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病
生病
窗外傳來小孩玩鬧嬉鬧的聲音,有點吵。
剛睡下的梁幼喃忍着頭暈目眩起床去将窗戶關上,隔絕窗外的吵鬧聲。
半個小時前她才吃了退燒藥,但她還是難受得很,許是藥效還沒起。
她關好窗後,又躺回床去,輾轉了十幾分鐘都睡不着,于是又爬了起床。
睡不着,索性再測一下現在的體溫。測了體溫後,稍稍退了些燒,但仍是有些低燒。
她感到有些口幹舌燥,起身出去客廳倒水。現在父母已經去上班了,家裏就她一個人。
今日晨起時,胡月華見她發了高燒,本是要請假在家照顧她的,但梁幼喃堅持一個人吃退燒藥睡一覺就好了,不用那麽麻煩。
胡月華見女兒一再堅持也就沒有留在家了,幫女兒請了假後就和丈夫梁永斌出門去上班了,出門前囑咐了女兒不少東西,還說有什麽事記得打電話給她。
梁幼喃一一應了,胡月華才心安出門。
她生病時不喜歡被人守着,反倒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待着。
喝了水回到房間,手機鈴聲響起。
她以為是母親。
因為母親出門上班不到一個小時就打了個電話回來給她,詢問她的情況。
然而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一連串號碼,而非家庭短號。
那是一串熟悉的號碼。
她臉上浮出一絲笑容,接了電話:“程小山,你打給我幹嘛?”
由于胡月華會偶爾查梁幼喃的手機,所以梁幼喃不敢存程小山的電話,每次程小山發完短信或打完電話,梁幼喃第一時間都會删掉紀錄,避免不必要的解釋。
但只要程小山一來電話和短信,梁幼喃都知道是他,因為程小山的號碼她早已銘記于心了。
“你身體怎麽那麽弱,又生病了!”程小山一開口就說這句話。
梁幼喃撇撇嘴沒說話。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程小山語氣分外寵溺,容易讓人遐想,“你現在怎樣了?好點了嗎?”
梁幼喃把手掌則到額頭上探着體溫:“還好,不那麽難受了。”
程小山稍稍安心地說:“你以後要注意一下運動,別整天只知道學習,身體好了學習才能更上一層樓,俗話都說了,身份是革命的本錢。”
梁幼喃忍俊不禁:“你說話怎麽像個大人?”
“……可這個理兒是沒錯的。”
确實是這個理。
“你呀,多喝熱水。”程小山又囑咐了句。
相信“多喝熱水”這四個字是很多女生的雷點,但這并不是梁幼喃的雷點。
從病理上來說,發燒時多喝水是能夠防止高燒所引起的脫水現象,是應該多喝的。
“那個快上課了,我不和你說了,明天見。”
“明天見……”
電話那頭挂了電話。
梁幼喃放下手機,捧起杯子,徑自喝了一口水。
……
胡月華是在一個半小時後打了個電話回來,問了下梁幼喃的情況。
梁幼喃說還有點低燒。
胡月華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大堆後又說讓隔壁何阿姨做了兩樣菜,一會送過來給她當午飯,還讓她自己煮點米飯就好了。
說完這些才挂電話。
之後,梁幼喃躺回床上小憩了會兒,迷迷糊糊地躺到中午,被一陣陣敲門聲吵醒。
她起身去開門,是隔壁何阿姨将菜送來了,一盤是番茄炒蛋,一盤是青瓜炒肉片。
每一盤的份量都不少,梁幼喃着實被驚到了。
何阿姨說:“你媽說你生病了一個人在家,讓阿姨給你做兩個菜,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随便做了點。”
“太謝謝你了何阿姨。”梁幼喃接過菜放到餐桌上。
“客氣什麽呀,都是自己人,你經常來給我家小麗補習功課,我還得謝謝你呢。”
梁幼喃只是笑。
隔壁何阿姨和自己家做了十幾年鄰居了,一直關系很好,梁幼喃時常會去給何阿姨的女兒補習,所以梁幼喃家一有什麽事拜托她家,何阿姨都義不容辭。
何阿姨送來的菜還都是熱騰騰的,但梁幼喃還沒煮飯,于是拿碟子蓋好,随後挽袖去洗米煮飯。
電飯煲煮得很快,二十分鐘能煮出白米飯。
待飯煮好後,梁幼喃正準備拿碗去盛飯,手機又響了。
梁幼喃嘆了口氣,心想又是母親。
“程小山?”拿手機一看號碼她就愣住了。
“喂?”她接了電話。
“櫻桃,你在哪兒?”電話那頭的程小山嗓門有點大,周圍傳來車聲和人聲,像是在馬路邊。
“什麽我在哪兒?”梁幼喃有些懵。
“不是,我是你家在哪一棟,我現在在你家小區裏。”
“什麽?”梁幼喃驚愣。
“我來探望一下你呀。”
“……”
之前高一時,程小山每天都送她到小區門口,是知道她家小區在哪兒,只是不知道具體的幾棟幾號。
“你家在哪一棟嘛。”程小山催促她。
梁幼喃反應慢半拍地将家門號報了給他。
不一會兒,家門被叩響。
這也太快了吧。
梁幼喃忙檢查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穿着櫻桃睡衣,正糾結着要不要換一身衣服時,門又被敲了幾下。
動靜有點大,怕驚動隔壁的何阿姨,到時母親知道了又不好,于是梁幼喃也不糾結了,連忙去開門。
一開家門,就見一高個兒男孩呆呆地站在門口,滿頭大汗的,身上的校服在胸膛處微微被汗水濡濕。
“怎麽那麽久才開門。”程小山問。
梁幼喃笑笑:“沒聽清。”
程小山點頭,随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要換鞋嗎?”
“等下。”梁幼喃從玄關鞋櫃裏拿出一雙男款的客用拖鞋,“你穿這個。”
程小山二話不說換了鞋子,穿上拖鞋:“我給你帶了點水果。”
他邊說邊将手中袋子遞給梁幼喃。
梁幼喃盯着那袋水果,全是紅彤彤的櫻桃,每一顆都紅潤飽滿有光澤。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水果,本想随便買點的,但是到了水果店發現新回了一批櫻桃,然後就買了。”
梁幼喃笑盈盈:“我喜歡吃櫻桃。”
“那就好。”程小山笑得清爽,擡眸間,忽地發現梁幼喃穿了一身櫻桃睡衣,忍俊不禁。
他發現梁幼喃似乎很喜歡櫻桃元素,創可貼帶櫻桃圖案,紙巾是櫻桃果香,喜歡吃櫻桃,穿櫻桃睡衣。
“哎呀!”梁幼喃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你不是在學校嗎,怎麽跑出來了?”
“這個嘛……”程小山擡手抹了把額頭的汗,說,“我上完上午的課翻牆出來的,反正我又不午睡,到時下午上課前回到學校就可以了。”
梁幼喃細想了一下,這樣事的程小山不是沒有做過。她見過不止一次程小山和王旭劉陽這個時間段從學校溜出去玩,趕在下午上課前回來。
“那你一定沒吃飯吧。”梁幼喃說。
他聳聳肩:“沒來得及,一下課就來找你了。”
“那你一定餓了,我猜你沒吃早餐吧。”梁幼喃放下櫻桃,去廚房洗了兩副碗筷出來。
程小山委屈巴巴得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你沒來,我哪有早餐吃呀。”
他這是依賴上自己了嗎?梁幼喃心裏想。
“一起吃飯吧。”梁幼喃放下碗筷,“菜挺多的,我一個人吃不完。”
程小山瞟了一眼餐桌上的菜:“你做的?”
“不是,隔壁鄰居做的。”梁幼喃已經盛好飯了。
”那我不客氣啰。”程小山笑說。他早就餓得不行了。
“沒人讓你客氣。”
程小山吃得很快,沒扒幾口飯就盛新的飯了。
還好下米煮飯梁幼喃走神,不小心放了三個人的量,不然她煮一個人的量估計不夠程小山塞牙縫。
“這個番茄炒蛋的汁拌飯真的不錯。”程小山說話含糊不清,卻不忘誇一下這個番茄炒蛋。
程小山已經許多沒吃這樣簡單的家常菜了。平時回家大伯母不是沒給他留菜就是吃一些剩菜剩飯,很少大熱飯熱菜吃。
中午在學校還能吃食堂,但晚上他經常是吃外賣或到外面吃廉價的快餐,喝那些毫無營養的味精湯。像現在這種熱騰騰的家常菜,他很難吃到。
梁幼喃早就吃飽了,正默默地看着程小山吃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吃得那麽香,梁幼喃心裏像灌了蜂蜜一樣感覺開心甜蜜。
吃得差不多的程小山一擡頭就見梁幼喃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他呆愣了一下,憨憨地摸了摸頭:“幹嘛這麽看着我?”
梁幼喃收回眼神,假裝活動着頸椎:“我就覺得你吃飯的樣子挺好笑的。”
“好笑?”他詫異。
“嗯,好笑。”她篤定。
“……好吧。”說着,程小山起身收回碗筷。
“我來好了。”梁幼喃說。
“你還是快去休息,你現在是病人。”說話間,他已經收碗去洗了。
梁幼喃看着程小山洗碗的背影,心裏喟嘆。
這讓她有種婚後二人生活的即視感。
洗完碗後,程小山坐到客廳沙發上,就見梁幼喃将櫻桃洗幹淨放到一個透明的沙拉碗裏,捧着坐過來。
“來吃點?”梁幼喃将碗中櫻桃遞過來。
他拿了一顆,一口咬了下去,有點甜,又有點微酸。
梁幼喃覺得這種微微酸甜的味道好極了,讓她忍不住連吃幾個。
“好了,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吃過了櫻桃,程小山從沙發上起身。
梁幼喃跟着站起來,脫口就問:“那麽快走?”
“啊?”程小山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抓了抓頭發,“你要休息呢,我怕打擾到你。”
“沒有。”梁幼喃搖頭,“我現在沒有不舒服了,不用休息,所以,你可以再坐一下,除非你有事情非走不可。”
他忙說:“沒有沒有,我沒什麽非走不可的事。”
“那就多留一會兒,我一個人在家也挺悶的。”梁幼喃嗫嚅。
“好呀。”程小山傻笑。
她很大膽地挽留了程小山。
………
“這是你房間?”程小山站在梁幼喃房門邊。
梁幼喃走進房間:“嗯,要進去參加?”
程小山讪笑:“不是說女生的房間都不能随便進随便看的嗎?”
梁幼喃皺眉:“誰說的?”
“……聽說。”
“聽誰說?”
“大家……”
“大家是誰?”
程小山徹底接不上話了。
梁幼喃只一笑:“我房間又沒什麽,進來看看又沒關系。
“好吧。”程小山走進房間。
一般女生的房間大多是有很多抱枕和好看的玩偶公仔,床品都是奶茶色或ins風,元氣少女可愛風,房間布置得溫馨又舒适。
而梁幼喃的房間則十分簡單,黑白格子的床上三件套,一張對着窗戶的書桌,書桌上全是文具和書籍,旁邊是老舊紅棕色衣櫃,然後是一排書架,書架放滿了書。““
這就是梁幼喃房間的全貌。
程小山感到有點不可思議,這和他想像中女生的房間差距太大了。
“學霸的房間果然和別人的不一樣。”程小山感嘆。
梁幼喃坐在床上,聽了程小山的話不由撇嘴:“你就是在誇我還是諷刺我?”
“絕對真話!”程小山認真地說。
“好吧……”
“挺好的這樣,整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沒用。”程小山坐在書桌前。
梁幼喃笑了笑。
其實并不是她不喜歡那些少女心的東西,主要是父母覺得沒必要搞這些沒用的,後來她也就無所謂了。
正想着,她目光瞟向窗戶,窗臺處放着一盆早已枯死的盆栽。
“櫻桃。”程小山見梁幼喃走了神,魂不守舍。
“啊?”她看向程小山。
程小山看着梁幼喃:“你想什麽呢?”
她搖頭:“沒什麽。”
一看就知道有掩飾。
程小山很經常見她這樣。
每每見她這樣程小山都希望她能将心裏壓抑的東西釋放出來,這樣人才會開心。
眼下梁幼喃藏掩着情緒與心情,讓程小山有些頭痛。
他不希望看到一個不開心的梁幼喃。
于是,程小山忍不住說:“其實你可以試着開朗一點,把一些不好的東西說出來,人都會闊然開朗起來的,我總覺得你一直把心事往心裏藏,這樣不好。”
聞言,梁幼喃抿着嘴唇,垂眸緘默。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只是她該和誰說?又能和誰說?再說了,她并不太喜歡和朋友講一些負能量的東西。
“如果不介意,你有什麽可以和我說的,我們是同桌,是好朋友。”程小山目光堅定而認真。
梁幼喃眼神微滞,像放空了一樣。
只見程小山憨笑地撓着後腦勺:“我沒什麽文化,不會說什麽漂亮的話,也不會去安慰人,有時候還很兇很壞,但是只要你肯和我說,我都會去聽,認真去聽。”
他這一番話很實在,很誠懇,讓梁幼喃感覺到滿滿的誠意。
“還有就是,我覺得你可以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人開朗活潑起來,你會發現世界都不一樣的。”言語間,程小山臉上洋溢的少年郎的明朗笑容,看得讓人沉醉。
這一刻,梁幼喃忽然很佩服程小山。
他自幼寄人籬下,生活肯定不會愉快,但他一路走來,不怨不恨,眼角眉梢間,皆是少年的明媚與開朗,仿佛有種世間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的生活态度。
程小山的樣子,是梁幼喃想活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