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才是爹

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徐汐坐在公園外的長椅上，看着黎千瀾手上提着袋子，大步朝自己走來。

啧，這人的腿真長，這樣坐着看他……更長了。

黎千瀾在他身邊坐下，臉上沒什麽表情地挑出袋裏的東西，先用濕紙巾把他手上的血污擦掉，再用消毒水輕輕拭着，只要他疼得一縮，他手上的動作就立刻停住，然後擡頭看他，見他點頭又繼續。

掌心的傷不深，就是被尖石子劃了道口子，消毒後貼了個創口貼就好了。

接着黎千瀾又半蹲在地上，慢慢地把徐汐的褲子往上卷，等看到他青紫紅腫，還滲着血絲的兩個膝蓋時，他那張冷臉上，瞬息閃過并不明顯地兇戾之色。

徐汐也在看自己的膝蓋，見蹲着的人忽然不動了，就踢了踢他的鞋，催他道：“哥們，發什麽呆呢？趕緊擦藥啊，再不回去，咱們倆可都要遲到了。”

黎千瀾沒擡頭，只抿着唇角應了一聲。

“痛嗎？”所以，他入學第一天看到的那些傷，也是這樣來的嗎？

徐汐雲淡風輕地說：“這麽一點傷，沒關系。”

黎千瀾仔細地給他擦好藥，再輕輕地替他把褲子放回去後，才擡頭看他：“那以前呢？”

徐汐不看他，視線撇向一邊，語氣更為淺淡地說：“不是快了嘛，最後半年了，等高考結束，我不僅成年了，也有更多時間了，到時候我就能真正靠自己了。梁家的錢，誰愛要誰要，反正爺爺是不要了。”

黎千瀾起身，默然地收拾着東西，等都收拾好了，他像随口問道：“那你媽媽呢？”

徐汐擡頭看了看天，平靜道：“我媽媽生病了，每個月光藥費就要兩千多。如果她住院了，那就要翻倍。有時候，還要請護工……所以，我需要很多錢。”

黎千瀾不再說話，伸手扶起徐汐，倆人肩并肩，慢慢向公交車站走去。

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回了家換了冬季校服，黎千瀾又去廚房帶上一盒酥肉，和一盒牛肉丸，就跟着徐汐一起出了門。

到了學校，黎千瀾在一邊整理分類他自己的，和徐汐的各科作業，而徐汐就低着頭弓着腰，直接用手吃着那些肉肉，左一塊酥肉，右一顆牛肉丸，吃得那叫一個三生有幸。

時不時，他也會良心發現，偷偷地塞一塊或一顆給他的同桌，他同桌竟也不嫌他的手，給什麽吃什麽，很好養活的樣子。

廖敏帆在前桌跟他自己的同桌，交頭接耳了半個多小時後，終于循着味轉過了身來。

“汐哥，你吃什麽呢？好香啊，我都聞了老半天了，把我都聞餓了。”

徐汐立刻把餐盒蓋上，嘴角猶沾着肉汁，卻欲蓋彌彰地睜眼說瞎話：“什麽？沒聞到啊，有香味嗎？”

廖敏帆斜着眼，第一次敢用嫌棄的眼神看他的男神，他仰了仰下巴，又指了指他的嘴角：“人跟人之間能不能有點信任？能不能有點同學愛？吃就吃了，我又不是豬豬俠。你剛才吧唧嘴，我都聽到了，至于這麽藏着掖着嗎？”

徐汐誓死捍衛自己到嘴的美食，打死也不漏口風。他故意轉移話題，問：“你跟你同桌聊什麽呢？看你們倆都聊半天了。”

廖敏帆一下就來了精神，傾過身來低聲說：“我們剛在聊艾濱成呢。聽說，他爸犯了很嚴重的罪，昨天就已經讓人給抓起來了，眼看着他們家那麽大的公司怕是要完了，他以前天天挂在嘴上吹的什麽豪車豪宅，差不多也要沒了。”

“真的啊？這是哪位大仙下凡，特意來收這一窩妖孽了吧？”徐汐幸災樂禍地捂着嘴說。

那位大仙面不改色地起身，把兩人的作業交了上去。

廖敏帆也很樂，八卦之火更是雄雄燃燒。

他一邊餘光看着窗外，怕被朱霞抓住，一邊又壓不住興奮地叭叭着：“艾濱成他爸好像不僅犯了經濟罪，還跟什麽黑惡勢力有關系，可能手裏都有人命，基本上進去就別想出來了。艾濱成和他媽原本想帶着巨款，跑國外逍遙去的，結果一下就讓人給摁住了，以後啊可能就得吃糠咽菜過苦日子了。”

徐汐假惺惺地感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沒想到在我吃香喝辣的日子裏，我以前的同班同學，竟然在吃糠咽菜？哎，心情相當之複雜，簡直難以言表。”

廖敏帆也很戲精地抹了一把虛無的眼淚，卻一下子就破了功，樂呵道：“這就叫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

倆人笑嘻嘻地握了握手，徐汐糊弄着就把前桌給打發了，一絲肉都沒讓出去。

不過徐汐也吃得差不多了，他還得留着肚子吃晚上那一頓呢。沒辦法，中午那頓差點把他氣得抑郁了，得吃真正的大廚做的美食才能緩過來。

“黎千瀾，你剛才聽到了沒？”

徐汐哭了以後，總覺得難為情，有意無意就有點回避着他同桌。也跟他說話，也跟他目光對視，甚至還跟他分食吃，但就是保持着那麽一點微妙地距離。

比如，以前說這種悄悄話，他都是直接歪過上半身，然後把頭靠他同桌肩上，今天他就一動沒動，倆人中間的界線格外分明。

“什麽？”黎千瀾看着試卷，很平淡地說。

徐汐稍稍挪近一點，壓着聲說：“艾濱成他爸被抓了。”

“嗯？”似是而非地疑問聲，似沒聽清，又似沒聽懂。

徐汐都有點着急了，他又靠了一些過去，說：“艾濱成他爸被抓了，他們家破産了，艾濱成當不了大少爺了。”

“哦？”又是疑問聲。

徐汐直接翻臉了，他一把捏住他同桌的下巴，然後很霸道總裁地，把他的臉給扭了過來，倆人四目相對，再近點，就要鼻息相聞了。

黎千瀾靜靜地看着他，那雙格外黑沉幽亮的眼珠，像是能攝魂奪魄似地，猛得就讓徐汐的大腦閃了一下神，竟忘了想跟他同桌說什麽了，就那麽癡癡地盯着他看。

就在這時，一道電閃雷鳴劈了下來。

“喲，天還沒黑呢，偶像劇倒是演上了？來來來，一起上來，給全班同學表演一個。”袁嫒拿腔拿調地聲音忽然響起。

黎千瀾反應快，立刻就掙開了自己的下巴，徐汐卻沒反應過來，竟還傻兮兮地循聲去看。好嘛，一個對視，直接抓個現形。

袁嫒雙手撐着講臺，沖徐汐問道：“幹嘛呢？你們男生也看霸道總裁劇啊？”

徐汐終于回神，臉轟一下全熱了，忙不疊地就把臉埋了起來。什麽鬼？哪來的霸道總裁？

“徐汐，你最近很不安分哪，這都讓我抓到好幾次了吧。怎麽，刷題不香了？考年級第一也不香了？開始觊觎你同桌的美色了？”

全班哄堂大笑，一下就出了平常被學霸碾壓的惡氣，笑得那個天翻地覆、久久不息啊。

黎千瀾也勾着唇角笑了笑，竟一點想幫他同桌的意思都沒有。

等鬧劇結束，衆人各歸各位後，黎千瀾微側了臉看他同桌，嗯，耳朵連脖子全紅了。

這人，看着大咧咧地，其實一點都不經逗。臉皮太薄了……

因為這件事，徐汐直到下課吃晚飯，他都沒有理他同桌。簡直恨透他了。

不過，徐汐向來又很好哄，他的那些小情緒，從來都是一頓飯就能解決的，一頓解決不了，再來一頓宵夜，基本就解決了。

所以，等倆人吃完飯，又是一路哥倆好的說笑着回了教室。

結果，第一節晚自習剛開始，徐汐桌兜裏幾乎沒響過的手機，竟忽然就震顫了起來。

徐汐正在解一道沒做過的題，一時沒注意到那點聲響。反而是坐他身邊的黎千瀾聽到了，拍了拍他，示意他看一下。

徐汐莫名心裏就是一慌，等他拿出來一看那個號碼，更是瞬間就變了臉色。

他繃着聲應了應，什麽都沒說，只聽對方講了幾句後，就慌亂地起了身，跑着就沖出了教室。

黎千瀾只愣了一秒，也立刻跟了出去。

徐汐都沒下完半層樓梯，就被黎千瀾趕上去攔住了。

“徐汐，怎麽了？”

徐汐似快要哭了，緊攥着手裏的手機，面色蒼白，紅着雙眼，顫着雙唇，直直地看着攔住自己的人，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黎千瀾雙手握住他的肩，盯着他的眼睛，低柔着聲很冷靜地說：“徐汐，看着我，你看着我，別急，深呼吸，對，再吸一口氣……”

徐汐跟着照做了，也真的起效了。他驀然發出一聲哭音，顫着聲喊：“黎千瀾……黎千瀾……”

“嗯，我在，你慢慢說。”黎千瀾面上平靜，心卻早就揪成一團了。

徐汐眼淚奪眶而出，像個孩子一樣哭道：“我媽媽病發了……她被送進醫院了……她要動手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黎千瀾一句廢話也沒有，毫無慌亂地抱他入懷，沉靜着聲音說道：“好，我們現在就回。你別急，我陪你一起去，我一直陪着你……”

徐汐已六神無主，連下個臺階都不會了。

但黎千瀾卻極為冷靜，他幾個電話打出，等他攬着徐汐到達校門時，不僅門衛早就開了門，門外也已經等了一輛車。

倆人坐上車，都不用徐汐說老家地址，黎千瀾已清晰地跟司機說了。

車子啓動，很快就并入了車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