似乎是強迫自己維持冷靜,在感覺到李景南拽着自己胳膊沒松時,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于樂還在一旁小聲勸阻李景南, “南哥,你撒手啊,你睜開眼看看,你都到火葬場了。”
扯了兩下,李景南松了手,人高馬大的還喝醉了,于樂都扶不住他,連忙使眼色叫一旁的同事幫忙,幾人手忙腳亂的把李景南扶到椅子上坐着,椅子自然是靠着黎郁旁邊。
忙完,于樂擡頭發現林之語不懷好意的眼神仍舊落在黎郁身上,簡直頭大。
“怎麽是你扶南哥回來的,他不是去廁所吐了嗎”
林之語聽罷,下颚收緊,不知對着誰說, “剛好我在這邊吃飯,去廁所時看到吐倒在衛生間的南哥,我知道我和他之前有誤會,他現在不想見我,我是準備把他扶起來送出去的,但他一直拉着我的手讓我別走,沒辦法,我只好問了前臺你們包廂給送過來了。”
于樂大驚,好一番茶言茶語,他都不敢擡頭去看另一邊站着的黎郁臉色,偏偏坐在椅子上的李景南還不安分,似乎是聞到熟悉的味道,他伸手往旁邊摸,一摸就摸到黎郁的手,牽過太多次十分熟悉的把五指收進手心,十指相扣,然後才安心滿足的倒回椅子上。
要不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于樂恨不得一杯開水澆過去,給李景南澆醒,剛才你還拉着林之語的胳膊,現在又拉着黎老師的手牽起來,大哥,你醒醒啊,看清場面。
林之語也看到李景南的動作,那是十分熟悉的人才會做出的動作,仿佛做了千百遍,而且在黎郁站在他旁邊之後,李景南就沒再鬧過,像吃了安定劑。
于樂硬着頭皮,站在兩人中間解釋, “那什麽,南哥喝醉了,謝謝你送他回來,之語啊,南哥剛才說的那些都是醉話你別放心上,他都不知道你是誰,估計認錯了,對了,還沒給你介紹呢,這位,黎老師,南哥男朋友,嘿嘿。”
林之語當初最聽不得就是別人說李景南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現在于樂當着他的面居然也說認錯了人,看着從進門起就沒吭過聲的黎郁,什麽黎老師,看來不過爾爾。
“什麽認錯了人,酒後說的都是真心話,南哥之前不過是氣我當年做的那些事罷了,既然他酒後會拉着我不讓我走,說明心裏是有我的,至于某些男朋友什麽的,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話,最好趁現在體面點離開南哥。”
瞬間,包廂裏的人都安靜下來,剛才還鬧哄哄的地方,大家大氣不敢喘,視線一會落在黎郁身上一會落在林之語身上最後再以一種糾結好自為之的眼神,齊齊看向李景南。
這下連于樂都不敢開口再說什麽了,他只後悔,接了那個電話讓黎郁過來,鬧成這幅局面。
林之語趾高氣昂,在黎郁這個正牌男友面前甚至更加理直氣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黎郁。
黎郁頂着衆人的視線,把手從李景南緊握的掌心中掙脫出來,鴉羽的長睫低垂着,因為開夜車加上之前感冒沒休息好的眼下略顯疲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側臉精致的線條崩很的緊,像把開刃透光的刀。
他淡淡的掃了眼林之語,那一瞬間的眼神,似寒冬冷冽帶着無形的壓力,讓剛才還理直氣壯的林之語瞬間弱了下風,初冬的包廂硬是讓他後背結出一層薄汗。
黎郁慢條斯理的解開大衣內襯衫紐扣,動作斯文優雅,轉動手腕,薄唇輕啓,看似漫不經心。
“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李景南內心想法,我覺得醉酒的時候說不清,不如我幫幫你,讓他清醒着跟你說。”
說完,黎郁直接端過酒桌上一杯滿滿沒動過的酒杯,往一旁昏睡過去的李景南臉上潑過去,冰鎮過的啤酒透心涼,瞬間李景南就睜開眼清醒過來,酒水順着臉彙聚在下颚,往衣領內滴落。
睜開眼引入眼簾的就是黎郁,李景南來不及反應,嘴比腦子快,喊了他一句, “老婆”
黎郁看着他又端起一杯酒給了他一臉,這下,再多的酒意都醒了,李景南抹開臉,甚至連脾氣都沒發,先去拉黎郁的手。
“怎麽了,黎老師。”
黎郁看着他,眼神湧動,似流露出幾分難過,但聲音冰冷, “酒醒了嗎”
李景南轉頭打量周圍一圈,看到林之語時,眉頭皺了一下,又去看于樂,于樂哭喪着一張臉,看起來比苦瓜還要苦。
李景南驚覺有什麽不對勁,心慌像猛漲的浪潮,措手不及,黎郁掙開他的手,語氣沒有起伏。
“現在他醒了,可以讓他清醒着跟你說。”
話畢,擡腳走到林之語旁邊,側過臉,像在陳述一些與他不相關的事, “任何你想聽的話。”
說完,絲毫沒有留戀的離開包廂,李景南猛地上前拉住黎郁的手臂,因為動作浮動太大,甚至撞到了林之語,把他撞的往旁邊跌了兩步,但李景南半分眼色都沒給他,焦急的拉着黎郁的手不肯讓他走。
“黎老師,你別走。”
黎郁沒有回頭,伸手強硬的把箍在自己手臂上的鐵鉗扯開,這時候的聲線隐隐有些不穩。
“我還有事,先走了。”
之後,腳步匆匆的離開了這場亂局,只留給李景南一個削瘦的背影。
主人公之一已經離開了,但包廂的氣氛還是死寂的沉悶,大家看着李景南站在門口良久,才緩緩轉過身,臉上被酒潑的澆濕,發絲黏在額頭,一身狼狽不堪,但眼底卻隐隐泛紅,那種暴戾瘋狂的情緒在他臉上肆虐,于樂從沒見過這樣恐怖的李景南,想上前勸導,卻被李景南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他的聲音如恐怖幽靈,懸在每個人頭頂, “誰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麽”
大家都不敢跟他對視,于樂也不敢但怕李景南發瘋,只好硬着頭皮上前,把剛才發生的事盡量一字不差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最後一個字落地,于樂悄悄擡眼看李景南,那雙黝黑的眼珠已經醞釀起狂風暴雨,下颚崩的死緊,似乎在極力遏制着什麽。
林之語見大家都不說話,因為有剛才醉酒時李景南對他的動作,所以心底多了幾分勇氣,他上前想要拉李景南的衣服,結果還沒碰到,李景南忽然暴起,抓過桌上一個空玻璃杯就砸在地上,吓了所有人一跳。
破碎的玻璃杯濺到林之語身上,雖然沒傷到他但還是吓得止住了上前的腳步。
所有人從沒見過如此暴虐晦澀的李景南,像只被惹怒的雄獅,眼底紅的快要看不清,他一寸寸擡起頭,似乎要随時撕裂面前的林之語。
直到此刻,林之語才開始後怕起來,他好像觸碰到了李景南的逆鱗。
一切都來不及了。
李景南牙關咬的骨頭咯咯作響,酒水從劉海滴落下來,可李景南眼神一瞬不眨,裏面醞釀着兩人驚恐的狂風暴雨。
林之語哆嗦着開口, “李……李景南……”
李景南如同數十丈寒冰下的聲音打斷了林之語, “林之語,你在找死,之前你做過那些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離開我的視線別礙我眼就好,現在你不僅在我面前蹦跶還往黎郁面前使心眼,就別怪我下了你的面子,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當初實習時我為什麽會對你優待嗎,是因為我從大學起就喜歡黎郁求而不得,而你剛好和他長得有五分相像,他也喜歡在午後趴在陽臺睡覺他也不愛吃香菜他也總是外表冷冷冰冰的但卻會偷偷給宿舍樓下小貓喂罐頭,因為你像他所以我對你多了幾分縱容,從始至終我都知道你是你他是他,對你,我從未動過一份感情,在我眼裏,你連他的替代品都不是。”
李景南太會往人心窩裏紮刀子了,林之語的臉色在李景南的一字一句中逐漸變得慘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景南。
李景南卻如寒冰冷鐵沒有絲毫反應,一字一句陳述着, “剛才你說我在廁所拉着你讓你別走是你編的吧,這個世上除了黎郁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讓他別走,我愛他,甚過自己的命,而你,在我眼裏從始至終,什麽都不是。”
林之語多驕傲的一個人,他自認家世好長得好,這麽多年唯一動過心的人就是李景南,即便當初被自己害的調離崗位,林之語都覺得李景南對他是不同的,連警隊裏都說他是李景南的白月光心頭痣,只要他回頭,李景南就會接受自己,當年的林之語最接受不的就是旁人說李景南透過他看別人,更不要說現在當着所有人的面,赤裸白話的告訴他,他林之語是別人的替代品,不,連替代品都不是,李景南從始至終愛的都是那個叫黎郁的男人。
林之語慘白着臉踉跄着後退幾步,連于樂都覺得李景南話說的是不是太重了,想要上前勸阻,卻在看到李景南那股戾氣時,停住了腳步。
“最後一次,林之語,這是最後一次出現在我和黎郁面前,否則別怪我動手。”
說完,李景南連眼神都沒給林之語,直接從他面前走過,帶起一陣冷風,消失在門外。
林之語站在原地,愣了幾秒後,徹底繃不住,靠着牆卸力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