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往事
他的往事
吃完飯,洗完鍋碗瓢盆已經晚上八點多了,陸奶奶也就不多留他們幾個了。
臨走時,陸奶奶還給程小山,莫栩栩,梁幼喃三個各自包了紅包。
一開始大家都是不敢收,一直拒絕。
陸奶奶堅持說今天是大年初一,一定要有紅包,讓他們快點收下。
然而程小山梁幼喃,莫栩栩仨說什麽都不肯收,一直在拉扯。
這時陸爺爺說了一句:“老人的心意是要收的,不能拒絕,這意味着把長壽健康的福氣給到你們。”
最後,程小山,梁幼喃,莫栩栩三個還是收下了紅包。
由于程小山和梁幼喃是一個方向的公交,從陸卓家出來的公交站就能坐上回家的公交,而莫栩栩家在另一個方向,而且她要坐的那班公交得往前走幾百米到另一個公交站才能等到。
于是陸卓親自送莫栩栩到那個公交站,程小山則和梁幼喃在附近的公交站等公交。
過年的街道很多人,也很熱鬧,各種花燈彩燈點綴着,一路走來都是燈光敞亮的。
陸卓和莫栩栩并肩走在街上,二人都沒有說話。只默默地走着路。
莫栩栩覺得兩個人如果不說點什麽,難免會有些尴尬,于是乎她找了個話題說。
她說:“那個大合照我到時候去網上打印出,給你一張。”
“好。”
“然後記得照顧好那幾只貓。”
“好。”
“它們很乖的,你不要怕。”
“好。”
莫栩栩皺眉,扭過頭笑看他:“你除了說好還會不會說點別的?”
“啊?”陸卓愣了一下。
莫栩栩癟嘴:“你怎麽那麽呆呀!”
“……”
莫栩栩收回目光,忽然正色道:“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
“嗯?”
莫栩栩忍不住擡眸看陸卓:“你在學校被欺負為什麽無動于衷?”
陸卓滞了滞,不由抿緊了嘴唇,低垂下眉眼。那些往事似乎很沉重。
莫栩栩笑笑:“我就問問,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聞言,陸卓擡頭看向莫栩栩,抿緊的雙唇緩緩放松下來。他側過臉來,目光悄然凝向身側的莫栩栩:“沒什麽不方便的。”
莫栩栩腳步放慢,目光回視着陸卓。
陸卓說:“我答應過我一個朋友我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不管發生什麽不會再動手打架的了。”
“朋友?”莫栩栩第一反應是一個女生。
“你朋友現在人呢?”莫栩栩又問。
陸卓仰頭長嘆了口氣,望着放着煙花的天空:“他不在南州,他去了北寧了……因為我,他高位截癱了,最後離開了這裏,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啊?”莫栩栩頓時失神,
陸卓說:“我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我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他們上了年紀也不怎麽管我,我就養成了惹是生非的性格,到了初中脾氣也開始變得暴躁,喜歡打架,經常一言不合就和同學約架鬥毆。”
至今他還記得,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姚遠和他說過,讓他別再動不動就月拳頭解決問題,姚遠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能動腦就不要動手。”
只是當時陸卓根本沒聽,依舊我行我素。
初三那年,陸卓和同年級一個男生發生争執,于是二人在學校外面打了起來,雙方都叫了一些人來,十幾個人扭打成一團。
當時姚遠跑過來勸阻拉架,卻被對方的人以為是來幫忙的,所以不由分說地揪着姚遠來打,最後姚遠被推下了石階,傷到了脊柱,導致高位截癱。
重傷的姚遠或許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要靠輪椅生活,陸卓自責地跪在姚遠病床前哭。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是自己導致這一切的發生。
姚遠卻只是說:“都叫你別打架了,你就是不聽,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能不能別再打架了,我都為着你這事差點沒命了。”
陸卓猛地點頭:“我再不打架了,再不打架了,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打架了,以後我乖乖聽話,我真的知道錯了!”
姚遠笑笑:“你一定要做到你說的,你這個人脾氣大,總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打架整個人像中邪一樣,你這樣遲早要出事,所以你一定要管住自己。”
陸卓紅着眼睛,滿臉是淚,只顧着猛點頭。姚遠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一刻開始,陸卓在心裏告訴自己,不管發生多大的事都不能輕易動手了。
所以後面到了高中,面對那些無聊又愛欺負同學的人,陸卓選擇視而不見。
當那些人拿球砸他,推搡他,貼紙條給他,他都心甘情願忍受着,一方面是答應過姚遠不再與人動手,另一方面就是認為這是他初中三年以及間接傷害了姚遠的報應。
都是他的報應!
莫栩栩咬牙,神情卻異常冷靜:“你初中的時候有沒有無故霸淩過同學?”
陸卓搖頭,他以前雖然經常打架鬥毆,但從來不會欺負弱小。他打架的對象從來都是那些主動惹到他,傷害到他身邊兄弟朋友的人。
莫栩栩又問:“那麽姚遠有沒有原諒你?”
陸卓悲涼一笑:“他從來就沒有怪過我。”
“那就對,所以你現在被欺負根本不是你的報應,你不要因為自責而任由別人傷害你。”
聞言,陸卓不禁深深看向莫栩栩,神色似有一絲不一樣的變化。
莫栩栩:“姚遠說得很對,能動腦就不要動手,你承諾過他不再動手,你做到了,但這也不是讓你面對欺淩放手不管,要動腦,現在你要動你的腦,離開那些欺淩你的人。”
陸卓嗯了聲。
“過去不管發生過什麽,你只當都是一場夢,當下生活才是你能擁有的,你不要再回頭了,勇敢往前走。我想這樣的陸卓才是姚遠想要看到的,現在有不少高位截癱的患者通過不斷的複健慢慢的能站起身來,希望姚遠站起來的那一天能看到一個全新的陸卓!”
夜色中,莫栩栩的眼眸卻異常的澄澈明亮,像一泓如水般的月華,泛着月光清輝。
彼時,有風吹過他們之間,輕拂過他們的臉龐,那一瞬,陸卓動容。
………
來到公交站,莫栩栩以為要等車,卻不想要坐的那班公交正好到站。
莫栩栩回頭:“我先回家了。”
“好。”
陸卓目送着莫栩栩上車。
一上車莫栩栩就坐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她剛坐下就聽到陸卓在喊他。
她推開車窗,只見陸卓站在公交站牌下沖着車上的莫栩栩說:“莫栩栩,謝謝你!”
莫栩栩粲然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車子就開動了。
她只能在揮了揮手示意。
公交越走越遠,一直到陸卓的身影模糊消失不見莫栩栩才推回車窗,收回目光。
夜深了,随着十二點的到來,大年初一過去了。
年初二的習俗是回娘家,但今年仍然是梁幼喃陪着母親胡月華回娘家。
加上今年,梁永斌已經連續兩年沒有陪妻子回娘家了。
梁幼喃替母親不值,認為父親這樣不對,然而胡月華卻只是苦笑着說:“你爸有自己的事,你就随他去吧。”
母親都這樣說了,梁幼喃也不好再說太多。
年初二這天,梁幼喃陪着母親回娘家,莫栩栩則和她母親,小爸一起去她外婆家,而陸卓在家陪着爺爺奶奶,大部分時間是學習,至于程小山,他仍舊百無聊賴,一大早就一個人到街上瞎逛了。
…………
年後不久,高中生就要結束寒假了。
開學時間是年初十。
年初九這天,梁幼喃得到父母的批準去逛書店買新學期的教輔材料和一些習題冊。
出門前梁母胡月華特地問了梁幼喃帶夠錢了沒。
梁幼喃說夠了。
梁永斌卻對胡月華說:“再給幾百塊孩子,買學習資料的錢怎麽能省。”
于是胡月華死塞了五百給梁幼喃。
她只是無奈收下。
在學習方面,梁永斌和胡月華真的很舍得花錢,從來不會吝啬。
市中心的購書中心是梁幼喃最喜歡去的一家書店,教輔資料這些都很新很全。常來買書的梁幼喃還辦的會員卡。
梁幼喃一進去就往高一下冊區域去挑選。
很巧,她迎頭就撞見了正在挑習題冊的周廣。
過了個年,他胖了點,臉圓了。
周廣沒想到在這兒能看到梁幼,,一開口就來了句:“新年好。”
“新年好。”梁幼喃亦回了一句。
“來買資料?”
“嗯。”梁幼喃點頭,随後擡眸看到周廣手中拿了一本化學習題冊。
那套習題冊她買過,難度偏高,并不适合周廣,她忍不住開口:“這本難做,你要不要換一本?”
“是嗎。”周廣呆呆地撓了撓後腦勺,“我也不知道,随便看了眼就拿了。”
“買這些習題還是要認真選對适合的,最好是有針對性的,不然是浪費錢。”梁幼喃說。
周廣耷拉着眼皮:“我不會挑……”他忽地眼睛一亮,“不如你幫我挑?”
和周廣同桌了一個學期,梁幼喃知道他的學習情況和成績,幫他挑一套習題冊并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十來分鐘,梁幼喃就給周廣挑好了。
為表感謝,周廣說請梁幼喃喝奶茶。
聞言,梁幼喃委婉拒絕:“不了。”
她感覺自己喝太頻繁奶茶身體會出問題,到時母親追問起來又是一個大麻煩。
“……那我好好想想怎麽感謝你。”周廣說。
梁幼喃抿抿嘴,說:“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的話,不如這樣送我一支筆好了。”
“好呀,你要百樂筆的還是斑馬?”
梁幼喃微笑:“晨光謝謝。”
周廣撇嘴:“我有錢的,不用給的省錢。”
梁幼喃攤手:“可是我只習慣用晨光或孔廟祈福呀。”
“……”
最後周廣送了十支晨光的中性筆給梁幼喃。
說好的一支,卻買了十支,不知道是說周廣大方還是什麽。
“你現在就要回家嗎?”周廣問她。
梁幼喃看了下時間,還早,便說:“我想逛逛,難得出來。”
“那好呀,一起呀。”
“可以。”
“你想去哪兒逛?”
“不知道。”
“好吧。”
兩人開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一路上都是周廣在講他家過年的事,後面他提了一嘴程小山,梁幼喃微微愣怔。
當下她動了試探周廣的心思,想從周廣口裏探知程小山是否會辍學的事。
自從大年初一和程小山見過面後,梁幼喃就再沒見過他了,電話短信更是一個沒有。
年前程小山說過可能下學期就不再回學校讀書,她都還沒問清楚程小山這事呢。
“你剛剛說到程小山……你這兩天見過他?”梁幼喃裝作不經意地問。
他點頭:“對呀,年初五我看到他,和他打了聲招呼,他說要回學校辦點事,處理點東西,我想應該是退學的事吧。”
梁幼喃眼底掠過一絲失落,心裏頓時空蕩蕩的。
“怎麽了嗎?”周廣見梁幼喃神經兮兮的樣子。
梁幼喃扯了個笑,掩飾着情緒:“沒幹嘛,就是在想有什麽東西漏買了。”
“哦哦。”
周廣忽而嘆氣:“其實程小山人不壞,而且學校對你的處罰是留校察看,他沒必要退學我覺得。”
梁幼喃沒說話。
“可能是他家有事不能繼續上學吧。”周廣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