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過山車
過山車
孟湛茗今天拜訪了一個在崇城開新媒體公司的朋友,他那邊的員工倒是她設計室的目标人群。
孟湛茗知道嘲笑鳥的生意不怎麽好,但他了解她的性格,除非她主動開口,否則送資源這種事兒她不一定喜歡。
車剛開到街邊,他看到她們從上回那家面館出來,想着過去遞張名片,卻沒想撈到一段沒關系的關系。
“沒關系”大概是比“多管閑事”還要誅心的話。我願為你赴湯蹈火,你卻跟我說我們不熟。
孟湛茗轉着手上的戒指看了許久。他忽然想自己是不是連鴨都不如,對她來說他充其量不過一根按○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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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林許願準時赴約。
一見面她就把話攤開了,她相信這次張建一定聽明白了。
但張建沒有說話。他背着個包,還是那件水洗藍襯衫、黑褲子、方框眼鏡,還是那股濃濃的教書先生味道。
這次張建沒約在咖啡廳,而是選了藝大附近,林許願無比熟悉的地方,而後他摸出了兩張電影票。
看電影時間的太長,林許願不想去。
“其實我不喜歡喝咖啡,但他們說第一次見面,咖啡廳環境比較好。”
張建說話還像以前一樣沒太多遮掩。
“說出來你別笑話我,我還沒和女孩子看過電影……”
“哦不對,以前學校組織過一次,看的是紅色電影……結果那天一看完,我周圍睡倒一片,就我一個看了下來。”
他擡起頭,“你呢?應該經常有人請你看電影吧?”
林許願點頭。以前上學班上男生請女生看,跟周堯談戀愛後,雖然他也沒什麽錢,但每個月都要挑一兩部她喜歡的陪她一起。
其實今天就跟坦白局沒什麽分別,因為有些話張建現在不說以後再也沒機會說了。
而聽老實人講誠實話是林許願最怕的一種場景,因為真誠永遠是必殺技。
“今天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吧?我也感覺到了你不太願意出來。我之前給同事看照片,他們都說我配不上你……抱歉啊,是我跟楊凱說了好幾回想見你……不過今天你出來了,我對自己也有交代了……”
他撓頭,笑容有些淳樸,“我之前還不覺得,我想我有學識有腦袋……但後來我才發現——”
“嗯……你買的什麽票?”林許願湊過去看。
《逃學威龍》,好老的電影了,從前她在電視上看過,今年居然重映了。
她掂了掂手裏的包,“兩點半的,不是快開始了?”
兩人走進電影院,比起六七年前她跟周堯過來時見到破舊影廳,這裏顯然翻新過。看的過程中她一度擔心張建是不是要對裏面校園鬥毆的情節出言指責,但還好沒有。
出來四點半不到,今天禮拜六,這個點街上已經有很多情侶了,大多都是學生。
“我坦白跟你說吧,其實你是我見的第一個相親對象……我平時的生活還挺枯燥的,同事們也都勸我多跟人出來交流交流,別總是跟數字打交道。我……我之前是不是給你發了很多無聊段子啊,我還自以為有意思……我打擾到你了吧?”
林許願搖頭。
張建是真把這次見面當做最後一次,比起上回在咖啡館,他今天可以說是滔滔不絕。但翻來覆去,表達的都是同一種意思。
看得出他确實是個老實的,剛剛兩人看電影就只是看電影,爆米花飲料都沒買。
在當今社會,老實意味着不夠靈活,不知變通,有時容易受欺負。
其實林許願也談不上多靈活,但她看得出張建想和她吃飯。
林許願:“張建,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張建愣了愣,但眉目中卻透出欣喜,“那、那哪行!哪能讓女孩子買單!”
他又說了許多身為男性要體恤女性的話,林許願沒做推辭,她現在嘴巴很渴。
她望向街邊一家奶茶店,問他:“那你喝奶茶嗎?我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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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亭街意式餐廳,孟湛茗的車停在飯店門口。
裏面的人吃了多久,他就在車裏坐了多久。
他在賭,賭她今天會不會出來約會。
很顯然,他輸了。
跟她在一起情緒總像是過山車。而他的這趟車已經很久很久都停留在谷底了。
他今天戴着她做的領帶,他之前想過,她為自己做領帶傷了手,光這一件事便足以她再在他這裏犯上五六七八個錯。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他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慈悲。
有些錯是不能犯的,比如背着他找旁的男人。
摘掉戒指放進胸前的口袋。平靜的外表下,是怒濤,是駭浪。他幾乎産生了血液倒流入心髒的錯覺,而在這陣錯覺裏,他久違地捕捉到一絲興奮。
她犯錯了。
但她若不犯錯,他怎麽有理由懲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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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許願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是在同情張建。
首先她不具備這種資格,因為她也不過是這座城市角落裏又一個孤獨的人罷了。
只是天意并沒有規定兩只影子就一定能成雙。
一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一旦變成普通朋友,聊天也變得輕松起來。
張建雖有些呆板,卻是個認真負責的老師。比如今天在跟她約會前,他正在給學生挑選輔導資料。
難怪他背着個包,看起來還挺沉。
“那你自己掏錢給他們買資料嗎?”
“不是,我先墊着。個別學生家長忙,學生自己又不上心,索性我就買了回頭找他們父母報銷。”
“哦,這樣。”
張建手上劃拉着叉子,想想又問:“那個……你的工作室,我這樣的,可以去定衣服嗎?”
林許願有點被他逗笑了,“什麽叫你這樣的?嗯……其實有錢就行。”
雖然她這個工作室規模不大,但定做衣服總體價格還是偏高的。
張建是私立高中的老師,工資應該也可觀,只是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在衣食住行上多花錢的人,“我開玩笑的,你過來我給你打折。”
兩人吃完,張建把林許願送到公寓門口。
他才知道她住在這麽有錢的小區,突然感覺自己穿得太不講究了。
臨走的時候張建問她:“微信……要删掉嗎?”
林許願有些意外,“也不用吧……但是太無聊的段子就不用給我發了。”
她回答的也挺直接。晚風撩起她的發,她明亮的雙瞳好像疏雨後的窗,寧靜又柔和。
比起剛開始被她的外貌吸引,張建覺得現在他才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但好像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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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張建在門口分別,林許願徹底松了口氣。
她想她回家要洗個澡,找部電影放松放松。
忽然一想自己好像很久沒那個了,小玩具擺在床頭櫃上都積了灰。她一時半會兒也不想談戀愛了,還是得好好愛護工具,愛護工具就是愛護自己。
鑰匙剛插進鎖孔,另一只手幫她旋開了門。
身體突然騰空,堅硬的手臂卡在她腹部,林許願還沒來得及看清,便被抵在了室內的牆上。
大門嘣地關死,有什麽東西摔在地上。燈光未被喚醒,黑暗猶如巨浪襲入她虹膜。
被月夜晾透的房間透着一股陰冷,汗珠被壓破在牆與背之間。
她第一反應是被人尾随了,可他們小區安保這麽好,什麽不法分子還能闖進來?
求救剛喊出一聲,下巴變被人捏住了,強迫打開的雙唇再咬不出半個字。
“許願啊。”
熟谙的嗓音讓她一下放松戒備。
——可下一秒心又築起高牆。
是孟湛茗。他怎麽會在這裏?
漆黑一片中她看不見他的臉,但他的體溫,他呼吸的頻率,他念她名字時清晰的吐字和暧昧的感情——這些她曾了解的部分,在被奪走視野後變成一瓶翻倒的墨,一點點浸染她的肌膚。
男人正用身體禁锢她,他松開她下巴,單手托起她的臉。
林許願憑着感覺找到他雙瞳的位置,“孟先……嗯……”
另一只手隔着上衣握住了她,糾正她要吐出的詞。
如記憶中一樣的力道叫林許願瞬間咬住了舌頭:“孟……湛茗!”
這聲名字叫得響亮,也叫得他很滿意。是他們前幾日約定好的不是麽,她還總算有不那麽賴皮的時候。
孟湛茗低笑一聲,手從她胸上移開,按亮一只燈。
昏啞的光線霎時填滿玄關,視線中湧入許多噪點,但這不妨礙她看清男人的表情。
他眼皮輕掀,與面上波瀾不驚相反的,淡灰色的瞳仁裏凝結了兩片冰花,籠罩在一團幽寂的怒火中,依然沒有融化的跡象。
林許願不知道自己又怎麽得罪他了。但他這樣登堂入室,上下其手的行為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
“你放開我!”
她兩手推着他肩膀,熱意彙聚在掌心,一點點麻痹她的神經。
面對孟湛茗,她變成了一個防禦力為負的戰五渣。
本就不堅硬的盔甲在他掌下一寸寸瓦解,手掌連接的肉軀帶給她猶疑和顫栗。他的身體就是誘導她犯罪的引子,但她還不能這樣輕易繳械。
孟湛茗見她現在倒是很有骨氣,不過是情欲沒上來。
他了解她被肉'欲支配的模樣,檀口吞吐霧氣,身體豔得能掐出汁來。那裏,也咬他特別緊。
孟湛茗改變了注意。
強迫她沒有意思,他要她自己分開,求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