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開學檢讨
開學檢讨
年初十,開學這天,梁幼喃早早便起了床,吃過早餐後便出門等公交了。
學校還來原來的模樣,班上的同學還是原來的模樣,不過有幾個人過年就胖了。
典型的就是周廣。
開年第一課是班會課,班主任李曼絮絮叨叨講了一節課,蠻有意思的,但梁幼喃卻心不在焉。
她在想程小山是不是真的退學了。
在猶豫一會下課要不要故意去他的班級假裝偶遇一下。
正想着,下課鈴響了。
周廣蹦蹦跳跳地和幾個男生去上廁所,梁幼喃糾結了一分鐘,徑自起身往門外走。
一出教室門就迎頭看見莫栩栩。
她沖梁幼喃笑:“去哪呀。”
梁幼喃:“上廁所。”
“哦哦,去吧,可能要排隊,人多。”
梁幼喃回以微笑,繞開她往樓下去。
課間的長廊聚滿了人,男男女女紮堆趴在走廊欄杆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梁幼喃腳步快速穿行在走廊當中。
“哎呀。”梁幼喃躲開了一個迎面跑來的男生卻不小心撞到旁邊的男生身上。
那個男生很高,梁幼喃的頭撞到人家胸膛上。
他的胸膛像石頭一樣結實,撞得她眼冒金星,頓覺天旋地轉。
“櫻桃!你沒事吧?”程小山扶了一把梁幼喃。
聞聲,梁幼喃猛然擡頭,映入眼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程小山。
那一刻,什麽疼痛和暈眩仿佛不複存在。
“你走那麽快去哪兒?”他問。
梁幼喃眸光閃爍,吱吱唔唔地說:“我……我是想去找周廣的。”
“哦哦。”他點頭。
梁幼偷瞥了眼程小山,故作自然的樣子:“你不是說辍學不讀書了嗎?怎麽還在學校。”
他嗯了聲,說:“我想了想,怎麽着都要把高中畢業證拿到手吧。”
梁櫻幼喃心裏竊喜,臉上卻波瀾不悅,只是微微地哦了聲。
她并不知道,除夕那夜程小山和她通電話。她說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高中難考,讓他盡量讀下去。
還剩百分之二十她并沒有說,但程小山願意将那百分之二十歸結為梁幼喃的私人原因。
就沖那百分之二十,他都要留下來繼續讀書。
當時,他對着電話那頭的梁幼喃說:“不管你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什麽原因,我都原因為了那百分之二十留下來。”
他講完話時才發現梁幼喃已經挂了電話,他的這句話,梁幼喃根本沒聽到。
也許是天意,他想。
既然這樣,那就開學站到她面前給她個驚喜吧。
現如今,他正站在梁幼喃面前,他并不知道這對于梁幼喃來說是不是驚喜,他也沒好意思問。
彼時,梁幼喃臉上浮現出少有的甜蜜笑容。
“你笑什麽?”程小山好奇。
梁幼喃微斂笑意,坦然說:“我賭贏了。”
“嗯?”
梁幼喃從校褲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紅□□是金燦燦的四個大字“萬事勝意”
她将紅包遞給程小山:“我昨天晚上在想你今天會不會來,如果來了我就給你一個新年紅包,祝你新一年新一學期能大吉大利,萬事勝意。如果沒來,那就算了。”
現在程小山站在自己面前,她這個紅包送出去了,她賭贏了。
程小山看到紅包那一瞬間,頓時百感交集,竟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梁幼喃。
“不要?”梁幼喃見程小山遲遲沒接。
程小山眼圈微微泛紅,動作不太自然地接過紅包,笑了笑:“真好……真好……”
“你知道嗎……這是我收到的……”
話至一半,上課鈴響了,鈴聲驟然打斷程小山的話。
梁幼喃轉身往回走:“我先走了。”
程小山笑着擡手揮了揮。
他目送着梁幼喃的背影,嘴角噙着笑容,喃喃自語:“謝謝你的紅包,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一個新年紅包。”
此時,手中的紅包仿佛被他視如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收回口袋裏。
………
回到教室,周廣見梁幼喃臉上有笑容,不由好奇問她:“你幹嘛了?笑得那麽開心?”
梁幼喃收起笑容,鎮定地說:“沒幹嘛,就是覺得新年新氣象,新學期要多笑笑。”
“你能這麽想太多了,從前你一直都是對人愛搭不理的,又很少笑,不知道的以為你不好相處呢。”
梁幼喃感到慚愧,自己那麽多壞毛病,周廣居然憋了一個學期才和她說。
大課間的時候,莫栩栩擠走了周廣,坐到周廣的位置和梁幼喃說年初二去外婆家的所見所聞。
“你知道嗎,去年還沒我高的小表弟,現在居然一米八高了,吓死我了,還有我那個表妹,才初二,那打扮得像個網紅,化妝美甲一樣不少,哎媽,現在小孩太先進了。”
梁幼喃只是笑着聽莫栩栩誇張又生動地講述這些家常閑話。
“我覺着吧,高考完我也去做一個美甲。”說着,莫栩栩伸出自己白皙修長的手,說,“不做個美甲可真是辜負我這雙纖纖玉手。”
梁幼喃:“……”
周廣突然從講臺跑了過來,說:“幼喃,栩栩,吳主任叫你們去政教處!”
聞言,梁幼喃和莫栩栩皆是一愣,不由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
莫栩栩挽着梁幼喃的手,走在走廊上,正往政教處方向去,她小聲嘀咕:“你說老吳找我們幹嘛呢。”
梁幼喃:“不知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也是!”
二人心裏忐忑不安地來到政教處,喊了報告進去,梁幼喃發現程小山,陸卓已經站在吳主任面前了。
看到程小山和陸卓,梁幼喃頓時明白發生什麽事了。
吳主任讓他們四人排成一排,來回在他們面前踱步,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們。
“你們四個還挺大膽的呀,放假了還敢跑回學校偷東西!”
程小山嬉皮笑臉:“主任,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
吳主任眉毛一擰,怒道:“還不承認?難道要我把監控調出來給你們看,你們才肯承認?“
梁幼喃小臉一白,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原本她還想着矢口否認,但有監控為證,也由不得他們幾個不承認了。
莫栩栩見事情不利他們,立馬賠上笑臉:“主任,其實這都是一場誤會,有時候眼見未必為實,也有可能是……”
莫栩栩的話還沒說完,吳主任就打斷了她的話,恨鐵不成鋼地說:“他們兩個違反校規也就算了,你們兩個好孩子怎麽也跟着他倆鬧,真的是要氣死我!”
說着,吳主任瞅了眼梁幼喃,只見低着頭不出聲,越看越無奈,只得深深嘆了口氣。
半晌,吳主任坐回椅子上,拿起桌面上的保溫杯,卻發現擰不開。
程小山微微笑着主動幫吳主任擰開:“主任,請喝水。”
吳主任瞥了眼程小山,欲言又止,只能默默喝水。
“說吧,你們到底為什麽要回學校偷東西。”吳主任看向他們四個,眼神充滿壓迫感。
程小山正準備開口時,吳主任搶先說:“不許耍滑頭,最好一五一十把事情講清楚。”
程小山撇撇嘴,說:“我們其實不是偷東西,只是把我們的東西拿回來,順便救下那只無辜的小貓貓。”
“原來那些貓窩貓糧都是你們幾個弄的呀。”
程小山只是笑。
莫栩栩說:“主任,我們也是出于愛心以及對小生命的尊重,你就不要罰我們了。”
吳主任被氣笑:“你這話說得,好像我要宰了那幾只貓似的。”
”難道不是嗎?”梁幼喃反問。
吳主任氣結:“我像這種人嗎?”
梁幼喃,莫栩栩,程小山,陸卓四個都很有默契地點頭。
吳主任一時急紅了臉:“看來我平時是對你們太好了,居然敢這麽挑釁主任。”
莫栩栩見狀,急忙笑說:“主任別這麽說嘛,您在我們心裏可是愛生如子高大偉岸的形容呀。”
吳主任:“別想着拍我馬屁,我捉那些貓是因為有同學老師反映,這些貓到處大小便,影響學校美化,我才讓保安捉起來,統一找一個地方養着,誰說要宰了它們。”
程小山一聽,立馬說:“我就說這是一個誤會嘛。”
莫栩栩也說:“對呀,既然是一場誤會,現在大家解開了誤會也就什麽事都沒有了,那大家就先回教室吧。”
“胡鬧!”吳主任大吼一聲,在場所有人都怔了幾怔,屏息立正,什麽嬉笑玩鬧的态度通通收了起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校有校紀,學校是一個嚴肅的地方,不是你們玩鬧的地方,你們違反了校規校紀,就應該得到懲罰!”
吳主任一旦嚴肅起來,誰都不敢頂一句嘴。
不過吳主任的嚴肅一秒破功。他看向梁幼喃和莫栩栩:“鑒于你們倆是初犯,我可以不予追究,但程小山陸卓,你們兩個必須給我寫一份三千字的深刻檢讨,明天新學期開學典禮上當着全校師生面檢讨!”
梁幼喃忽地站出來:“主任,這事是我們四個做的,有事大家一起承擔,這樣對男生不公平,現在男女平等,身為女生我敢做敢當,不需要主任偏私,如果主任是因為我們是學習好的同學才有所偏心,那更不應該了,這樣只會讓其他同學寒心,不論好生差生都應該一視同仁,這才是為師者應該做的事情!”
莫栩栩也說:“沒錯,事情是大家合夥做的,要罰一起罰!不就,三千字的檢讨,又不是沒寫過!”
吳主任嘿了一聲:“既然你們這麽想寫檢讨,如果我不給這個機會你們倒顯得我不近人情了。”
梁幼喃和莫栩栩:“……”
吳主任:“行吧,那就全都給我寫,寫不完不許離開!”
………
空蕩蕩的政教處辦公室裏,只有四個蹲在地上,拿椅子當桌子來寫檢讨的學生。
程小山寫到一半寫不下去了,直接扔下筆坐到地上:“我說你倆來什麽勁兒,以為寫檢讨很光榮呀。”
陸卓看向旁邊的莫栩栩:“其實你們不用這樣的。”
莫栩栩:“美女的事你們少管。”
梁幼喃寫着檢讨,頭也不擡:“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還是抓緊時間寫吧。”
莫栩栩寫到手酸,放下筆使勁甩了甩手:“累死我了,這還要寫多久呀!”
程小山嗤笑:“剛剛不知道是誰在說大話,說什麽不就是三千字檢讨嗎,又不是沒寫過!”
莫栩栩眼刀飛去,程小山卻沖她做了個鬼臉。
陸卓好奇:“你真寫過?”
陸卓一直以為像梁幼喃,莫栩栩這些成績好的學生是不會觸犯校規的。今天卻聽莫栩栩說寫過,倒是有些意想不到。
只見莫栩栩嗯了聲,說:“寫過呀,初二那年我和我親爹的繼子同班,因為他,我就寫了檢讨……”
說到這兒,陸卓不解地問:“親爹的繼子?”
他似乎聽不太懂莫栩栩那複雜的家庭關系。
莫栩栩解釋:“因為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我爸媽都二婚了,我爸新娶那個老婆有個兒子,就是我親爹的繼子。”
陸卓哦哦了兩聲。
程小山皺眉道:“不是,你說那個不會是喬琛吧?”
莫栩栩挑眉:“沒錯,就是他。”
程小山說:“你倆咋結上仇的?我記得喬琛成績很好,一直是尖子班。”
也正因喬琛太優秀,每次考試第一名,經常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程小山才認識喬琛。
不過喬琛和莫栩栩之間的關系,初中的時候隐隐約約聽莫栩栩提過一下下。程小山也只是知道一點,并不多。
莫栩栩說:“當年喬琛那家夥要給他媽報仇,跑來挑釁我。”
至于莫栩栩還記得初二那年,她媽媽周郁英和她小爸劉培國剛結婚不久,莫栩栩親爸莫世華生日,莫栩栩過去吃飯。
喬琛母親姓李,莫栩栩叫她李阿姨。一開始莫栩栩對李阿姨還是恭恭敬敬,很有禮貌,卻在吃完飯後,無意間聽到李阿姨和父親莫世華說自己母親周郁英的壞話。
李阿姨說周郁英前一陣結了婚,嫁了一個挺有錢的男人,婚禮還挺隆重之類,言語間是在陰陽怪氣地說周郁英刻意勾搭了一個有錢男人。
莫栩栩聽了不舒服,氣血卓頭,直接走到李阿姨面前說:“在背後說人壞話不好吧,你了解真相嗎?你知道事情是怎樣的嗎就這樣亂講,人家是兩情相悅為什麽在你眼裏就是為了錢,難道你眼裏就只有錢,還是說你二婚嫁不到有錢人,只能嫁給我親爸你心裏嫉妒,才酸了吧唧說了這麽一大車子話?”
李阿姨被怼得啞口無言,臉色鐵青,想發作又理虧,一副咬牙切齒地瞪着莫栩栩。
莫栩栩說完這些話,轉身就走,卻見喬琛站在身後。
莫栩栩看着喬琛,冷哼了聲,繞過他直接摔門而去。
就是那一次之後回到學校,莫栩栩在學校的花園撞見喬琛。
因為李阿姨,莫栩栩已經不待見喬琛了,只說了一句:“好狗不擋道。”
喬琛卻拽住莫栩栩,目光陰郁地注視着她,咬牙道:“那天為什麽這麽說我媽?我媽哪裏說錯了,你媽就是為了錢才嫁給你現在的繼父,事實還不讓人說了?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媽?”
莫栩栩大腦快要炸了,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太不可理喻,當即憤然怒道:“你有病吧,別在我這兒發瘋!”
喬琛卻冷笑起來:“急了?被我說中了?氣急敗壞了!”
莫栩栩氣得肺炸,二話不說轉身将喬琛一把推了下水池。
學校花園有個噴泉水池,水池很淺,水位大概十厘米這樣。莫栩栩一推,喬琛整個人摔進了水池裏,水花四濺,泡得全身濕透。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岸上得意冷笑的莫栩栩,眼裏滿是恨意。
程小山驚道:“你把人推水池了?你也太彪悍了吧。”
莫栩栩不以為然:“誰讓他惹我,他活該!”
“所以,你就因為這個寫檢讨?”梁幼喃問。
“對呀,其實本來不用寫的,喬琛那貨也沒有去領導老師那告我,誰也不知道這事,是喬琛她媽知道了是我推她寶貝兒子下水,第二天就火急火燎地去學校找領導,領導調出監控來,确認是我做的,這才說讓我寫檢讨,向喬琛道歉!”
陸卓問:“後面那個喬琛有還有沒有再找你麻煩?”
聽到陸卓這樣問,莫栩栩不禁嘆了口氣。
被逼寫了檢讨,并且向喬琛道歉這事讓當時的莫栩栩很不爽。喬琛還露出小人得志的醜惡嘴臉,莫栩栩心裏恨得牙癢癢。
于是乎回到教室,莫栩栩陰陽怪氣地說:“沒想到有些人長那麽大還是個媽寶,一有什麽事就只會哭着回家找媽媽,這種男生估計沒了媽媽就生活不能自理。”
喬琛被這話點燃怒火,氣急道:“你說呢?”
莫栩栩呵了聲:“誰應聲說誰呗!”
這是莫栩栩第二次和喬琛結下梁子,也是因為這一次唇槍舌戰,喬琛氣得扭曲,私下讓莫栩栩後桌的男生欺負莫栩栩,更是趁莫栩栩不注意拿剪刀剪了莫栩栩的頭發。
剪頭發這事被莫栩栩媽媽周郁英和她小爸劉培國知道了,劉培國就拿着堆子沖進教室把莫栩栩後桌那男生剃成地中海。
喬琛被劉培國吓到,再不敢讓人欺負莫栩栩了。
致此,莫栩栩和喬琛所有的恩恩怨怨告一段落。
講完這些往事,莫栩栩感嘆着搖頭,像是英雄晚年回顧自己蕩氣回腸的一生。
梁幼喃怔忡地看向莫栩栩,沒想到莫栩栩身上的故事還挺精彩的。
“現在喬琛在哪讀書?”陸卓問。
“聽說在師大附中,我也不是很清楚。”莫栩栩聳了聳肩。
這時候,吳主任挺着個啤酒肚邁着大步子進來,衆人立馬噤聲。
“我是讓你們在這寫檢讨的,不是讓你們在這兒聊天八卦的!”
梁幼喃低着頭看了眼莫栩栩,二人暗暗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