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錢才是爹

第16章 章

第 16 章

“黎千瀾……”

“嗯。”

“熱死了。”

“……哦。”

其實也沒那麽熱，可總要有人說句話，來結束這個讓人越來越尴尬的擁抱吧。

徐汐等了等，等得臉上都開始發熱了，他同桌才猶猶豫豫、粘粘乎乎地松開了雙臂。

半秒就抱上了，偏是花了三秒才放開人。

倆人面對面站着，卻因為巷口這邊沒有路燈，只能隐約看到對方的輪廓，而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紅楓’老板也真是摳搜，每天都掙那麽多錢，卻只把正門裝扮得那麽富麗堂皇，這後巷竟連一盞小燈都不來裝，烏漆抹黑地都能出鬼了。

“黎千瀾，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隔着半臂距離，徐汐很清楚地能聞到他同桌身上，清爽中帶點冷香的味道，很好聞，跟誰都不一樣。

“你臉上的傷……我怕你被人欺負了。”隐在昏暗之中的人，又輕又柔地說，那聲調跟徐汐腦海中的那張冷臉，一點都不相配。

徐汐默了默，然後似有點嫌棄地嘀咕：“我就算被人欺負了，你來又有什麽用？你就是個花架子，一點架都不會打，只會跟人碰瓷。要是真打起來了，說不定還要我來保護你……哼，要你有何用？”

黎千瀾很低地笑了一聲，說：“那我努力練拳，等能一拳一個放倒人時，就站你身邊當你保镖，行嗎？”

徐汐鼻子發酸，在暗色中眨了眨眼，壓着情緒，故作不情不願地說：“不要，你再練也是個繡花枕頭。等我有錢了，就請施瓦辛格那樣的壯漢來當保镖，才不要你這樣風一吹就倒的慫包。”

“你喜歡肌肉男嗎？”

“……黎千瀾，你是不是有病？”

倆人越說越沒重點，最後還是徐汐及時止住了越來越沒營養的對話。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我去拿一下我的書包，很快就回來。”算了，掙錢的事明天再想辦法吧，反正今天是不能待在這裏了。

徐汐往巷子裏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帶着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嬌蠻說：“黎千瀾，你就在那裏等我，哪也不許去，知不知道？”

黎千瀾打開了手機上的照明，舉起來給他照路，也讓他同桌能看到他的身影。

“嗯。”他很乖地應道。

徐汐看了看他，揮了一下手後才往前快步走去。

黎千瀾一直舉着手機，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徐汐低頭小心地躲着人，但沒一會兒就發現，通往更衣室的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快步進去，打開櫃子時，發現他書包下壓着一個信封。他狐疑地拿起來看，才捏到手裏就猜到是什麽了。

打開一看，果然是一疊錢，大概有五千塊，比他的雙倍工資還多。

他驚詫地看了看左右，暗想：難道是給他的補償？誰給的？燕哥嗎？不像他的脾氣……

或者是故意放的，然後誣陷他偷竊？

徐汐拿捏不定，一手拿着那個信封，一手拎着書包，走到門口看了看，看到拐角處有個相熟的服務生走過來，立刻跑了過去。

那人說：“這是經理讓人給你的。”

“經理？那燕哥呢？”

“燕哥得罪了客人，已經讓經理給開了。”

徐汐總覺這哥們眼神閃爍，說的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背出來似的，莫名透着古怪。

“那經理……知道我的事嗎？”

“經理說，省裏最近查得緊，你這樣年齡不夠的，他們不敢用了。”

徐汐點了點頭，沒覺得意外。道了謝，就大步往外走。

那個服務生松了一大口氣，很快，他身後就走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

“都說了？”那人壓着聲說。

服務生連連點頭，那人看了，也長籲了一口氣。

“經理，今天來的人……那麽厲害的嗎？”

經理瞪了他一眼，警告道：“別瞎打聽。今天的事，絕不許在外面亂說，小心招來禍事，聽明白沒有？”

服務生急忙應聲，一句不敢多問就匆匆走了。

經理又深吸了一口氣，後怕地搖了搖頭。

能不厲害嗎？那麽明目張膽地來‘紅楓’發了威，結果發完了，總經理不僅沒敢報警，反而大老板連夜從家裏趕了過來，跟着一個一看就是當官的人，一邊陪着笑一邊擦着汗，小跟班似地進到包間裏，然後彎着腰賠着禮說了好一番好話，才把那少年給請了出去。

等人一走，回頭就沖着總經理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咆哮着親自盯着人，把那些半死不活的人都扔去了醫院，并禁止那些人終身不能進‘紅楓’。

那少年的身份，何止是厲害，怕是厲害得狠了。

徐汐跑着回到巷口，遠遠就看到他同桌跟個傻子似的，還舉着手機在等他，莫名心情就更好了。

“黎千瀾，你傻不傻？”他笑着說，沒頭沒腦地。

黎千瀾一如從前，只要是他同桌說的，都會乖乖應聲。

“還傻站着幹嘛？走了啊。”徐汐拉了他同桌的手，大步往前走去，一直走到路燈下才松手。

“你怎麽來的？”

“打車。”

“那你打車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黎千瀾想起他那個‘家’，默了默說：“挺晚的了，你去我家睡吧。”

徐汐笑了，回道：“這才幾點啊？我以前都是後半夜回得家……行了，你趕緊走吧。”

黎千瀾想了想，又說：“你不想去我家，那我們去找個酒店開房。”

徐汐雙眼一瞪，踢了他一腳，咬了牙說：“黎千瀾，你是不是真有病啊？你聽聽你自己在胡說什麽八道？開房……開你腦袋。你身份證上成年了嗎？就學別人開房了？學點好吧……”

黎千瀾勾着唇角笑了笑，說：“徐汐，你想太歪了。”

徐汐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不由惱羞成怒：“滾，滾滾滾……”

最後，徐汐還是跟着黎千瀾回了家。

進門時，徐汐探頭探腦地問：“你爺爺不在家嗎？”

黎千瀾邊給他拿拖鞋，邊回道：“嗯，他這邊有很多老戰友，經常約着出去聊天釣魚什麽的。”

“哦，那……那其他人呢？”他換了鞋，左看右看沒見着什麽人。

“他們住在其他地方……現在家裏沒人。”

徐汐松了一口氣，終于直起了腰。

“你餓嗎？”

“餓，我要吃肉。”

黎千瀾輕笑了一聲，讓他先上樓去洗澡。

等人上去了，他才給人打電話。不過兩分鐘，家裏的廚師和保姆，就一起從隔壁的別墅過來了。

這還是第一次被這位小少爺召喚，平常放學回來，就算備了宵夜，他也是從來不吃的。

黎千瀾很仔細地交代說：“容易消化的，不能刺激腸胃，要鮮美好吃，還要有營養，最重要的是要有肉。”說完，他也上樓去了。

廚師和保姆面面相觑，今天這位……怎麽一下子說這麽多話了？而且，是他們的錯覺嗎？剛剛，這小祖宗……好像說着說着，還笑了那麽一下下……

黎千瀾剛進屋，就聽徐汐在浴室裏喊他：“黎千瀾，你給我拿件睡覺的衣服穿，別忘了拿內褲……”

“……哦。”他有些失神，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黎千瀾，黎千瀾你聽到沒有啊？”客人比主人還嚣張。

“聽到了。”他立刻揚聲回道，浴室裏的人滿意了。

徐汐穿了黎千瀾給的T恤和內褲就出來了，白嫩嫩兩條又長又直的腿，大咧咧地在他同桌眼前晃來晃去。

黎千瀾垂了眼，拿了自己的睡衣就進了浴室，結果被撲面而來的，被某人制造出來的熱氣和香氣，轟得立時就起了反應。

他低頭看了一眼，慢慢咬牙、仰頭、閉眼，然後只能靠在冰涼的瓷磚上冷卻。

“黎千瀾……”徐汐卻偏偏還要走到門邊跟他說話。

“……什麽？”他啞着聲問。

“我餓了，我們等會吃什麽？”

吃你……咳……

“廚師在準備了，應該很快就好了。”

“嗯？家裏不是沒人嗎？”

“他們……就住在附近，過來很快。”黎千瀾熬不住了，滾着喉結，把手伸了下去。

“哦，那有肉嗎？”

“有……”他悶着聲說。

“那夠我吃嗎？”

“夠……”他屏住了呼吸。

“那行吧，你快點啊，我……我不認識他們，怪不好意思的……”

“好……”他咬着牙低下了頭。

徐汐沒了聲，但只隔了一小會，他像是貼着門縫在跟他說：“黎千瀾，你感冒了嗎？怎麽聲音怪怪的？”

那聲音就像穿過縫隙，直鑽進了他的耳道一般，激得黎千瀾渾身一顫，手上一下就變得一塌糊塗了。

他皺着眉看着，又煩躁又難以置信。這麽快……？怎麽可能……

等他出來時，他同桌歪着身子坐在他的書桌前，在翻一本關于政治的書。

“黎千瀾，你好慢啊，我快餓死了……”徐汐頭也沒擡，有氣無力地沖他抱怨（撒嬌）。

黎千瀾根本不敢看他，應了一聲，就開門出去了。沒一會兒，就端了一個餐盤進來，上面有兩碗晶瑩剔透的湯餃。

徐汐立刻起身，跟着他走到靠窗的小圓桌邊，亮着眼，一副垂涎欲滴的急切模樣。

“好漂亮的餃子，聞着也好香，嗯……全是肉味。”他坐下，只盯着碗裏的美食看。

黎千瀾微微笑了，把碗放在了他面前，提醒道：“別急，燙。”

徐汐哪有空理他，拿了湯匙就開始攪動起來，攪了幾下，一口都還沒吃，就開始盯着同桌碗裏的了。

“黎千瀾，你吃得完嗎？吃不完就給我一些呗。”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黎千瀾原本就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便将碗推到了他的面前，随意道：“你自己拿吧。”

徐汐立刻就探過頭，一勺又一勺地往自己碗裏舀，直舀了一半過去，還要再下手時才覺出自己的無恥，抿了抿唇角，又裝着坦然地還了……一個回去。

黎千瀾看得眼底全是笑意，滿腔都是把這人摟懷裏，好好揉搓一番的熱燙之意。

“夠吃嗎？”某人明知故問道。

黎千瀾也故意逗他：“你說呢？”

徐汐‘啧’了一聲，橫眉豎眼地又還了他一個，然後就再也不多此一問了，低頭就大吃特吃了起來。

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笑得見牙不見眼地說：“這個真鮮，連湯都是肉味，真香。”

黎千瀾抿了一口湯，淡淡地說：“以後只要你來，我就讓他們做這個給你吃。當然，除了這個，廚師還會燒很多別的，我記得好些菜都比這個餃子要美味……”

他連着報了七八個菜名，每報一個，他同桌就吞咽一次，那雙眼睛更是快要粘在他臉上了。

徐汐受不住了，傾過身湊過頭，賴叽叽地軟着聲跟他同桌說：“黎千瀾，我能常來你家嗎？”

黎千瀾擡眼看他，抽了張紙擦了擦唇角，慢吞吞地說：“你想什麽時候來？廚房不一定備着菜，都得事先跟他們說，才能燒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徐汐被‘美食’兩字糊了腦子，立刻又往他面前湊了湊，嘻嘻笑道：“你說了算，反正我都有空。”

黎千瀾作思考狀，片刻後說：“平常我們都在學校裏吃，廚師只能燒些家常的，一些花心思和花時間的菜，都不方便燒。你要是真想吃……只能在我家……”

他看着他滿眼希冀的同桌，似下定決心般說：“要不，你在我家住吧，不然真沒時間了。”

徐汐眼皮一跳，愣愣地‘啊’了一聲。

黎千瀾指了指徐汐面前已見底的碗，說：“像這種湯餃，一般當早飯和夜宵正好，你要是還想吃，就住在我家吧。明天早上，我們還可以繼續吃這個。”

徐汐進退兩難，天人交戰一番後說：“你家裏人……會不會不高興？”

黎千瀾立馬乘勝追擊，肯定道：“我爺爺非常好客，他一直希望我能有交好的朋友，我現在交了你這樣的朋友，他高興都來不及呢。”

“真的嗎？”

“嗯。”

徐汐沒有應下去，但也沒說其他的。

他低頭看到黎千瀾幾乎都沒動那碗餃子，立刻一臉對待‘敗家子’的神色，沒好氣地問：“你不吃了？”

黎千瀾一眼就知道他的意圖，一時不知該怎麽回。

徐汐卻已經把碗移了過去，就着他吃過的湯匙吃了起來。

黎千瀾想勸他別吃撐着了，可看着他一口一口把自己剩下的吃了下去……

……應該吃不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