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才是爹

第46章 章

第 46 章

這天晚上，黎昆回家了。

一起吃晚飯時，依然是祖慈孫孝的場面，對徐汐也是格外的溫善親厚。

但當祖孫倆進了書房後，倆人臉上全都沒有了柔和之意，黎昆看黎千瀾的目光中，甚至有了鋒利的光芒。

“你就算讓所有人都知道徐汐的存在，他就真的能光明正大地留在你身邊了？”

“至少他不該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上被抹除掉。”

黎昆氣笑了，盡管他看不上孫子的那些小心思，但敢跟他這樣對着幹的這份膽氣，卻讓他不僅對他另眼相看，也更多了幾分警惕。

他的孫子不再聽話了，而且還試圖從他的掌心中掙脫出去。不過，這一切都只是他的癡人說夢。

“如果徐汐是女的，你媽會因為對你的愧疚，你外祖家會因為心疼你，而有可能出手來幫你。這個大院裏的人，也可能因為對你們小情侶的喜歡，來勸我幾聲。可徐汐是男的，這樣自毀前程，又斷子絕孫的孽緣，沒人會站在你這邊。”

黎千瀾靜默片刻，說：“爺爺，我一定聽您的，往最上面的位置走，但您別動徐汐，行嗎？什麽都別對他做，讓他自由自在的活着，好嗎？”

“那你先告訴我，你能跟江雁羽結婚嗎？”

“不能。”

“沒有江家，沒有南方派系的助力，你怎麽往上面走？”

“只要給我時間，沒有那些助力，我照樣能上去。”

黎昆猛然怒喝道：“我用盡了一輩子的心血，為你鋪了這麽一條通天大道出來，你卻為了一個男人，要毀盡我所有的努力……黎千瀾，你比你父親，更讓我失望透頂。”

黎千瀾眼中浮現厭惡之色，眸光沉沉地看着已然動怒的祖父。

“既然我父親就是前車之鑒，您還要像逼他那樣逼我嗎？”

黎昆直接抄了一個筆洗朝他砸了過去，黎千瀾連眼都沒眨，右肩上生生挨了這一記砸。

“你最好也別逼我對他動手。毀了他那樣的人，比砸碎一個杯子都要簡單。”

黎千瀾進房間時，徐汐正在游戲裏大殺四方，又叫又喊，樂得像個傻子一樣。

見他進來，張口就說：“我要喝可樂，要冰過的。”

黎千瀾肩上一陣陣鈍痛，痛得他額上都沁了細汗，但他臉上絲毫不顯痛苦之色。

“好。”他應了一聲，又轉身下樓去給他拿了。

這晚，徐汐打游戲一直打到後半夜，不僅沒跟黎千瀾說上幾句話，連擡頭好好看他一眼都沒有，完全沉浸在打打殺殺之中。

黎千瀾也沒覺得他吵，忍着痛自顧自地在一旁睡了。

又過了兩天，到了徐汐和黎千瀾約定一起回琅城的日子。

飯桌上，黎千瀾剛提出來，黎昆就笑着說：“你保送的通知都下來了，那就沒必要再回琅城了。”

徐汐擡頭，忽然嘴裏的肉丸都不香了。他懵然地看向身邊的人，眼裏有他不自知的慌和怯。

黎千瀾看了他一眼，就把他眼裏的情緒看了個明明白白。

“爺爺……”

“而且你姥姥不是要動手術了嗎？她那麽疼你，肯定希望你陪在她身邊的，是不是？”

徐汐看了看倆人，生怕黎千瀾因為他而為難，忙說：“那你就留在這裏吧，反正你又不用參加高考，就不用再浪費時間去學校了。”

黎千瀾垂着眼，知道他爺爺同樣在利用身邊的人，對他進行反制。果然是姜還是老的辣，這一招，反擊得他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那我先送他回去，再回來……”

黎昆輕聲一嘆，徐汐立刻懂事地拒絕了。

黎千瀾之後再沒說話了。

那天晚上，徐汐沒能再玩游戲，他被黎千瀾抱着壓着，做盡了許多難以啓齒的事。

平常黎千瀾也是一沾他就狂熱，但其中總還夾雜着不少溫柔，和少許的清醒。可這一次，他卻一點也沒手下留情，幾乎是把徐汐折騰地要瘋了。

雖然沒有做到底，可也讓徐汐刻骨難忘了，最後是哭得極為可憐地求他，才讓黎千瀾意猶未盡地放過了他。

夜色深濃，房裏孤燈獨照。

黎千瀾把徐汐緊緊擁在懷裏，而懷裏的人臉上淚痕未幹，全身綿軟，閉着眼猶在心有餘悸之中。

“回去後，你還是住在錦城花園，別回你之前那個住處，明白嗎？”黎千瀾的聲音又啞又沉，不像少年人的嗓音，更像大人的。

徐汐不想理他，卻又掙不開他，只能悶着生氣不說話。

黎千瀾長嘆了一聲，親了親他的頭發，盡量軟了聲說：“不要再沒日沒夜的刷題了，你的成績肯定沒問題的。也不要再玩游戲了，對你眼睛真的不好。我每天都會給你視頻，等我這邊的事情好了，我就去找你，好不好？”那一聲聲叮囑，透着無盡的不舍和沉重。

徐汐一想到要獨自一人回琅城，而且下一次再見到這人，也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之前的那股火也慢慢滅了。

“你爺爺……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事了？所以才不讓你回琅城？”

黎千瀾不想讓他有絲毫的憂慮，便否認道：“不是，別亂想。我姥姥動手術，是年前就定下的事。”

徐汐想了想，也覺得不像。

“應該不知道，不然……怎麽可能還對我那麽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打斷我的腿，再把我扔出去才對。”

黎千瀾皺了皺眉，将人擁得更緊了一些，心卻不受控地直發慌。

“徐汐，你要相信我，除了我跟你說的，任何人的話都別信，好嗎？”

徐汐擡頭看他，隐約覺得他似乎心事重重。

“怎麽了？”

黎千瀾親他眉心，安撫他說：“沒什麽，怕我不在你身邊，你會讓人給騙了。”

徐汐看了他一會，然後同樣用力地抱緊了他的腰。

“沒關系，就算你不回琅城了，也只有三個多月不見面而已。等高考一結束，我就來這裏找你。”

“好，我等你，一直等你。”

再是千不舍萬不舍，徐汐也終是獨自一人回了琅城。

錦城花園只住了幾天，一等開學就向朱霞申請了宿舍，而他存的那點錢，也足夠他三餐都在食堂吃了。

黎千瀾知道後，只是略微沉默了數秒，沒有表露任何情緒。

一開始日子是挺難熬的，徐汐很不習慣黎千瀾不在身邊的感覺。所以，那段時間，倆人只要有空就在那裏視頻。很多次，徐汐躲在棉被裏，看着屏幕裏的黎千瀾，直看到睡着為止。

黎千瀾也那樣縱着他寵着他，每天都遠程給他點各種美食，徐汐就躲到小辦公室裏去，邊跟他視頻邊大吃特吃。

難熬，但漸漸也不難熬了，因為黎千瀾總能讓他覺得，這個人其實一直都在他身邊。

随着天氣轉熱，模考也一場考過一場，徐汐數了數日子，再過一月竟然就能高考了。

等考完，他當天就收拾行禮去找黎千瀾。然後一邊繼續蹭他吃的和住的，一邊趁着長假好好去打工，多攢點錢，省得一直這麽剝削黎大傻子。

端午節，黎千瀾再一次說要來琅城，最後卻又是沒能成行。

徐汐很想說沒事，但他實在是期待了好長時間，所以單方面的冷戰了一個假期。

這天，朱霞把他叫到了辦公室，皺着眉問他：“徐汐，以你的成績，考上京大是板上釘釘的事，為什麽你會選擇保送立大？京大和立大，一個是頂級學府，一個只是普通的本科，你怎麽會這麽糊塗啊？”

徐汐愣住了，完全聽不明白朱霞的話。

“什麽立大？什麽保送？我沒申請過保送啊。”

朱霞也愣了愣，然後拿了一份通知書給他，竟是他被保送到立大哲學系的通知。

立大？哲學系？無論是這所學校，還是這個專業，徐汐這輩子是想都沒想過。

“怎麽可能？我……我什麽都沒做啊，朱老師，這肯定弄錯了，我沒申請過。”

朱霞瞬間覺得事态嚴重，反複問了幾遍，徐汐都堅決否認後，她一邊讓他等着，一邊拿了通知書去了校長室。

徐汐站在辦公室裏，靠着牆，明明心裏很慌很亂，可腦子裏除了黎千瀾，什麽都想不到。

他摸了摸口袋，手機放在桌兜裏了，沒帶在身上。

一定是哪裏弄錯了，他怎麽可能去立大？立大又不在京城。他都答應黎千瀾了，一定會去京大，然後他們一起租房子住……

可是，心為什麽這麽慌啊？為什麽有種不好的事，已經發生了的錯覺？

半個小時後，朱霞滿臉疲累地回來了，她一坐下就是長久的沉默，看得徐汐整個人都繃了起來。

“徐汐，我們現在不知道哪裏弄錯了，但目前你的檔案已調到立大去了……也就是說，你得從立大退學，才能重新參加高考。不然就算考了，也沒辦法填報其他學校。”

徐汐聲音都抖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朱霞，好像她就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

“那我現在就去退學，還……還來得及嗎？”

朱霞都不忍心看他了，啞了聲說：“操作起來沒那麽簡單，這種事……可能不只是一兩個地方出錯了……最重要的是，時間上來不及了。”

“那怎麽辦？朱老師，我該怎麽辦？”

“你再等等，我到處問問人，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徐汐臉色白得吓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出辦公室門時，他連怎麽回教室都不知道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出這樣的錯？怎麽就他會遇到這樣的事？簡直像是命運在嘲諷他一般……

黎千瀾，黎千瀾，我該怎麽辦？

徐汐回了教室，廖敏帆等人的關心是一句也沒聽清，只顧着拿了手機就往外跑。

他一路跑到小辦公室，縮在牆角，開始給黎千瀾打電話，可是以往一向秒接的人，今天卻是怎麽也打不通。

徐汐手抖得厲害，最後僵直得連觸屏都變得困難了。

他開始哭，埋着臉開始嗚咽不止。

黎千瀾，你在哪？你在哪……

黎千瀾将手上的禮盒遞給江雁羽，倆人相視一眼，俱是無語。

“這端午節都過了，你還給我送禮啊？”

“不是端午節的，也不是我想送的。”

江雁羽低頭輕聲一嘆，擡頭卻是完美燦笑道：“不是我想纏着你，實在是頭還不夠鐵，沒人把我當一回事。”

黎千瀾低聲應道：“知道，那就先這樣，都別撕破臉。”

倆人沿着浪漫江景道，走了一百多米後，實在走不下去了，就站在欄杆邊看夜景。

“不是說端午節要去琅城嗎？怎麽沒去？”

黎千瀾習慣性地伸手進口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竟然還是沒有徐汐的任何消息。

他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等了一等，依然沒有回複。

江雁羽掃了一眼，問：“你的那個小朋友？吵架不回你信息？”

黎千瀾略皺着眉說：“沒吵架。”就是徐汐不想理他了而已，而且這次有點難哄。

“是不是因為端午節沒去找他？你爺爺不讓？”

“嗯。”

倆人沉默，然後各自一嘆。

“其實，咱們仨的事，很好解決，只要你男朋友同意，誰都不用為難了。”

黎千瀾冷着臉說：“他不可能同意，我更不可能同意。”

江雁羽聳肩，無所謂道：“那就耗着，誰也別讓誰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