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螢火
第21章 螢火
初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一結束，夏令營的槍聲就打響了。
唐水帶的東西最多，畫板畫架都帶上，光畫不夠，還要拍下來，唐水看上了哥哥剛買的相機，唐盞不讓她帶，怕她毛手毛腳給弄壞了，唐水偷偷放到了李星的書包裏。
所有的東西都是李星背，李星現在比唐水高出多半個頭，又有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的沉穩和淡然，這讓唐水經常忘了一件事，李星和她一般大。
到了大巴車上，唐水裝裝模作樣地要喝水，李星翻開書包給唐水拿水杯，她就等着李星發現相機包，然後她就說：“哎呀，既然不小心帶出來了，就給我多拍點照片吧。”
李星拉開書包拉鏈，拿出水杯遞給唐水，并沒什麽異常，唐水把水杯還回去，眼睜睜看着李星要把拉鏈合上。
“沒有？！！”唐水趴過去看，裏面除了他倆的水杯，還有一罐黃桃罐頭，剩下的只有幾本唐水看不懂的書，“哪去了？”
“哥的相機那麽貴，還是代購買的，”李星表情淡淡的，“我放別的包裏了。”
原來李星什麽都知道，唐水老實了，向李星要了手機，給劉心麗發消息。
唐水和李星倆人共享同一臺手機，同一個微信號，他們有共同的同學，老師，住在同一個地方，有共同的哥哥，他們之間沒有秘密。
唐水還戴着電話手表，她這個年紀已經不該戴了，可習慣是輕易改不了的，唐水不玩兒手機，也只有和劉心麗不打的電話的時候偶爾發發微信。
盲人用手機沒有那麽靈活，回消息很慢，唐水也不着急，她也不經常看手機，倆小姐妹經常隔一天才回對方消息。
大巴車出了市區，唐水搖晃着睡着了，李星眼看着唐水睡到了他身上，擡擡腿，支起一個胳膊讓唐水靠着。
他們是兄妹，老師和同學都知道，即使是這樣的姿勢，也沒人多看他們。
夏令營是與隔壁市交界的地方，有幾個不算高的山，山的另一邊有河，文旅局把這兒開發成了免費旅游景點。
說是隔壁市，唐水覺得和南城鄉下沒什麽區別，有點落後，不過空氣和景色超級棒，比市區要郁郁蔥蔥的多。
正值夏季，山上野花開得正旺，山不高，也夠這些城裏孩子看了，唐水支起畫板，和幾個同學一起調顏色。
畫畫的唐水是安靜的，投入的，像唐水的另一個人格。
不過畫筆一扔，立馬原形畢露，為了學生的安全，自由活動的時間和區域都不大。
唐水不知道為什麽要在這片風景秀麗的地兒開展互動英語，伸長了脖子望瞭望，不如去幫老師準備晚飯。
李星是英語角的明星學霸，長得好，口語流利标準，只要冠上學霸的光環，李星就是最耀眼的。
唐水看得出神，沒注意到旁邊有個長發女生一直打量她。
“李星是你哥啊？”長頭發女生突然出聲，“你倆咋不一個姓？”
這個問題上了初中唐水和李星被問過無數次，李星對這個問題從來不回答，唐水一般都會說，她改過名字。
可是這個長發女生不是唐水班裏的，看上去拽拽的，唐水“嗯”了一聲沒再回複。
“我叫葉語，是三班的。”長發女生繼續道，“你哥電話多少？”
唐水才擡起頭看着葉語，葉語是标準的千金大小姐打扮，鵝蛋臉黑長直，同樣的歲數看上去比唐水成熟不少。
“你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他。”唐水撇撇嘴，“他又不是沒在。”
葉語切了兩聲就走了，唐水沒當回事，就覺得這女生挺莫名其妙。
晚上是篝火晚會，學生們一人一盒盒飯，圍坐成一個大圈，唱校歌。
天黑了不用唐水去找，李星會自動出現在她身邊。
明天去鄰市的高中參觀，這也是學校組織初三準新生夏令營的其中一個原因，鄰市的發展一直不太好，上面撥了款和師資到鄰市建高中，整合周邊市，吸納一些生源。
三天兩夜的行程，第三天從鄰市高中直接返程，能玩的只有今天下午和今兒晚上。
唐水捧着汽水，看火苗在中間跳躍，她看不清，只能看到溫柔的火光烤着他們，配上夏日的涼風很惬意，“星哥，火裏燒的什麽東西，好好聞。”唐水歪過頭問李星。
李星望着火苗發呆，唐水現在眼裏的世界應該和他是不一樣的，那該是什麽樣的呢？
圍坐篝火的熱烈氛圍比軍訓時更濃，有同學在進行才藝表演，唱歌唐水能聽見，跳舞看不見。
“就木頭吧，”李星看着火光回複道，“沒什麽不一樣。”
敷衍，唐水撇撇嘴，火光有什麽好看的，沒一會兒有個模糊地人影到了唐水面前，同學們開始吹口哨。
“我能邀你一起跳舞嗎？”一個女生問。
唐水吸吸鼻子，這股香水味，是下午那個叫葉語的女生，她邀請的是……
李星皺了下眉，沒給葉語任何回應，他從小不說話慣了，況且這邀請他并不想接受。
口哨聲越來越多，唐水搞不清狀況，想去摸李星，又覺得所有人都在看這個方向。
葉語絲毫不覺得情況窘迫，大方的笑了下:“同學，一起來啊，大家都等着呢。”
“不。”李星吝啬地說出一個字。
“好吧，那畢業的時候再邀請你。”葉語自己一個人迎着火光跳舞，搖曳的火光趁得葉語舞姿更優美，可是唐水看不見。
“星哥，好看嗎？”唐水試探着問。
“看不懂。”李星聲音冷冷的。
那就是看了。唐水并不滿意李星的回答。
什麽破夏令營，一點都不好，唐水開始後悔了，還不如在家看電視呢。
結果下一項活動讓唐水更無語，大家展示完才藝開始看星星了。
這兒的空氣好，雲層稀薄，星星也更亮，李星去背包裏拿相機，唐水躺在原地假裝睡覺。
“你看照片吧。”李星拍了幾張，挑了其中拍北鬥七星最清晰的那張，把相機遞給遞給唐水。
唐水睜眼，她連相機都看不到，更看不見什麽照片。
一股無名的氣惱湧上心頭，唐水猛揮了下胳膊，“我不看，起開。”
相機應聲而落，鏡頭磕到一塊小石頭，唐水聽見了類似玻璃碎裂的聲音。
“唐水！”李星聲音帶着怒氣，“你……”
指責的話李星沒說出口，但也沒再搭理唐水。
哥哥管她生活，李星管她生活和學習，哥哥打過她，罵她也是經常的事兒；李星生氣了就是冷着臉，叫一聲唐水的名字。
平日裏唐水是小霸王，哥哥們真生氣了唐水也慫，而且比起哥哥，唐水更怕李星生氣。
這如果擱以前，唐水早就湊上去認錯了，可今天倆人就這麽僵持着，誰也沒理誰。
今晚的住宿學校給他們安排在景區的茅草屋和帳篷，六個老師晚上輪流值班看着學生們，防止意外，畢竟這麽多學生，也不允許亂跑。
九點一到，老師通知去之前就分配好的地方各自休息，唐水和一名女同學合住的是帳篷，女同學叫了唐水一聲，說拉着她去找她倆的帳篷。
“我哥呢？”唐水從草地上起來，徒勞地轉了轉腦袋，李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走了呗，”那女生說，“回男生那片了，男女生分開住的。”
不就是摔壞一個相機嘛，回家挨罵挨揍的也不是他，生什麽氣，連句話也不說，就自己走了。
剛才唐水已經想好道歉了，她想得是，李星得牽她去帳篷那兒，那唐水就抓抓他的手心，順便認個錯就行了。
她之前就這麽經常做，李星便會把她的手甩開，過一會兒又沒別的辦法，唐水沒法自己走，只能來牽她。
“怎麽了？”女同學問唐水，回到帳篷裏，唐水的不高興全挂臉上了。
“我剛才把相機摔了，我哥就生氣了，”唐水聲音悶悶的，過了會兒又說，“三班那個葉語，要我哥電話是什麽意思，還……邀請他跳舞。”
女生抿着嘴忍不住笑，唐水不光長得小，那雙大眼睛顯得她幼态一直下不去，心思也比同齡人單純，女生說道：“能是什麽意思，看你哥了呗。”
唐水的大眼睛睜得更圓：“我們才初二啊，這……這不是早戀嘛。”
“馬上初三了，”那女生不在意地說，“你哥長得好，學習又好，有人喜歡他不是很正常嘛。”
本來唐水對帳篷是很好奇的，她從來沒住過，景點提供的帳篷又是豪華型的，畢竟這次每個學生交費不少，大部分開銷都花在這地兒了。
此刻唐水沒有感受帳篷的心思了，草草洗漱完了就鑽了進去。
同一帳篷裏的女同學說還要在附近再玩一會兒，只要不出這個區域老師不管，問唐水要不要一起去。唐水看不見能玩什麽，唐水搖搖頭，說她要睡了。
唐水在家睡得就早，倆哥哥都不讓她熬夜，對眼睛不好，唐水自己也注意，和李星一起學得她頭昏腦漲，平時巴不得早點鑽被窩。
可唐水睡不着，她認床，她摔壞了相機怕哥哥回去收拾她，她看不見跟自己生悶氣。
就是不想承認她滿腦子都是李星。
帳篷的拉鏈被拉開，“這麽快就回來了啊？”唐水往一邊縮了縮，給女同學讓了點地方方便女同學進來。
“唐水”
是李平的聲音，冰涼的罐子貼了貼唐水的臉頰，“這個能看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