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徐汐一覺睡到了天大亮,如果不是醫生們來查房,他可能還要繼續睡下去。
兩個形容出衆的男孩,一靠坐,一躺卧,姿勢別扭又親密地挨在一處,讓一窩進來的醫生們,一時忘了先看向病人,而是全被他們倆勾去了所有注意力。
黎千瀾眼都熬紅了,扭頭一看那五雙齊唰唰的眼睛,眉間略皺,卻也沒有甩出冷臉,而是低頭拍了拍懷裏的人,低語:“徐汐,起來了,醫生查房了。”
徐汐迷糊着睜眼,他這後半夜睡得又暖和又香沉,那些擠在心裏的事,竟都沒有竄到他夢裏去找他。
“……怎麽了?”
“醫生查房了。”黎千瀾的嗓子都啞了。
徐汐神智瞬間回攏,仰頭一看那幾個肅穆的白大褂,驚跳着爬了起來。
“對不起,我們馬上收好……”醫院有規定,陪床的一定要在醫生查房前起來,要是收拾晚了,有時還會被護士說。
徐汐轉頭去拉黎千瀾,卻見他一直坐着沒動,忙說:“快起來,得把床收起來了。”
黎千瀾暗啞着聲說:“我腿麻了,得緩一緩。”
其實何止是腿腳,他脖子以下全部都在酸痛之中。
徐汐一愣,想到剛才自己是從他懷裏爬起來的,想來他一直都壓着他同桌的腿在睡,那麽長時間能不麻嗎?
他轉身又沖醫生們彎腰鞠躬,連連道歉道:“對不起,我們等會一定收拾好。”
主治醫生擺了擺手,不甚在意地走到病床邊,一邊檢查徐蘭慧,一邊問了徐汐一些情況,問完了點了點頭,說:“一般情況,病人早上就能醒過來,不過你媽媽身體比較虛弱,可能會晚一些。不過目前總體還不錯,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徐汐又連聲道謝,醫生沒再多說什麽,又去看鄰床的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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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汐先俯身看了看他媽媽,輕輕地貼了貼她的臉頰,又握了握她的手,确定身上溫度正常後,才轉身去看黎千瀾。
倆人目光相觸,兒子同桌的雙眼竟比親生兒子的還要紅。
徐汐蹲身在他面前,手搭着他的膝,略帶着點氣問道:“你怎麽不叫醒我?”
黎千瀾抿唇一笑,啞聲道:“我反正睡不着,沒事。”
“你聲音怎麽這麽啞?是不是感冒了?”他伸手一摸他的額頭,還真是在發燒。
徐汐急了:“你都發燒了,你……”
黎千瀾不以為然,握着他的手說:“扶我起來吧,我去洗個臉就行。”
“你先坐着,我去跟護士說一聲,等會我先帶你去找間酒店住。”
“徐汐,我沒事……”
徐汐板着臉沉聲道:“別廢話,等着。”
醫院旁邊就有那種平價的連鎖酒店,徐汐扶着黎千瀾,忐忑着用自己的身份證去開房,生怕問什麽成沒成年,跟誰一起等等敏感的話,結果人家多問一句都沒有,利索地就給開了一間房。
徐汐也立刻就付了壓金,拿了房卡就帶着人坐電梯上去了。
“誰能想到,我這輩子第一次跟人開房,竟然是跟個男的?而且還一天三百,真是應了我媽媽說的,四線的城市,一線的消費。服了。”
黎千瀾靠着徐汐,他只是有點乏力,其他的症狀微末于無。但他喜歡被徐汐這麽緊張兮兮地攬着護着,索性就裝得很是虛弱。
“房費我自己來付,我這種敗家子,鈔票還是有幾張的。”他輕笑着逗他。
果然,徐汐白了他一眼,嘟囔:“你先墊着吧,反正我也欠你一屁股債了,到時一起還你就是。”
“徐汐,我們倆真沒必要計較這些。”我努力,讓我的變成你的,那你就什麽都不用還了。
徐汐呼了口氣,說:“計不計較是你的事,還不還是我的事,咱們倆誰也不礙着誰。”
黎千瀾也嘆了一口氣,軟着聲說:“行,都聽你的。”
房間很普通,就是出門在外找個地方睡的那種,追求不了什麽檔次,不過看着還算幹淨。
徐汐把他扶到床上,然後從口袋裏拿出在醫院門口買的感冒藥,摳挖了一顆,又擰了一瓶房間裏的礦泉水給他。
“吃了就趕緊睡,我中午的時候給你送飯過來。”
黎千瀾一口吞了,搖頭說:“我真沒事,最多睡兩個小時,我就過去找你。”
徐汐有些心煩:“找我幹嘛呀?你就在這裏睡着,別亂晃知道嗎?”
“徐汐……”
“黎千瀾,我非常感激你,可我現在對你也非常愧疚,別再讓我愧疚下去了行嗎?”
黎千瀾立刻應了一聲‘好’。
徐汐很快就走了,黎千瀾卻沒有躺下休息,而是開始翻起手機來,等找到了要找的號碼,他略微遲疑,但最終還是撥了出去,只響了三聲就被接起了。
“黃伯伯,我是千瀾,有事想拜托您。我有個朋友的媽媽想轉去一院,我知道你們醫院一床難求……哦,病歷有,我中午就發您行嗎?好的,謝謝黃伯伯,等我回琅城了就上門去拜訪您,嗯,那我不打擾您了。”
權力就是這麽好用,別人都不敢讓黎家人說出一個‘求’字,就先急着給了臺階。可同樣的,權力也有諸多禁锢,若适應不了那些鐐铐,活着會比死還要痛苦。
他的父親就是最佳的失敗範本,而他的母親則是最好的成功模版。
黎千瀾用熱水洗了一個澡,睡了兩個小時就起來了,卻比睡之前更加頭重腳輕。看來,這次他是得重感冒了。
想來也是,先是不穿外套跑來跑去買東西,後來又到處找徐汐,接着更是硬生生地熬了一個通宵,他積攢的那點好體格怕是終于扛不住了。
不過,黎千瀾沒管,穿了外套就去了醫院。
他先去護士站問了護工的事,然後就跟一個看着,挺能幹利索的中年婦女見了一面,聊了聊自覺不錯,又說下午就能到位,他就領着去了病房。
徐汐一看他真只睡了兩個小時又回來了,剛想張口說他,一見他身後跟着人就忍住了。
然後聽說那魯阿姨是護工,他更是收起了在黎千瀾跟前才會有的,那近乎張牙舞爪的小性子,變得有禮又溫馴,嘴更是甜得一口一個阿姨,把胖胖的魯阿姨哄得通身舒服,直接說吃完中飯就能到崗,工錢也只算一半。
等送走了人,徐汐才小聲說:“他們不管你是半天還是一天,都按整天算,今天能算一半……”
他轉頭沖他同桌嘟嘴飛了個吻,笑嘻嘻說:“全靠我這張小嘴,嘿嘿,嘴甜吃四方,厲害吧。”
黎千瀾盯着他的嘴看了三秒,視線像粘了膠似的,費了點勁才生硬地撇到了一邊。
嘴甜嗎?很甜,他曾親自品嘗過的……
徐蘭慧是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醒的,那時候徐汐正累得靠在黎千瀾腰上打磕睡。
已到崗的魯阿姨很勤快,把病房收拾地幹淨整齊,一擡頭就看到徐媽媽正半睜着眼。
“醒了,醒了……”
徐汐眼睛都沒睜開,人已經從木凳上蹦了起來,幸好被黎千瀾扶了一把,不然非得一頭栽在床欄上。
倆母子握着手,淚眼相望,徐汐一聲聲喊着‘媽媽’,而徐蘭慧緩了好一會兒,才虛弱至極地對他輕語:“媽媽,對不起你……”
徐汐咬着唇不住搖頭,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來了。
黎千瀾慢慢走上前,迎上那雙已無光亮的眼睛,輕輕喊了一聲:“阿姨,您好,我是徐汐的同桌,也是他的好朋友,我叫黎千瀾。”
徐蘭慧愣了愣,然後很輕地點了點頭,那看着他的眼神,似極為欣慰又滿是感激,望向徐汐時更是滿滿的心疼和無盡愧疚。
一個眼神,就道盡了這對母子這十幾年來的不易。
他,很可能是徐汐從小到大,所擁有過的唯一的朋友。
徐蘭慧醒了不到十分鐘,又沉沉昏睡了過去。魯阿姨見倆個小夥子,都累得不成人樣了,就把人給趕去睡覺了。
等徐汐撲倒在酒店的床上時,他真恨不得直接睡死過去。
“你躺着吧,我拿熱水給你擦一下,等你睡醒了再洗個澡,行嗎?”黎千瀾脫了外套,邊挽袖子邊跟人說。
徐汐閉着眼搖頭,咕哝:“你都感冒了……不用你……我就躺一會……”
黎千瀾沒聽他的,直接進了浴室就絞了熱毛巾出來。
徐汐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被熱烘烘的毛巾擦得整個人都輕盈了幾分。
他懶洋洋地癱着四肢,由着黎千瀾擡手提腳地侍候着,擦得舒服了嘴上又開始占人便宜:“小黎子,進宮幾年了?”說完,他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黎千瀾聽他笑,也跟着抿着唇笑。
“衣服撩上去,給你擦個背。”
“你撩,這種粗活竟然還讓我親自來做?”
黎千瀾嘆了一聲,伸手就掀起了他的衣擺,然後視線就粘在了,那截又細又窄又白的腰上。
這麽細的腰……用點力一撞會不會就斷了?
他也不知道是看得出了神,還是那感冒藥讓他大腦迷糊了,竟不知覺地手就摸了上去。
徐汐同樣大腦迷迷糊糊,後知後覺地感到腰上發癢,他懶得睜眼,也懶得伸手去撓,只扭了扭嘀咕:“黎千瀾,我腰上癢,幫我撓撓……”話沒說完,聲音就漸漸散了。
黎千瀾醒神時,入眼就看見自己只一掌,就丈量完了徐汐的後腰。
他的手,從掌根到掌心,再到五指,全部都密密實實地,貼在他同桌的那片腰上。
真細,一掐就能掐斷似的……
黎千瀾忽然想起自己做過的那些夢,那些夢裏,徐汐的這截腰就像一條蛇,舞動着最讓人瘋狂的姿态,讓看的人恨不得掐着那段腰,把那勾人的妖孽活活弄死……
他知道他在徐汐面前,完全不像黎家人,善良溫吞地與他的本性完全相反。
可是,他喜歡的這個人是徐汐啊,那麽好,那麽淘氣的徐汐啊,他自小學來的那些手段,怎麽可能用在這個人身上?
他舍不得,他怎麽可能舍得?
但是……他又能忍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