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不合格的信鴿
一個不合格的信鴿
是夜。
“你以後有事可以找我哈。”
程小山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呢?
是要在學校罩着自己嗎?
梁幼喃還在想着這個問題。
房門這時被敲響。
梁母胡月華端了一杯牛奶進來:“櫻桃,在幹嘛呢,單詞背了嗎?”
梁幼喃收起淩亂的思緒:“背了,來聽寫吧。”
聽寫完之後,批改的胡月華眉頭皺起:“你怎麽錯了那麽多。”
梁幼喃看了眼,聽寫了五十個單詞,只錯了三個。
“你這不行呀,要确保一個都不能錯,英語最重要的就是詞彙的積累。”胡月華苦口婆心地說。
“我知道了。”梁幼喃低垂眼睫。
“是不是最近學習太累了?”胡月華語氣稍緩。
“還好,不累。”
“那是不是學校同學不好?”
“沒。”
她只是心緒有些亂,而源頭正是程小山。
“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和爸爸媽媽說,知道嗎?”胡月華摸着女兒的頭。
“我知道的,我沒事,不用擔心我。”梁幼喃微笑。
“那行,你喝了牛奶就早點睡覺吧。”胡月華囑咐。梁幼喃點頭。
………
這周周末,梁幼喃難得被父母允許出一次門。
平常的周末她都是在家裏學習看書,父母極少讓她一個人出去。
這次是她少有的自己一個人出門。
由于她并沒有什麽朋友可以約,所以,她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
逛累了就到便利店去坐坐。
胡月華在她出門前囑咐不要亂買東西吃,因此來到便利店,梁幼喃只是買了一瓶礦泉水。
便利店有一排長桌子,靠着玻璃牆。她坐在桌前,目光落在玻璃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閑看了幾分鐘,她目光忽然捕捉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定睛瞧去,确認那人是程小山。
程小山穿過人群,走過斑馬線,從公路的另一邊走來這一邊來,随後進了便利店。
梁幼喃忙側眸看向便利店門口,就見他進了便利店,走到擺放方便面的貨架上,挑了一款泡面,然後去付款,泡面。
便利店是提供熱水泡面的,他就在便利店泡了面,端到座位這邊來。
梁幼喃忙移開目光,假裝在看風景。
然而他一坐過來就認出了梁幼喃。
“櫻桃?是你吧,我應該沒認錯人。”程小山就近坐到梁幼喃身旁。
梁幼喃愣了愣,看向他,幹巴巴嗯了聲,然後說:“挺巧的了。”
“是很巧。”他笑了笑。
梁幼喃看到他眉骨處破了皮,微微有血淌下來。
“你受傷了?”梁幼喃指了指他的眉骨處。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見手指染了血,咧着嘴笑說:“估計是我堂弟弄的,沒什麽大事。”
梁幼喃抿着唇,低頭去翻包,從小夾層裏翻出兩張創可貼。
她的包包裏常備紙巾創可貼這些東西。
“給你。”
程小山微愣,随即盯着梁幼喃遞來的創可貼不由笑了出聲:“櫻桃創可貼?”
梁幼喃的創可貼并不是傳統那種,而是那種有點點櫻桃圖案的少女心可愛風創可貼。
“你介意有圖案的?”梁幼喃聲細如蚊。
“沒有,這沒什麽。”說話間,他接過創可貼,并沒有撕開來貼傷口,而是直接揣進兜裏,然後向梁幼喃致謝,“謝謝你了櫻桃。”
梁幼喃抿唇一笑,嘴上說着:“不客氣。”心裏卻想着,為什麽不直接貼上傷口?
…………
周一,津南中學,上午大課間。
在路過程小山班級的時候,梁幼喃不自覺地扭頭看進去。
程小山永遠是人群中最明亮耀眼的存在,梁幼喃只消一眼便看到他的身影。
教室裏的程小山正和周邊同學說笑,說笑間手中不停地轉着筆,轉筆的動作靈活而迅速。
她不禁腳步放慢,緩緩行走在他教室外的走廊外。
梁幼喃還注意到,程小山眉骨處貼了創可貼,是櫻桃創可貼。
那是昨天自己給他的櫻桃創可貼。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貼了自己給的創可貼,心裏有點暖暖的,抑不住那一絲開心的情緒。
回到教室,梁幼喃難得見到周廣在閑聊而不是做數獨。
周廣見梁幼喃回來了,忙回過身來,湊近梁幼喃:“你知道嗎?程小山好像和莫栩栩栩在一起了。”
這話讓梁幼喃翻書的手微微一顫。
“你不知道?”
梁幼喃将本要打開的書合上,平靜地說:“誰說的?我不知道欸。”
“害。”周廣笑笑,“我今天看到程小山貼了很少女的創可貼,一看就是女孩子的,而且程小山喜歡莫栩栩是七班人人都知道的事,由此斷定,創可貼是莫栩栩給的,他們很可能在一起了。”
梁幼喃嘴角抽了抽,冷冷地說:“這都是猜測的啦,別亂說,如果沒這回事,又被栩栩聽了去,估計又要鬧起來了。”
聽了梁幼喃的話,周廣忍不住朝莫栩栩的方向看了眼,撇撇嘴:“那也是。”
“所以,不要亂講了。”
“不過程小山和莫栩栩都被評上了校草校花,他們緋聞是只多不少的。”
梁幼喃有些想笑,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無聊到評校花校草,是閑得慌了嗎?
“校花校草這事都在學校論壇,表白牆,各種群裏都讨論開了,不僅如此,還評了醜男醜女。”
梁幼喃怔住,覺得無聊的人真的是無可救藥,這樣已經算得上人身攻擊的事居然還大肆讨論。
”櫻桃,說了你可能會不開心,但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知道一下,那個被評為醜女的人,是你……”周廣聲音弱了幾分。
自己居然是醜女?
梁幼喃有些感覺到晴天霹靂。
“櫻桃,你不要理會這些人。”周廣安慰她,“我覺得你挺好看的,屬于耐看型的。”
梁幼喃只是笑,淡淡說:“我又不在意這些事。”
“真的?”周廣試探問。
“我們來學校是學習的,又不是選美,為什麽要在意這些東西呢?那些說我醜的人有本事就憑實力考來尖子班和我比成績,沒能耐就會只會攻擊長相這種天生的東西,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校園欺淩呢?”
“說得對,那些人一看就是外貌協會,沒點內涵和墨水,只會胡說八道。”
梁幼喃徑自翻書,沉默不語。
之後,梁幼喃聽到了不少說她是醜女的這個事。
剛開始她有些耿耿于懷,但越到後面,她越無所謂。
在群裏評醜女的大多是一些男學生,群裏的女生聽了不開心,就要為女同胞發聲。
于是乎那天群裏上千條消息,幾乎男女對罵。
女生覺得男生太惡臭了,肆意對女生評頭論足。男生則說是開玩笑,說女生太較真的。兩邊都各執一詞,一直僵持着。
直到群裏那幾個最開始評價梁櫻桃長相的男生紛紛被盜號後,這場關于醜女之争的罵戰才算完。
沒人知道那個盜號的人是誰。
有人猜測是梁幼喃本人。
然而這事如果不是周廣和她說,她估計都不知道,又怎麽會是她呢。
周廣不由惆悵起來:“那個盜號的人到底是誰呀?那麽厲害。”
梁幼喃亦想知道,是誰這樣維護自己。
關于校花校草,醜男醜女的讨論沒多久就淡出了所有人的生活中,很少再有人去提這些事,所有不好的東西都随着時間而翻了頁。
……
期中考之後,學習生活就進入到下半學期的階段,一切都好像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這天課間,梁幼喃像平常一樣把下節課的內容給預習一遍,這剛打開書就看見程小山突然出現自己面前。
她有被吓到。
“周廣被班主任叫去了,你找他的話下節課的課間吧。”梁幼喃先說話。
程小山看了眼她們班上的同學:莫栩栩也不在?”
“你找她?”梁幼喃反問。
“算是吧。”
“……”
“既然莫栩栩不在,周廣也不在,那你幫我個忙呗。”程小山坐到周廣的位置,眼神專注。
梁幼喃一愣,心想她能幫什麽忙。
“不會又是作弊吧?”她學會了開玩笑。
程小山讪笑:“那都是過去了,不提也罷。”
“好,你說。”梁幼喃正經起來。
程小山從口袋裏把一封信掏出來,信是用黃色小信封裝着的,由于被他塞口袋裏邊角有些皺了。
他将信封遞給梁幼喃,嗫嚅地說:“那個……你能把這個信幫我給莫栩栩嗎?”
梁幼喃目光呆滞地接過信封,緊緊捏着信封一角,用力得指尖都發白了。
“拜托了哈。”程小山笑吟吟地說。
“好。”梁幼喃面無表情地應聲。
“你人真的不錯,樂于助人。”
“……”
程小山走後,梁幼喃目光下垂,瞧着手中的信。
那是他給莫栩栩的情書嗎?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過拆開來看,但是只是想想而已。她不會卑劣到這樣偷看別人的隐私。
還沒上課,她打算現在就把信拿給莫栩栩,但是莫栩栩人還沒回教室,她只能先将信封收回抽屜,等人回來再給。
莫栩栩是上課鈴響了才回來,梁幼喃只好等下一個課間了。
這節課是物理課,一上課物理老師就讓大家把昨天留的卷子拿出來評講。
梁幼喃去翻抽屜拿卷子時,不小心将抽屜裏的信封弄掉地上。
地上正是在一小攤水,信封落到水中,梁幼喃慌忙把東西撿起來。
此時信封已經濡濕了,皺了起來。她二話不說就抽紙巾去擦拭。
“你這是幹什麽?”周廣見梁幼喃手忙腳亂的,不由靠近來看。
梁幼喃見擦不幹了,已經濕了一塊,滿心愧疚地垂下眼眸。
周廣見梁幼喃不應聲,以為她遇到什麽事了,忙問:“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沒有。”梁幼喃搖頭,“沒事,上課吧。”
說話間,她将信封再次塞進抽屜,然後将物理卷子攤開,全神貫注地對着黑板上的答案。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悄然過去,下課鈴猝然響起。
沉浸在物理卷子大題中的梁幼喃被吓了一跳。
“好了,還有不懂的來辦公室問我,大家下課吧。”物理老師交代完就夾着講義走了。
剛才講的那道大題梁幼喃還是不怎麽懂,她抓起卷子準備去辦公室找物理老師問明白。
但同時她還記着程小山交代的事,她又順手從抽屜将信封拿出來。
濕的那一塊已經風幹,但是留下皺巴巴的水印子,怎麽都撫不平。
她拿着信封過去找莫栩栩。
莫栩栩擡眸:”你找我?”
她迅速将信封放到她桌面:“這是程小山托我給你的。”
說完,她就走了,她得抓緊時間去辦公室找物理老師問題。
獨留莫栩栩一個懵然。
她見梁幼喃一路小跑離去後,不禁撇撇嘴,随後拿起信封來看,信封表面什麽字都沒。
她又撕了封口,從裏頭拿出一封信來,打開來看,僅僅有兩行字,但幾乎都糊掉了。
黑色油性筆寫下的字遇到水極容糊成一團,現下莫栩栩看着的信就是這樣,黑黑一大塊糊掉的字跡。
她很艱難都無法将信的內容拼奏出來,最終,她放棄了,将信和信封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