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在黎郁家吃過飯後沒幾天,李景南帶着黎老師回了自己家,這次換成黎老師緊張,去的前一晚淩晨一點睡不着,翻來覆去,扒拉着迷迷糊糊的李景南問他,明天自己穿什麽比較合适。
李景南醒過來,看着黎老師滿臉憂慮坐在床頭揪被角,好說歹說安慰了大半個小時才讓人重新躺下閉眼睡覺,結果躺下是躺下了,眼睛也閉上了,就是呼吸聲急促了點,翻身動作放輕點,人還是沒睡着。
李景南沒辦法,只好把人按在身下,全方位360度的進行了一遍實操訓練,最後黎郁累的連手指頭都擡不起,沾枕頭就睡,完全忘了第二天見家長的事。
最後證明,黎老師的擔憂全都是多餘的,李景南他爸媽本身就非常喜歡黎郁,上門後熱情又好相處,加上還有自己學生李紹南在旁打岔說笑,一頓飯吃的非常輕松愉快,甚至在離開,黎郁都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就見完家長了。
兩人都完成了心中一件大事,黎郁也從家裏搬回了自己住所,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期末考試之後,學校安排老師外出學習一周。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下班和李景南在外面吃晚飯後,黎郁拿着箱子在卧室開始收拾東西,李景南在一旁幫他。
“明天你開車過去還是坐同事的車”李景南把衣櫃裏一件毛衣遞給黎郁問他。
“我自己開車過去吧,方便點。”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是三十一號下午回來嗎”
黎郁把收拾好衣服又去浴室拿洗漱用品,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行程上寫的三十一號上午結束,應該下午能回來。”
李景南跟過去,站在浴室門口靠着門框, “那就好,不然咱們在一起的第一個跨年就要錯過了。”
黎郁忍俊不禁,沒想到李景南五大三粗的樣子,還這麽主動節日和儀式感。
黎郁從浴室出來,跪在地上清點所有東西,看有什麽遺漏的,忽然背後一熱,他被人從後面擁住在了懷裏,一顆腦袋埋在他肩膀上。
“黎老師……”男人聲音悶悶的,似乎有點情緒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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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一起這麽久,除了他回家照顧媽媽那周,兩人幾乎沒有分開過那麽長時間,說實話黎郁心裏也有點不舍,更何況現在李景南像條即将被抛棄的大狗狗,可憐死了。
黎郁瞬間心軟的不行,想要轉身正面對着李景南,但李景南抱的緊,根本不松手。
“你先放開我,讓我轉過來好不好。”黎郁像安撫小孩似的,語氣又輕又柔。
忽然,黎郁感覺耳垂一痛,又被人咬了。
這次他沒發飙,想着馬上就走了,便由着李景南咬了,只是提醒他,自己明天還要見人,讓他別咬的太厲害,不能留下痕跡。
然後黎郁的睡衣就被身後的男人給剝下來,半挂不掉的露出大半個肩膀,瑩潤白皙,在暖黃的燈光下,猶如上好的白釉,隐隐泛着光澤。
黎郁心下一驚,忽然有點後悔剛才說的那句話。
果然,下一秒,李景南低頭,咬住了黎郁的肩膀,一點點往下,連最敏感的細肉都不放過。
黎郁被咬的渾身發抖,終于被男人抱着轉過身,兩人就着在地上的位置,李景南背靠着床,把黎郁抱在自己身上,俊毅的輪廓半隐半現,狼眸隐隐泛着綠光,黎郁被他吓到,要從他懷裏掙脫出去,結果剛撐着手還沒站起來,就被人一把拉下,變成劣勢方按在身下。
這下黎郁想掙紮也掙紮不了,而且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黎老師,別動,你也不想明天起不來床遲到吧。”
黎郁憤怒, “李景南,你放開我!”
“嗚……唔……”
武力鎮壓。
第二天八點,李景南先一步醒過來,身心滿足的轉頭看睡在自己懷裏的黎郁,薄薄的眼皮有點腫,眼下的紅暈還沒散,昨晚被欺負的太狠了。
李景南伸手從被子裏探進去,摸了摸,也有點腫,應該沒有破皮,昨晚雖然玩的狠但他多少還是有注意的。
床頭的鬧鐘顯示十五分了,學校通知的時間是九點出發,懷裏的人要起床了,黎郁之前起床氣不大,和李景南在一起後,被慣得起床氣越來越大,特別是像今天這種被折騰了一晚上,還要早起,估計黎郁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揣下床。
沒辦法,自己做的孽,後果自負。
李景南小心翼翼的叫醒黎郁,都準備好接受他的起床氣了,結果黎郁只是揉揉不舒服的眼睛,說口幹要喝水。
李景南連忙下床,忙前忙後的服侍黎郁,伺候人起床洗漱,在浴室黎郁看到鏡子裏自己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痕跡,遍布全身,有的甚至發紫,他瞥了眼站在旁邊裝死某人,連發脾氣都發不出了。
收拾完了之後,李景南送黎郁出門,他開黎郁的車把人送到學校,讓黎郁在路上多休息會,送到學校兩人分開,黎郁雖然不想給這狗男人好臉色,但想到即将分開一周,還是壓制內心不爽,湊過去貼了貼嘴唇。
看着李景南眉毛飛舞,精神抖擻的樣子,黎郁親完順手給了他一巴掌。
“你去上班吧,我走了。”
—
黎郁培訓的隔壁省氣溫比星城還要低幾度,他收拾行李時本來只打算帶兩件毛衣和一件大衣外套,李景南非往行李箱塞了件長款的羽絨服,态度強硬,黎郁便一起帶着了。
沒成想這件羽絨服真成了黎郁的救命稻草,他本身畏冷,來這邊培訓後氣溫驟降,快要接近零下,偏偏酒店的空調還壞了,接待他們這批老師入住的酒店全滿換不了房間,黎郁每天早上都是被凍醒的,冰手冰腳的裹着羽絨服參加培訓。
就這麽堅持了四天,早上再次被凍醒時,黎郁感覺有點不對勁,頭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有點堵,他估計是感冒了,外賣點了個感冒藥,喝了藥之後便去參加培訓。
同行的老師在會議室悄悄問黎郁, “黎老師,看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黎郁渾身發冷,難受極了,掩着嘴低聲咳嗽兩聲, “有點感冒,沒事。”
講臺上的講師視線視乎落在他們這,黎郁旁邊的老師噤聲,沒再說話。
好不容易熬過這天的培訓,黎郁飯都沒吃直接找酒店前臺換了房間,回房後吃了藥倒頭埋進大床裏。
睡夢裏迷迷糊糊聽見手機響,但他太累了,眼睛都睜不開,直接昏睡了過去。
—
另外一邊,星城交警大隊,李景南看着撥不通的電話,眉頭微皺,黎郁培訓這段時間很忙,早出晚歸的,晚上還要熬夜寫資料,每天和李景南通話時間還沒半小時。
電話沒打通,李景南估計黎老師正在忙,想想便打開微信發了條信息過去。
忽然,肩膀被人一拍,一個大腦袋湊過來。
“南哥,又給你男朋友發信息呢。”
于樂探着頭眼神時不時落在李景南手機上,李景南見狀翻過手機一把蓋在桌上。
“皮癢了”
于樂立馬縮頭,不敢多言。
停了幾秒後又壯着膽子, “對了,南哥,嫂子最近不在,你晚上應該有時間吧”
李景南撇他, “幹什麽。”
“隊裏攢了個局,晚上去一起吃頓飯,你都好久沒跟我們出去吃飯了,嫂子不在,今天怎麽說你都得去!還要買單。”
和黎郁在一起後,李景南下班就很少出去吃飯鬼混了,隊裏這群同事吐槽他好多次,粑耳朵怕老婆,李景南無所謂,耙耳朵就耙耳朵。
但回過頭想想,自己确實已經很久沒和隊裏人出去聚餐了,反正黎老師不在家,自己回去也是一個人,便答應了于樂。
下班後,交警隊一群脫了警服的大男人,三五成群的朝他們常去的飯店走,于樂本來和李景南走在一起,中途接了個電話落後幾步,李景南就聽見他在後面說什麽,今天過來不合适,他已經有對象了,你別哭啊祖宗……
等于樂接完電話再次趕上大部隊的腳步,站在李景南面前猶猶豫豫吞吞吐吐。
“什麽事直說,別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
于樂還在糾結,聽到李景南說,心中徘徊一圈,開口道, “南哥,就是我有個朋友,他之前也在警隊實習,聽說咱們今天聚餐,就說想一起過來見見大家。”
李景南心說,就這事值得于樂一副郁悶糾結的樣子嗎。
“叫他過來就是,多添雙筷子的事,既然之前在警隊實習,都是兄弟。”
于樂聽罷完全沒有松口氣的樣子,以一種複雜又別扭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李景南,就這麽幾秒,李景南被他看的後背汗毛都快立起來了,正要開口,一輛自行車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輪胎壓着石頭方向一下沒把住,直直撞上李景南。
嘭的一聲,自行車摔了個人仰馬翻,李景南被撞的後退幾步。
一旁的同事看到,紛紛上前,自行車翻在地上,車輪子在半空中轉圈,地上倒着那個看起來年紀不大,摔倒後連忙站起來,手腳局促臉通紅,給李景南道歉。
“不好……不好意思,剛才我騎車快了,沒看清。”
男孩面對一群五大三粗的高壯男人,緊張的說話都結巴了,李景南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上前把單車扶起來,推着走到男孩身邊。
“下次騎車注意點,別騎那麽快。”
男孩接過單車,慌忙道謝,李景南沒說別的,讓人直接走了。
看着人騎車走遠,于樂憤憤不平, “現在小孩沒有一點交通意識,就知道橫沖直撞,南哥,剛才不就不應該這麽簡單放過他,帶去警隊學習最新交規法則。”
李景南懶得回他,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招呼一夥人去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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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飯店他們經常來,和老板娘很熟,進門後熟練的引他們到老包廂落座,都是在一起的兄弟同事,大家點菜也不客氣,照個菜單上的菜點一遍,明天還要上班,他們沒叫酒,叫老板娘上的茶。
于樂給李景南遞了支煙,李景南接過後咬在嘴裏,好久沒抽了,有點不适應。
一大夥人在包廂裏吞雲吐霧,閑聊扯談,李景南端着茶杯喝了兩口,摸出手機看信息,給黎郁發的消息還沒有回,摩擦着手機光滑的鏡面,直到上面反光,李景南才把手機踹回兜裏,低頭點煙,加入這場雲霧缭繞的飯局。
吃到一半的時候,于樂接了個電話,在電話這邊說馬上出來接你,李景南離得近,聽到電話那頭聲音似乎要有點熟悉,但也沒多想。
于樂推開椅子跟大家說了句出去接個朋友過來,然後就離開了包廂。
包廂裏的其餘人笑嘻嘻讨論,說于樂接什麽朋友,不會是女朋友吧。
李景南夾着煙,在裝水的紙杯上點點煙灰,漫不經心開口, “于樂說是以前在交警隊的一個實習生,聽見我們聚餐過來見見。”
幾人都懵頭懵腦的,哪個實習生,對警隊感情那麽深厚。
之後大家目光紛紛帶着期待,時不時關注着門口動靜,連李景南都朝着門口打量了幾次。
十來分鐘後,于樂回來了,推開門,在衆人齊聚的目光中,挪開身子,身後跟着那人露出來。
瞬間,包廂裏坐着的人紛紛變了臉色,說不出的精彩,一會看着于樂身後的人,一會目光落在李景南身上。
李景南也看到了于樂身後的人,林之語出現在這裏有點超出他的意料,幾年沒見變化挺大的,頭發長了眉目更加清秀,離開警隊後不用風吹日曬,皮膚白的像常年不見光。
林之語在一衆驚愕的視線裏找到那個唯一面容冷峻的男人,對上他的視線,然後默默垂下眉睫,本就小的臉因為這個動作顯得有些可憐,似乎是怕自己打擾到他們聚會。
于樂把人帶進包廂,撓撓頭介紹, “林之語,大家都認識哈,之前在咱們警隊實習,現在已經回家繼承家産當上小老板了。”
說完後,于樂使勁朝默不作聲的同事們眨眼,使眼色,這下衆人才反應過來,紛紛起身歡迎林之語,場面一下從尴尬又恢複到之前的熱鬧。
大家都在和林之語說話,唯獨坐在一側的李景南,恍若不認識似的,夾着煙一個人坐那裏玩手機,也不打招呼。
林之語和衆人打完招呼後,在聚焦的視線中慢慢走到李景南身邊,伸出手,垂眼看着座位上輪廓冷硬的男人, “好久不見。”
于樂噤聲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林之語伸出的手一直沒得到回應,帶笑的臉逐漸僵硬,于樂都看不下去,準備上前緩解一下尴尬氣氛。
下一秒,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騰地一下起身,過高的身軀帶着不容忽視的壓迫,他直接忽略舉在他面前的手,側身從林之語身邊擦身而過。
“我去上個廁所。”
留下這句話,然後徑直走出包廂。
林之語還站在原地,愣了幾秒後,默默收回手,轉身看着包廂衆人,面上絲毫不見尴尬。
“不好意思,是我打擾你們聚餐了,我先走了。”
來去匆匆,似乎從一開始進來,林之語的目的就很明确,現在他找的人不在了,他也不用多留在這。
于樂僵在原地幾秒後,暗罵一聲,跟着追了出去。
通往廁所的走廊,燈光昏暗,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過道上,夾着煙在抽,另一只手拿着手機在看,眉頭緊蹙似乎是在等什麽消息。
“你還是沒變。”
溫和細膩的聲音在走廊響起,李景南抽煙的手停頓一秒後,指尖壓着彈了彈星火。
擡眸,幾步遠的地方站着個男人,眼睛一瞬不眨盯着自己。
“有事嗎”李景南聲音冷硬,似乎不是很想見到面前的人。
林之語走到他對面,靠着牆,摸出煙盒咬出一根,之後又摸了摸口袋,似乎是忘了帶火,他咬着煙擡眸看對面。
“方便借個火嗎”
李景南看着他,眼神裏沒有絲毫起伏,像看陌生人一般。
然後不管林之語說的話,直接把煙丢進垃圾桶,轉身準備走。
剛走兩步,忽然被身後一道沖力撞的往前跌了一下,背後瞬間覆上一片溫暖。
“南哥。”
走廊盡頭,幾個跟着于樂一起出來的同事看到這一幕,全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站在最後的那個新來的同事,驚訝的臉嘴都合不攏,甚至偷偷摸出手機對着兩人拍了一下。
李景南很快反應過來,雙手用力甩開箍在自己胸口交疊的手臂,之後毫不客氣的撇下轉身,眉宇間已經暗含怒氣。
“林之語,別在這惹怒我,否則大家都不好看。”
林之語垂着頭,手軟在兩側,語氣帶着哭腔, “南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李景南額頭青筋直跳,冷硬的輪廓隐隐泛着不耐, “有病少來沾我,以後別讓我見到你。”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躲在牆角的幾人,立馬轉身裝隐形人,看到李景南走遠了,于樂才從暗處出來,走廊盡頭,林之語低着頭,看不出神情。
于樂走過去,站在林之語面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 “我早就跟你說過,南哥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當初你倆就沒走到一起,現在更不可能了。”
林之語默默擡頭,昏暗燈光下,照的臉慘白, “當初做的事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可以跟他道歉可以求他,為什麽他連個機會都不肯給我。”
于樂看着他這副模樣,百感交集,要不是他前段時間發的那條黎郁送飯的朋友圈被他看到,也不會有今天這出,于樂以為林之語這麽多年早就放下了。
“南哥已經有男朋友了,當初和你的事本身八字沒一撇,你該放下了。”
說完,看着默不作聲的林之語,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嘆了口氣,搖搖頭離開了。
于樂出了飯店後,在附近便利店看到了李景南,正對着窗戶坐着,桌上擺着一盒煙,還有……一瓶牛奶。
于樂走進去,門口響起歡迎光臨的人工智能聲,他看着李景南臉色,小心翼翼靠過去,落座。
“南哥”
李景南早就看到他了,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于樂自知今天幹了蠢事鬧黃了聚餐,非常不好意思。
“南哥,林之語看到我上次發的朋友圈,知道了你有男朋友,那之後就一直給我發消息,正面側面打探你的情況,我已經明說很多次了,但他還是一直問,他之前一直說想見你我都替你拒絕了,今天聚餐也是我說漏嘴了,他知道後非要過來,我怎麽都勸不住,我不知道他過來後會鬧成這樣的。”
李景南安靜的聽完,把桌上的煙推過去,到于樂面前。
于樂局促的拿着抽了根,尼古丁似乎壯了他的膽,一直沒有提及過的事又翻了出來。
“哥,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林之語對你可真死心塌地啊,還念念不忘。”
李景南斜眼瞥他,眼神壓迫,似冷刀子飕飕的,紮的于樂瞬間閉嘴。
兩人就這麽坐在便利店抽完了一包煙,于樂去丢垃圾時候問李景南, “南哥,你還喝牛奶呢。”
李景南看着桌上那瓶牛奶,沒說話,剛進便利店煩得很,逛了一圈下來,手裏就有這瓶牛奶了,是黎郁最愛喝的那款,索性便一起結賬。
于樂見李景南沒說話,也沒繼續問下去,只是側目時,忽然發現李景南胳膊上的衣服開了條口子,上面還有些黑紅的印子。
“南哥,你這胳膊上怎麽回事”
李景南聞言,擡起胳膊一看,手肘處衣服撕開一條手指寬的口子,裏面的皮肉連帶剮到,出了點血蹭到了衣服上。
“靠!這是路上被那小男孩撞到的時候碰傷的吧。”
李景南看了兩眼,無所謂, “估計是吧。”
于樂大驚小怪, “還好就一道口子,不嚴重,不然虧死了。”
說完,跳下高腳椅,說去收銀臺買兩個創口貼回來。
李景南放下胳膊,視線透過玻璃窗看到路對面站着的人。
林之語穿了件薄薄的外套,身形纖瘦但高挑,比幾年前更加清隽了,估計是接了家裏的産業當上老板,氣質也變了不少,抛開走廊那會小家子不說,這樣站在路上,俊逸出塵回頭率很高。
周圍的路人來來去去,林之語一直站在馬路對面沒有動,視線直直看着對面便利店的男人,似乎要看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李景南坦然,回望過去,但眸子中沒有絲毫起伏。
過了一會,林之語手機響了,接了個電話,走之前還不忘深深看了眼李景南,這才招過路邊的士的,上了車離開。
李景南望着對面空空的街道,思維飄很的遠。
林之語來警隊實習的時候剛畢業,家大業大的他不知道犯什麽倔,偏偏跑來警隊實習,小少爺一樣什麽活不會幹,還嬌氣的不行,不肯出外勤不肯曬太陽,剛好分到李景南手下帶,李景南起先看他年紀小,不和他計較有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後來同期實習生不滿,背後吐槽說李景南偏心被他聽到了,自那之後,李景南便一視同仁,該出外勤出外勤,多大太陽林之語都要出去,那會林之語每天白眼看李景南,正面對上都沒好臉色,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有天中午李景南外出執勤回來時路過走廊,剛好看到趴在走廊休息的林之語,那邊中午太陽不大,照在人臉上暖洋洋的,林之語靠在窗臺閉着眼,溫暖的光線落在他臉上,照的那張秀氣的臉蛋十分好看,李景南走過去時擋住了陽光,他在睡夢中不滿,皺着鼻頭像只不滿的貓,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又繼續睡了過去。
李景南對他的偏心從這天開始似乎又回來了,排班上會刻意讓他去輕松點的城區,有時候遲到或者上班摸魚,他也不做太多追究,兩人一起出外勤時李景南也會照顧他多點,慢慢的林之語也發現了李景南這個外冷內熱的男人,其實并不如表面那般兇神惡煞,會在出外勤時讓他站陰涼點的地方,會在下雨時把唯一一件雨衣給他,會提醒自己值晚班警隊蚊子多,記得提前點滅蚊燈,林之語本來就是個彎的,漸漸相處中發現自己對李景南的心意有了變化,而且他也發現李景南對自己的不同,所以情窦初開的林之語那會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和李景南一起出外勤。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林之語覺得兩人相處的差不多了,但李景南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對比同期實習生自己會有偏差,但似乎這個偏心偏的又剛好,不會越界,久而久之林之語開始懷疑李景南對自己到底是不是那種他認為的感情,好幾次他刻意的試探都落了空,完全像石頭砸進了大海,沒有回應。
直到某天,林之語在走廊上曬太陽休息,那天他沒睡熟,周圍有動靜就醒了,半眯着眼時發現站在不遠處正盯着自己看的李景南,那種眼神是他和李景南在一起那麽久,第一次看見,那種充滿占有欲,愛戀的眼神,讓林之語心跳加快,他不敢睜眼,就這麽偷偷回望着李景南,也是在那一天,在餐廳吃飯時,跟他同期的實習生閑聊時,無意間說道,說好幾次看到李警官在偷偷看他,那種要拉絲的眼神,怎麽看都不對勁。林之語來不及高興,實習生下一句話就直直給了他當頭一盆涼水。
實習生說,但那種眼神好像并不是真的在看他,似乎是想通過他看到另外一個人。
這個結論後來沒有得到驗證,因為第二天,林之語的家裏人找上門,林之語出櫃的事家裏人并不知道,是他媽在收拾房間時發現他藏在枕頭下面偷拍洗出來的李景南照片,還有寫滿心事的日記,林之語父母一口咬定是李景南勾搭他兒子誘騙懵懂的林之語到警隊實習,那天在警局鬧得不可開交,甚至還甩出那些照片,當着領導的面,把李景南罵的狗血淋頭。
從始至終,林之語躲在父母背後沒說一句話,李景南只是看着林之語,問他有什麽要說的嗎,林之語那時候年紀太小,出櫃被抓和心事撞破這些使他太害怕了,在辦公室裏,他一個字辯解都沒有,就這樣被他爸媽帶走了。
後來林之語父母又來局裏鬧過幾次,領導為了交警隊的形象,把李景南調離大隊一年,後面這事才平息下來,一年後,李景南才從別的分局調回來。
幾年前的事,現在看來似乎是場鬧劇罷了,李景南在包廂再次見到林之語時,當年被誣陷調離大隊的那股不甘早就在時間推移中消散了,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見到這個人。
在走廊時,林之語說的那些話還有做的事,只會讓李景南覺得惡心,他一點都不想和這種人沾邊。
“南哥,快快,把創口貼貼上,我去買的時候店員說賣完了,這還是他從倉庫找出來的。”
于樂拿着包創口貼跑過來,拆了包裝遞給李景南, “趕緊貼上,別感染了。”
李景南接過創口貼貼上,并對于樂開口道, “以後林之語再找你你別理了。”
于樂聽罷,手上動作一頓,悶悶的哦了一聲。
之後又道, “南哥,今晚對不起啊。”
李景南拿上桌上那瓶牛奶,拍拍于樂的肩膀, “別放心上,沒事,走吧,回去吃飯。”
于樂颠颠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