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寵溺
寵溺
林許願知道孟湛茗有錢，但沒想到他這麽有錢。
她想到他滿壁櫥名貴的酒，一輛普通卻連號的車，随便一套睡衣都是高定……就連舉手投足間透出的矜貴氣質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培養出來的。
她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孟湛茗他肯定是個富二代啊！
這下好了，上個歉還沒道，又把他得罪了一番。
孟湛茗走後，胡生立刻圍了過來，“林許願你居然認識他！”
林許願：“啊……”
“孟湛茗啊！孟教授啊！他老子——害，說他老子就沒意思了！孟湛茗是崇大從國外挖過來的建築學專家啊，在海外有自己的建築設計公司！那建築界的蒙娜麗莎，斯波金翰大橋就是他設計的！”
林許願：“你怎麽知道的？”
胡生：“哎呀，我們之前在歐洲的項目就是跟他公司合作的，現在郵件還能看到他的批注呢！”
麻了……林許願想到那天她問他是不是大學老師，男人的回答是：我在崇大教書。
我……在……崇……大……教……書。
輕飄飄的幾個字，林許願根本不知道這裏面的含金量這麽高。
林許願：“我不知道啊……他是我客戶……”
所以，她現在得罪了一個超級有錢、超有影響力的大客戶，不會要關門大吉了吧？
沒想到胡生兩眼一亮，“我的天，林許願你生意果然做得很大啊……來來來工作室二維碼有沒有，快給我掃一個！”
灰西裝：“我也加我也加！”
要不人家怎麽說莅臨寒舍蓬荜生輝呢……林許願這間小小的工作室，因為孟湛茗的光顧，霎時收獲了一堆人的關注。
林許願沒想到是這樣的發展路線，感覺因禍得福了，她沾沾自喜打開了二維碼。
中途鐘晴給她打了個電話，這邊太嘈雜，林許願拿着手機去露臺接。
孟湛茗過來的時候，桌上只剩一個醉倒的姜熙潮。
姜熙潮還記得這位大客戶，“孟……先生！”
孟湛茗點頭，“你老板呢？”
姜熙潮搖頭，這題不誇不貶，他面露微笑。
孟湛茗哼了一聲，“這麽多人，她倒挺能交際。”
“孟、先生……您過獎了。”
男人嘆了口氣，“也不看今天是對誰，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哪——有的事……”姜熙潮打了個酒嗝，滿臉醉意地朝孟湛茗豎了個大拇指，“她、她多能啊！”
孟湛茗：“……”
這邊能得很的林許願正在跟鐘晴通電話。一晚上的經歷都乏善可陳，她略去了孟湛茗的部分，吐槽了一下差點幫了倒忙的姜熙潮。
剛挂了電話，一潑冰涼迎面澆下。
林許願還沒意識到什麽情況，就被面前的人給澆懵了。
“林許願你不要臉！”
一瞬間林許願以為她的噩夢應驗了。但不是孟湛茗潑面，而是被女人潑酒。
紅酒順着額頭流進眼睛裏，林許願還沒反應過來，手又被另外一個女人扣住了。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把她夾住，林許願眨眼，“你們……幹嘛啊？”校園霸淩？
“林許願，你就這麽喜歡勾引人別人男朋友？”
“肖莉、肖莉算了，我們走吧！”一個男人過來勸架。
林許願看清了，動手潑酒的是剛剛在廁所罵她騷的女人，而這個來拉她的是先前過來搭話她沒有理的男人。
男人眼光躲閃，哪還有一點厚臉皮要微信的架勢。
林許願一秒理清了狀況，覺得好笑，“你自己管不好男人過來怪我？”
女人聞言剜了眼不争氣的男友，轉頭罵林許願：“管得再好也抵不住你這只騷狐媚啊，你真是在哪裏都是個禍害！”
肖莉看了眼臺上正在播放的VCR，臉上拉出譏諷的笑，“也難怪周堯不要你，你這樣的誰敢娶回家啊！……”
“肖莉、莉莉別說了，這麽多人！”
“你放開我，我今天就要說！”肖莉掙脫男友，面向衆人道，“哎大家夥知道嗎，林許願啊在國外給人包養了，哪是讀什麽研啊！”
“你說什麽？”林許願感到一陣耳鳴。
肖莉：“我說你被人包養了，在國外幹不要臉的勾當！”
林許願臉色煞白，怒氣蹭蹭往上冒，“少血口噴人，你哪只眼睛看我被包養了！”
“喲敢做還不敢當了，你家裏什麽條件誰不知道，還能供得起你去英國念書啊？”
大三那年林父生意失敗，欠了外面一大筆錢。讨債的人要錢要到學校，當時是周堯給她籌了二十萬才把人打發走。
人說打蛇打七寸，對付林許願這種驕傲的人，只需在她最在意的事上插一根針，她便動彈不得。
而她最在意的無非是一頂綠帽和一個老賴之女的名號。
現在肖莉兩根針齊用，在一衆賓客面前，紮在林許願的死穴上。
林許願反應很大，渾身的血液都冷凍結冰，她不知哪裏抽出來的力氣，甩了肖莉一巴掌。
恰好在兩首歌交替的間隙，巴掌聲響徹整個宴會廳。
肖莉捂着臉，“你個賣騷的賤人，你打我！？”
林許願的手在抖，巴掌打在女人臉上，敲碎的卻是自己的心。
兩顆破裂的琉璃珠如蒙塵一般，霧氣快速聚集在眼眶。
她最恨別人通過她的外貌诋毀她。
但她也是真的難過了、不自信了、害怕了，不然她說話不會這麽沒底氣。
“你胡說！……我爸……我爸做生意的錢早就還完了……”
三百多萬啊，真的還清了嗎？從哪裏來的錢呢？
手掌火辣辣的疼，視線被切分成無數個棱格，林許願低下頭，魚尾裙上晃動的亮片映出她慌亂的臉。
她是不是又狼狽了？化着精心設計過的妝容，來赴一個本以為能一雪前恥的宴。
為什麽來這裏，不是叫人看笑話的啊……
林許願硬生生将淚憋了回去。她不能哭，不能叫親者痛仇者快。
……可她轉念一想，今晚哪裏有她的親人呢。姜熙潮還趴在桌子上，楊凱……楊凱她也沒看到。
肖莉一巴掌甩過來的時候，林許願就仰着臉去接，左右她不會哭，更不會服軟。
不會再糟了，更糟的情況她也經歷過。摘奪金剪刀的那晚，她的慶功宴上，周堯當衆與她說分手，那時也是在高朋滿座的宴會廳，和今晚的情況還真有點相似。
林許願啊……以後別來聚會了，你這個敗兵之将。
掌風掀亂發絲時，一只大手打落女人揚起的手腕。
男人緩步走至林許願身前，摸上她的臉。
“怎麽在這兒？我找你半天了。”
孟湛茗旁若無人地掏出手帕給林許願擦臉。
“怎麽搞的，喝個酒還能喝到臉上？”他唇邊漾着一絲笑，一邊說話，一邊把她散落的發絲撥到耳後。
全場鴉雀無聲。
孟湛茗誰不認識？
國內著名投資大亨孟深的獨子，早十年前全家就移居海外，但兒子放着好好的建築公司不管，年初回國當起了大學老師。
聾子都聽得出他話音裏的寵溺，于是全體賓客直直看了兩分鐘孟湛茗給女人擦臉。
孟湛茗左手托住她的臉，仔細地擦拭她面上的酒痕。
這樣的姿勢很容易讓林許願想到那天在卧室裏，孟湛茗也是這樣托着她的臉，問她要不要幫忙……
如今失去旖旎的氛圍，他幹燥的掌紋叫她懷念，沉穩的音調催動琴弓，讓亂掉的音符瞬間歸位。
她突然就想落淚。
就像在面館的時候，孟湛茗一句話就叫她哭了。
這男人是怎麽了，就這麽喜歡見她落魄的模樣。
可是她也有問題，一遇到他，她情緒就控制不住。
驕傲堅硬的軀殼像開了一道口子，孟湛茗站在外面，透過那條細縫梭巡。
他會看到嗎？看到她并不怎麽堅強，偶爾還會逃避的內裏。
她突然覺得他看見過，所以他才會在這裏。
現在林許願就算再混賬，也知道孟湛茗是來替自己解圍的。
這麽多人看着呢，林許願側過臉，把眼淚逼了回去。
“不，不用擦了……”這手帕瞧着挺貴的，一定也不大好洗。
脖子上的痕跡擦完，孟湛茗果然沒再動了。
他垂眸，見她雪乳上蜿蜒着一道瑰麗的紅痕，眸色沉了沉。孟湛茗脫下西服罩在林許願身上，給她鎖上胸前的紐扣。
這邊動靜鬧得太大，陳秋跟丈夫也過來了。
陳秋的臉色不好，早先看見林許願進來她便不太高興。參加宴會最忌諱的就是女賓打扮得比女主角還要高調，也不知道女人是誰叫來的，這麽不懂規矩。
礙于現在孟湛茗跟她站在一起，陳秋也不好上去說什麽。
“怎麽回事，誰端的酒撒了小姐一身？”
肖莉躲在男朋友身後，連陳可喻都怕這個媽，那她就更不敢認了。
“小姐沒事吧？我讓人送你去賓客室休息會兒？”陳秋扶住林許願的肩。
“不用了主任，”孟湛茗将林許願往身邊帶了帶，“她不舒服，我們就先失陪了。”
不點名道姓的叫法才是最暗昧的叫法，一種你們都該知道“她”是誰的暧昧。最後一個“我們”用來收尾。
看來孟湛茗是鐵了心要給女人撐場子。陳秋也沒再挽留，畢竟她才是系主任。
林許願這會兒情緒正常了，看着男人攬在自己腰間的手，她決定配合孟湛茗演好這出戲，于是她主動挽上了孟湛茗的胳膊。
男人眼皮顫了顫，盯着臂彎裏一雙白皙的柔夷。
林許願指尖一提指了指邊上的桌子，“孟……親愛的，能幫我倒杯酒嘛？”
親愛的。
孟湛茗唇角不動聲色地彎了彎，他走到桌邊倒了半杯紅酒。
林許願把杯子塞給了躲在男友身後的肖莉，“你是肖莉吧，下回酒端穩一點，弄髒陳小姐的訂婚宴就不大禮貌了。”
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做完這些，林許願又回到孟湛茗身邊。男人曲起的臂彎還留有她的位置，擡手、插入、摟緊，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态。
一場鬧劇，起承轉合一樣沒落，林許願挽着孟湛茗往外走，準備留給衆人一個優雅的背影，算作完美謝幕。
沒想到還沒走出大廳，嘎吱一聲左邊鞋跟斷了。
林許願的腳崴了一下，她聽到身後有人竊竊私語……
真是一波多折。這雙鞋花了她将近700塊，沒想到質量這麽差……
林許願略顯窘迫地脫鞋拎在手裏，那只能光腳走出去了。
“啊……”
下一秒身邊的男人将她攔腰抱起。
身體突然騰空，又慢慢穩在他身前，心髒像是換了一個位置。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被暴雨裹挾的電梯間，孟湛茗站在她身旁，電梯快升至頂端時忽然減了速，一股令人的心悸失重包圍了她。
驚慌中她環住男人的脖子，晃蕩的鞋跟蹭在他襯衫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