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才是爹

第47章 章

第 47 章

徐汐那天晚飯也沒吃，也根本沒法坐在教室裏上自習，便跟朱霞請了假，回了宿舍。

他晃悠悠地爬上三樓，挨着牆走到寝室門口，卻連掏鑰匙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蹲在門邊，低着頭又給黎千瀾打電話，可依然還是打不通。他又接連不斷的發短信、發微信、打視頻，但無論他怎麽等，怎麽求，手機上始終沒有一點動靜。

“黎千瀾，你在幹嘛？你到底在幹嘛？你回我啊，你快回我啊……”

徐汐哽咽着低聲呢喃，他很想仰天嘶吼，或跺地哀號，因為他真的太痛苦了，可他不敢，他連喊那人的名字，都只能含糊在喉間，生怕被人聽見了。

他太想見黎千瀾了，太想了……

忽然，手機震動了起來。

徐汐全身跟着一震，又驚又喜地去看手機。

不是電話，也不是微信，而是短信，而且右上角的小數字，已經顯示是15了，甚至在他伸手去點的時候，又接連增加了5個數字。

陌生號碼……徐汐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猶豫了一秒，還是選擇了點開。

入目就是兩張圖片，燈光璀璨，花樹連片，兩個無論是外形，還是氣韻，甚至衣着打扮都格外登對的年輕男女，正肩挨着肩站在雕花石欄前，姿态放松，表情柔和地望着江景。

是黎千瀾……

不用看正面，只是看背影，以及半個側臉，就足夠了。

他身邊的女孩……是誰？

徐汐抖着指尖，慢慢地往上滑，其中三張都是相同的背景，另外兩張，一張是女孩仰頭看着黎千瀾，看不到臉，但那角度已透着十足的親昵。

另一張是黎千瀾轉頭看向女孩，眉眼間的神情很淡，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可垂眼看人的那個動作，已說明他和女孩之間是相熟的，而且他是允許她靠近的。

後面的照片也全是他們倆人，每兩或三張顯示着是同一次見面。距離都不近，也幾乎沒有拍到正臉，不是背影就是側臉，但每一次，他們都離得很近，而且有幾張裏明顯能看到黎千瀾在說話，而那女孩一直都在笑。

徐汐數着，一次、兩次、三次……八次，八次見面，每一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每一次的背景都很适合情侶，每一次黎千瀾都穿得很正式，是徐汐從來沒看他穿過的襯衫大衣，那身型非常挺拔俊美，一點也不像只有十六歲的稚氣少年，更像風度翩翩的成熟大學生。

他不想看，可又忍不住逼着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後，他甚至都出現了幻覺幻聽，照片裏的人影不僅在他眼前動了起來，而且耳邊還能聽到他們無處不在的笑聲。

所以……這些都是什麽意思？發這些照片給他，到底是想告訴他什麽？

徐汐屏着呼吸給對方發短信：你是誰？你想幹什麽？你什麽意思？

但對方毫無回應。

他焦躁得整個人都開始發顫，又開始翻出黎千瀾的所有通訊方式，一遍遍地撥號碼，一次次地給他發信息，卻都是石沉大海。

“黎千瀾……黎千瀾……”

徐汐擡頭看着眼前被踢了好幾個鞋印的白牆，他盯得雙眼發直，但什麽也沒有進入他的大腦。

他看不到前路了，回頭也早已沒有退路了。

手機又忽然響了一下，他驚惶地低頭去看。又是一張照片，但這次上面卻不再是黎千瀾和那個女孩，而是黎千瀾和他，他們倆正抱在一起……接吻。

徐汐驚恐到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他瞪大了眼看着照片，呼吸很重，可他感覺不到有空氣進入他的肺部。

誰，到底是誰？到底想幹什麽？

徐汐吓壞了，全身緊繃着站起身，佝偻着背抖着手，慌裏慌張地打開了宿舍門，一進去，又立刻急惶惶地把門鎖上了。

他連鞋都沒脫，就直接躲進了薄被之下，将自己嚴嚴實實地裹住，恐懼卻絲毫沒有消減。

他躲着，藏着，可一點用也沒有。

許久，徐汐緊咬着牙，才沒讓眼淚瘋狂湧出。

而等他重新打開手機，想要再看一眼那張照片時，短信列表裏卻再也找不到那個號碼了。

徐汐不斷翻找，竟真的找不到了。

那個號碼，連帶着那些照片，在他的手機上，一點痕跡也沒有了。

徐汐更害怕了，怕得整個人幾近崩潰。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手機再次響起，這一次卻是電話響了。

來電竟然是黎千瀾，徐汐什麽都顧不上了，嗚咽着就接了起來。

“黎千瀾……”

“徐汐，你好。”對方極為平靜又有禮地說道。

“你……是誰？”他再次确認，通話顯示的确是黎千瀾。

“我是黎老的秘書，我叫陳磊，你現在方便出來嗎？”

徐汐沉默後，緊繃着聲音問他：“黎千瀾呢？”

“你和他的事，黎老已經知道了，現在全權由我處理，還請你配合我的工作。”

徐汐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裏也直耳鳴，他的喉嚨更像是被掐住了，竟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所以，他才聯系不上黎千瀾？所以發那些照片給他？是警告他，還是威脅他？

然後呢，他們要讓他怎麽做？離開黎千瀾嗎？

“徐汐，你出來吧，我就在校門口等你。”

電話挂斷，像是篤定他一定會出現一般。

是啊，他肯定得去，必須得去，因為他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了，已經毫無前程後路了。

徐汐渾渾噩噩地出了校門，很快路邊就有一輛車響起了喇叭聲。

他走過去，後座車門打開，探出一張溫雅親和的中年男人的臉，他略帶着笑意自我介紹：“我是陳磊，你不認識我，但我一直都知道你。請上車吧，我們找個地方再聊。”

徐汐就上車了。

沒想到，他們回的就是錦城花園的那幢別墅。

陳磊一直如沐春風般微笑着，聲音也極為和緩，從他身上絲毫看不出有任何不良企圖，反而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倆人進了屋，徐汐僵着全身站在客廳裏，而陳磊卻脫了外套，又是請他坐，又是給他倒水，像個主人一樣，對他極為殷勤客氣。

徐汐就像個牽線木偶一般，對方說坐他就坐，對方說喝水，他就真的端水喝了一口，完全失去了自主意志。

然後，陳磊終于開門見山的說話了。

“昨天，黎老和千瀾鬧不愉快了，所以，你和千瀾的事，也讓黎老不愉快了。這話有點繞，說的簡單一點就是，其實，黎老很早就知道你們倆的事了，只是他非常尊重千瀾，也沒想過反對你和千瀾在一起。只是，千瀾把你跟他的事想的太簡單了，很多後果都不願去考慮，而他要是一直這樣一意孤行，就會連累很多人。所以，黎老也是沒有法子了，只能從你這裏來想辦法了。”

徐汐臉色煞白，整個人緊繃得像一座石雕，連眼睫毛都不敢亂顫。知道了？黎爺爺果然早就知道了？他不反對，他真的不反對嗎？

陳磊輕嘆一聲，繼續道：“你可能對黎家還不是很了解，我這裏有份介紹，你看完就明白黎老的無奈，以及他對千瀾的期望了。”

說完，他從随身的文件包裏拿出一張紙，雙手遞了過去。

徐汐小心地動了動喉結，屏着呼吸接了過來。只看了一行，他就吓着了。

黎爺爺……竟是那麽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那麽和藹可親的老人，竟然是國家級的大領導？那黎千瀾根本不是什麽富二代，而是超級官三代了？是那種小說裏，被人尊崇為‘京城太子’的那一類人？

他驚悚地擡頭，眼裏滿是不置信和驚懼。

陳磊卻依舊溫和着聲說：“對，所以，千瀾将來也是要坐在高位之上的人。他可以喜歡你，也可以讓你一直待在身邊，但你絕不可以影響到他。可現在，你已經在阻擋他的路了。”

徐汐想搖頭，想否認什麽以求自保，可他被陳磊那樣注視着，竟是動彈不得。

這就是成年人的威壓嗎？眼前之人還只是個秘書，就有種只要稍稍動一下手指，便能把他輕松碾死的壓迫感了。

那身在高位的黎爺爺，又該是怎樣了不得的氣勢啊？黎千瀾，超級官三代啊，又怎麽可能是個傻子？

所以，他這半年的所見所聞，是不是全是他自己的臆想？

黎千瀾是真的喜歡他嗎？還是……只是在逗他這個傻子玩而已？

“徐汐，你想跟千瀾在一起嗎？你別怕，我只是來了解一下你的想法，不會對你做任何違法亂紀的事。”

徐汐艱難地點了點頭，卻不敢多說一個字。那樣的背景，那樣的手段，一句‘你已經在阻擋他的路了’，已讓他不得不往最壞的結果去想。

“非常想嗎？”

他猶豫，但還是再次點了點頭。

陳磊也笑着點頭，說：“那你面前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為了千瀾，你願意為他放棄一切嗎？”

“什麽……什麽意思？”

“千瀾的身份如此特殊，他誓必會在最合适的年齡結婚生子。而你就得隐姓埋名，一輩子守在他的身後，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和你們的關系。”

徐汐愣住了，他聽清了每一個字，卻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黎千瀾會結婚生子？而他要做他背後那個見不得光的……小三？是這個意思嗎？

“所以，我們替你安排好了大學。立州大學，雖然不是頂尖，但也是一本，而且它離京城只有兩百公裏，你每周末都可以往返京城去陪千瀾，不過出行要小心，別讓人發現就行。哲學專業，這個專業最适合你，你讀它也不是為了就業，而是為了方便跟千瀾交流。等你畢業了，不用工作，就可以在京城有房有車，只要你安分守己，自然一生無憂。”

徐汐握緊了雙拳，咬着牙問：“如果我不願意呢？”

“那些照片你也看到了吧？千瀾和那位江小姐，去年十月的時候，已經見過雙方家長了，婚約也在那時定了下來，就等他們倆大學畢業後結婚了。江小姐，非常優秀，不僅跟千瀾門當戶對，而且目前就讀于京大經濟系，等千瀾秋季入學，他們就更為親近了，相信未來一定能成為一對賢伉俪。”

十月就見過家長了？連婚約都定下了？而且很快就是同校同系的校友了？

哈，原來如此。

所以，他不能去京大，而要去立大讀書了。因為黎太太就在京大，他這個見不得人的情夫，當然得遠遠避開了。

徐汐氣得想笑，可他一動唇角，眼睛卻酸熱得想流淚。真惡心，真他媽的惡心透了。

“黎千瀾呢？他也是這樣想的？”

“千瀾目前對你非常迷戀，所以他肯定不會對你如實相告。但是，徐汐，你應該能想到他的為難，是不是？他舍不得你，可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兩全之法，對不對？”

“所以，我就只有那麽一條路走？為了黎千瀾，我放棄自己的前程，放棄自己的尊嚴和自由，心甘情願地當他的小三？”

徐汐坐不住了，他胃痛得厲害，絞痛得他直想吐。

“我不知道這些屁話，到底是誰讓你來跟我說的，你回去告訴那個人，我徐汐是喜歡黎千瀾，可還沒喜歡到要給他當小三的地步。小三？我是男的，我去你媽的小三。你們惡不惡心？惡心，真他媽的惡心。”

他全身都在冒冷汗，偏偏所有的關節像生了鐵鏽一般，僵硬得讓他想轉身摔門而去都做不到。

陳磊卻極為冷靜，似乎對于他的所有反應都有過預判，神色間毫無波動。

“徐汐，這是你目前最好的一條退路了。如果你不願意，那後果可是你更無法承受的。”

“什麽後果？我不想跟黎千瀾在一起了，難道你們還能要了我的命嗎？”

“自然不會。徐汐，你知道有時候權勢滔天，是真的能為所欲為嗎？你要感謝千瀾對你有興趣，不然，像你這樣的人，随便死在哪一場意外之中，根本就沒人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