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倆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快走到三號教學樓時,徐汐剛邁上小草坪邊上的三級臺階,旁邊一人多高的圓形灌木叢後,猛然就拐出一個人來,倆人都沒收住腳,擦着半邊身子就狠狠撞了一下。
徐汐身後就是臺階,這麽一撞讓他腳下一滑,整個人後仰着就往後倒。
還沒上臺階的黎千瀾,反應極快,伸手就一把将他托住了,倆人身形不穩地踉跄着又退回到了臺階之下。
“怎麽樣,傷着沒有?”黎千瀾一手扶着徐汐的肩,一手攬着他的腰,低着聲問他。
徐汐右腳稍稍有點扭到,但他搖頭說沒事。
倆人擡頭去看,只見梁棟雙手插兜,正似笑非笑地站在臺階之上看着他們。
“好狗不擋道。徐汐,我有沒有說過,在這個學校裏,別讓我看到你。怎麽,又不長記性了?”
徐汐木然地收回視線,不說話。
黎千瀾看着那張年輕卻惡意滿滿的臉,眉眼間同樣漠然一片。
梁棟一臉輕蔑地哼了一聲,傲慢地與黎千瀾對上目光,一觸及他眼中幽沉沉的冷冰,心中沒來由地一慌,竟莫名繃緊了全身。
黎千瀾,高三還轉學的怪胎,是徐汐那賤種的同桌,也是唯一把徐汐從年級第一擠下來的人。到目前為止,除了上次那場月考,沒見他在任何地方出過風頭,也沒聽說他有什麽厲害的背景。
物以類聚,能跟徐汐這種人混在一起的,大抵也是什麽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吧。
“徐汐,你最好安安分分地待在教室裏,再讓我遇上,你自己知道會有什麽下場。”
他從臺階上下來,要穿過草坪上的這條石子小路,但黎千瀾扶着徐汐站在上面一動沒動。
梁棟直走到黎千瀾面前,也沒見他有讓開的意思,他挑眉冷笑,斜着眼對徐汐說:“管好你的狗,別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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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汐臉色發白,唇角抿得很緊,低着頭誰也沒看,只伸手輕輕地擋了擋黎千瀾,然後帶着人往後讓了一步。
梁棟仰着頭,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黎千瀾垂着眼看徐汐慢慢收回他自己的胳膊,然後攥成拳繃得死緊。
徐汐整個人都陰沉沉地,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似地,全無之前那鮮活肆意的愉悅。
下一秒,他就掙開了黎千瀾的手,大步一跨就上了臺階,右腳落地時身形微晃,但他一絲都沒停頓,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了。
黎千瀾依然面無表情,看着他小跑着走遠,也沒急着追上去,就那麽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走着。
他知道梁棟是誰,是比徐汐早出生一個月的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因為這年齡差,徐汐就被世俗認定是私生子了。
而真相呢?沒人關心真相。
英語課開始了,沒人敢在袁嫒的課上調皮,連一向都是反着課目來刷題的徐汐,都乖乖地拿出了英語試卷在看。
黎千瀾用餘光看了他同桌好幾次,終是最先忍不住了。
他在草稿紙上寫下:對不起。然後慢慢推過了中線。
徐汐繃着臉看那幾個字,眉毛越皺越緊,似完全看不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一般。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怨氣極重地在下面接到:幹什麽?
黎千瀾毫無負擔地又寫道:沒有做好你的狗,擋了別人的路。
徐汐一看,咬牙咬得臉頰都鼓了起來。他眼裏冒火地重重落筆,把紙都劃破了。
‘黎千瀾,你有病啊?滾。’
黎千瀾唇角抿起,帶着略微的笑意。
‘那你別不理我,行嗎?’一人節節後退,早已沒有底線。
‘關你屁事。’一人得寸進尺,早已沒了界線。
倆人一來一回地、亂七八糟地接了整整一頁紙,接得越來越幼稚,也越來越起勁,全然不知講臺上的英語老師早就盯上了他們倆。
“徐汐,黎千瀾,你們倆給我到走廊上站着去。”
倆人同時擡頭,愣了兩秒,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往外走。
徐汐鼓着臉貼牆站着,一眼都不看跟着出來的同桌。
黎千瀾第一次被罰站,甚是新鮮,粘人似地就往他同桌身邊站,結果他挪一步,他同桌立刻就跨一步,就是不讓他貼着站。
倆人從教室前門,一步一挪,像皮影戲似地,就在全班師生眼前,一直挪到了教室後門為止。
袁嫒還沒見過如此明目張膽,敢跟她對着幹的,氣得幾步走到門外,指着前門的那堵牆,沖倆人沒好氣地說:“上哪兒去?再往前就可以下樓手牽手去散步了。過來,就站這裏。再讓我看到你們搞小動作,我就讓你們上旗杆下站着去。”
徐汐虎着臉瞪了一眼黎千瀾,悶着頭就走了過去。黎千瀾忍着笑,也跟了過去。
倆人隔着一臂的距離站好,袁嫒哼着聲警告道:“好好站着,再搗亂,別怪我翻臉無情。”
也是奇了,她罰過那麽多學渣,還是第一次同時罰兩個年級第一的。真想掏出手機拍一張,絕對能成為琅城教育界的奇觀。
教室裏又開始上課了,罰站的倆人一人四大皆空,看天看樹就是不看身邊的人,另一人滿心都是翻滾紅塵,落眼處便是他的整個世界。
黎千瀾又靠了過去,徐汐看了一眼肩邊的窗戶,不敢再往前移了。
“別氣了,晚上回去,我的那份宵夜也給你吃,行嗎?”
徐汐轉頭瞪他,壓着聲說:“誰說我要跟你回家了?我跟你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黎千瀾很不喜歡聽他說這句話,勸着說:“那你說要怎麽辦?我都聽你的。”
徐汐仰着下巴,眼高于頂地哼哼說:“再加一碟醬牛肉和一碗獅子頭,我就原諒你了。”
其實他都忘了,自己到底在氣什麽了?好像一開始是跟梁棟有關,跟黎千瀾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啊,怎麽……就變成他氣他哄了呢?
真夠……莫名其妙的。
黎千瀾輕輕地笑了,靠着他同桌的肩應了一聲。
“黎千瀾……你靠這麽近幹嘛?站過去。”徐汐心緒有點亂,一不小心就喊了出來。
很快,袁嫒就從門裏探出身來,一臉怒容地眯着眼看他們倆。
“你們倆還沒完沒了了是吧?來來來,進來,跟全班同學說說,你們倆到底想幹嘛?”
徐汐苦了臉,恨不得把黎千瀾搓成一團,一把扔得遠遠的。
三人站在講臺上,袁嫒抱着雙臂問:“吵什麽呢?都吵一節課了,還沒吵完?”
并肩而立的兩個少年,一樣的個高腿長,一樣的面容俊帥,絕對是青春最好的诠釋。
徐汐看着下面那麽多雙眼睛,臉都熱了,垂着頭,微不可察地往他同桌身後躲了躲。
黎千瀾一下就捕捉到了他的動作,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竟先開了口:“老師,我和徐汐是因為做題時有不同的意見,都覺得自己對,才一直在讨論。”
“什麽題?”
“……數學題。”
“哼,我就知道。行了,因為一道數學題,浪費了一節英語課,你們倆可真有本事。”
“老師,對不起。”黎千瀾的認錯态度,簡直不要太絲滑。
袁嫒卻是最喜歡這樣的學生,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一直抿着唇不說話的徐汐,問:“怎麽,還不服氣?”
徐汐因為看着黎千瀾那純熟的裝乖表現,而走了一下神,導致沒連貫起劇情,只能懵然地看着她,完全沒跟上這兩人的節奏。
什麽……怎麽了?
袁嫒說:“都是同學,争一争就差不多了。你們倆還是同桌呢,來吧,擁抱一下就又是好兄弟了。”
果然是學英語的,思想就是這麽開放。一般老師,最多就說握一下手吧,誰會讓倆大男孩,在這麽多人面前擁抱啊?
徐汐更懵了,張口欲問,結果站他身邊的人,一個側身就一把抱住了他,抱得又緊又實。接着全班轟然,又是鼓掌又是歡呼,甚至還有輕佻的口哨聲,那陣仗像是誰求婚成功在慶祝似的。
什麽……什麽呀?到底怎麽了?
這一天,徐汐對黎千瀾說了數十遍‘黎千瀾,你有病啊?’
直到晚自習下課,倆人相伴着往校門口走去時,徐汐還在對黎千瀾說:“黎千瀾,你是不是有病?那麽多人……你腦子被驢踢了,你抱我幹什麽?”一說起這事,他就耳根發熱發燙。
黎千瀾照例用标準答案回答他:“英語老師讓我們抱一抱,我就抱了。”
徐汐用腳踢他,剛擡起就被他同桌扶住了小臂:“別亂動,你右腳之前是不是扭到了?”
“誰說……”哦,好像是有點,不過到中午時就感覺不到痛了。
“還痛嗎?要我背你嗎?”
徐汐轉了一下眼珠,哼哼道:“很痛,痛死了。”
黎千瀾作勢就要蹲下背他,立刻被臉皮薄的人攔住了:“現在人多,等出了校門再背我。”
哼,黎千瀾,讓你占我便宜,看我怎麽泰山壓頂壓死你。
這一晚,黎千瀾背足了那十分鐘的路程,和進小區之後的五分鐘。
一路都背得穩穩當當,背得滿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