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洗手間羞辱,聚會搭讪,他在看
洗手間羞辱,聚會搭讪,他在看
還有一個人也在看她。
如果說孟湛茗的眼神是藏在平靜海面下洶湧的波濤。那周堯的則是深秋峭崖裏的溪流,幹枯又九曲回腸。
崇新區晚江東路,一條陳可喻不允許他經過的街道。
因為林許願的工作室就在那條街。
此刻美麗的未婚妻挽住他的手臂,告訴他:親愛的,我們該去敬酒了。
“可喻,你為什麽要喊她過來?”周堯低聲問她。
“她是我的大學室友,我怎麽不能叫她?”陳可喻因為自己一秒洞悉出這個“她”而感到不快。
她純白手套下的手指緊了緊,“周堯,今天是什麽日子?不要告訴你現在還在想她。”
女人未必不知道她的男人在想什麽,但今天,自己作為主角,萬衆矚目日子裏,她還是要比一比。
她是贏過林許願的。把周堯從她身邊搶過來的那次,陳可喻贏了,雖然贏得不那麽光彩。
但不重要。聰明人都只看結果。
看她母親是崇大建築系主任,父親是崇城最大建築公司的董事長。
而林許願?只有一個生意破産的父親,經營着一家表面風光實則慘淡的工作室,要錢沒錢,要男人……她今天倒是帶了個小白臉過來。
這邊林許願跟桌上的人聊熟絡了,沒少給姜熙潮擋酒。自放棄“複仇計劃”後,她便再也沒瞧過臺上的人。
這邊幾桌都是系裏的同學,也有幾個跟林許願同班的。當年綠帽那事他們私下讨論過,這會兒倒不至于當面戳她脊梁骨。
準新人過來給同學們敬酒。一個個敬會醉,所以一敬敬一桌。
林許願不說話,桌上自有人會道祝詞。
透過搖晃的紅酒杯,她看到周堯的眼神一直釘在她身上,盯得她有點惡心。
喝完酒,她拍拍姜熙潮的肩,拿着手包去了洗手間。
路過17桌時林許願看到了楊凱,遠遠跟他打了個招呼。鐘晴被Boss留下加班,沒跟他一起赴宴,她說不能見自己“手刃仇人”很是可惜。
林許願想幸好鐘晴沒來,今天的她可不是什麽爽劇女主。
要說她能跟鐘晴處這麽久,很重要的原因是鐘晴确實包容她身上那點小驕傲。
那點別人嗤之以鼻,她卻非要不可的驕傲。
宴會間隙,周堯跟幾個大學室友聚在一起聊天。
“周堯,真的就被捆住了?”楊凱問他。
周堯望了他一眼,沒吱聲。
一邊的胖仔懂察言觀色,寬慰周堯:“嗨,男人嘛,要成功總得犧牲點什麽!”
他拍了拍兄弟肩膀,“你這不算啥,看看嫂子人多漂亮!”
平心而論,陳可喻确實挺好看的,蜜罐子裏泡大的富家小姐,有優越的外貌和家境撐着,帶去哪裏都有面子。
但抛開那些世俗的東西,他好像還是更喜歡林許願那樣的。
介于女人與女孩之間,清冷的傲氣中透着一點妩媚。尤其是當她喜歡你時,眼睛裏就長了兩柄小鈎子,那時候驕傲也變成可愛的部分。哪怕她有時說話不給他留情面,也從不知示弱讨好……
回想起這些,周堯臉上彌漫出不符年紀的青澀笑容。
他瞟了眼她的位置,空的。
剛剛敬酒時他看見她,眼睛裏什麽都沒有了。
笑容就這麽僵冷下去。
楊凱也不想繼續掃興,碰碰周堯手上的杯子,“我聽說可喻懷孕了?恭喜啊你小子,這下婚禮滿月酒得連着辦了吧!”
周堯收回目光,扯唇道:“哪那麽快。”
他又望了眼她的位置。
抛開世俗的東西……
沒有人能抛得開。
沒有光鮮的外表、體面的工作、顯赫的社會地位,就沒人願意正眼瞧你。
人活于世,在意最多的就是這張皮。
作為一個窮山坳裏出來的大學生,為了拿到這張皮,周堯犧牲了許多。
一份早課時抽屜裏放着的熱騰騰的早餐,一把下雨時為她遮風避雨的傘,一輛女生宿舍樓下踩起來嘎吱響的自行車……
還有一段20歲年華最真摯美好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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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許願在洗手間,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話。
“‘我是去讀研,又不是賣去英國了’~”女人掐着嗓子模仿。
哦,看來是在聊她呢。
“呵,不就是留了幾年學嘛,多了不起似的。我看她啊搞不好就是賣——”
“哎哎你可別瞎說啊,”女人捂住她的嘴,四周看了看,“人家上的是倫敦中央聖馬丁,英國最好的服裝設計學院,換了你我還真考不上。”
“得了吧,考上了又怎麽樣,進大公司了嗎?不還是回國開了個小工作室。哎你看她今天穿的沒,這是在可喻的場子啊,騷得跟個狐媚子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長得好看?”
隔板間嘩啦一陣,外面一瞬間噤聲。
林許願推開門,從兩人中間插進去,“麻煩讓讓,洗個手。”
鏡子裏照出兩人錯愕的臉,沒想到背地說人壞話變成當面說了,擱誰不得反應一會兒。
林許願對這兩個女人一點印象也沒有,聽談話內容像是學校的人。也對,讀書那會兒她心比天高,像這種在系排行百名開外的角色她根本不會記得。
她目不斜視,貼近一些補了個口紅,“太騷了,換個素點的顏色。”
兩女人:“……”
出去的時候臉色不算好,同桌的人去了大半,姜熙潮不知被誰灌了酒,仰頭靠在椅背上。
本想着跟他說幾句話的,這會兒連個聊天對象都沒了。
宴會進入賓客跨桌攀談的階段,聰明人都不會放棄在這樣的場合結交新人脈。
林許願感覺沒什麽意思,或者說是正因為她不擅長才覺得沒意思。
她端起桌上紅酒瓶——拉菲古堡的幹紅,一瓶得五六千,陳可喻倒是挺舍得的,那她多喝點,虧死他們!
于是林許願一個人坐在位子上喝悶酒。
但美女就像泥沙淘盡後留下的金子,只要是真金總會招人惦記。
中途有幾位男士過來套近乎,林許願心情不好時臉挺冷的,看看這些男人,就算進了她通訊錄也是相親9、10號的水平。
林許願:“剛離婚。”
“美女,你看你說笑呢。”男人顯然不信這套說辭。
“沒騙你,家裏還有兩個孩子,一個像他爹,一個像我。”她看了男人一眼,“不是吧,你想當後爹?”
這種把人當傻子的态度用來拒絕搭讪很有效,男人果然拔腿就走。
林許願提杯又喝下一口。
一縷秀發掃過她鼻尖落下,唇上換了素淡的裸粉色,妩媚變作嬌柔,配合些許落寞的神情,看着招人心疼。
孟湛茗的座位與她剛好拉成一整個對角線,厚重的窗簾遮住一部分光線,他的臉的半明半暗,察覺不出悲喜。頭頂的燈光換了顏色,沿着硬冷的鏡框邊緣擦出星火。
他端坐不動,卻将一切盡收眼底。
胡生顯然是交際老手,他帶了瓶酒繞了一圈,收回來小十張名片。
最近公司有個園林規劃的項目是跟崇大建築系合作的,到時候少不了得過陳秋的手。他翻着名片,跟旁邊一個灰西裝的哥們聊了起來。
胡生:“要說人比人真是比不過,陳可喻這種從小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哪裏受過我們的苦。”
灰西裝大約也是大業未成,“是啊,上季度我跑了個單子,績效被打了C,下半年還不知道怎麽混。我要是有陳可喻那樣的爹媽,我也随便進老爹公司某個職位,混吃等死。”
“那倒也未必,”林許願突然插話進來,她晃了晃酒杯,“比起那些起手全靠家、揮金如土、窮奢極侈,又沒什麽理想的二世祖,我覺得人活一次,得為所愛拼搏過才更有意義……”
她怎麽不知道自己在說屁話呢,只不過是聽到“陳可喻”想杠兩句罷了。
胡生和灰西裝對視一秒,想到林陳二人的關系,也都附和道:“有理有理,你說的也對!”
林許願全然不知孟湛茗就站在她身後。
一片黑沉的影子壓在她身上,她回頭見男人端着酒杯。
“孟……先生……?”舌頭就像打了結。
孟湛茗怎麽會在這裏?他也來參加訂婚宴?難道這桌上有他認識的人?
想到那條未被通過的好友申請,面湯之辱的事林許願還沒道歉,她沒想好怎麽面對他……
“孟先生……”她只能尴尬地笑笑,接着剛剛的話說下去,“您……也這麽覺得吧?”
孟湛茗是大學老師,應當有着較為崇高的人生理想。
但她看見男人舉起杯,露出了左手腕上的表……
她以前怎麽沒注意呢……百達翡麗5074R玫瑰金黑盤,市場價500萬。
林許願隐隐覺察出什麽,她在心裏給自己抹了把臉,想把剛剛幾個字吞回去。
孟湛茗:“我不懂。”
男人自顧自把酒喝了,沉郁的眼神在她臉上駐留一秒。
“畢竟我就是林小姐口中起手全靠家、揮金如土、窮奢極侈,又沒什麽理想的二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