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門外傳來急躁的腳步聲。
辦公室門一被打開,紀深就迫不及待地喊出聲:“賀行……周廷欄?”
“我來找賀行。”周廷欄在辦公室裏環視一圈沒看見人,焦急地問:“他人呢?”
紀深很快反應過來:“賀老板找陸建國去了。”
話音剛落,門就再次被推開,賀行拿着一紙合同進來。
眉眼緊壓,滿臉風雨欲來的架勢,任誰看了都知道此時此刻他們的賀總心情不佳。
看到周廷欄,賀行冰冷的面容有一絲松動,很快恢複了平常的模樣。
他關上門,将手上的東西扔到桌上,朝周廷欄微微颔首,問:“你怎麽來了?”
周廷欄顯然忍了一路,開口就罵:“景城那律師函怎麽回事?這麽大事你也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哥來問我我還不知道這事!我們還是不是兄弟!”
周廷欄向來不管家裏産業,自然也就不關注這些財經媒體。
是周景均看到後來問他,他才知道文章的事。
但看到文章的第一眼,周廷欄就知道其中有問題。
商場上爾虞我詐那些伎倆他不清楚,但他知道,無論如何賀行都不會留這麽大的風險給卓硯。
“是。”賀行壓抑地吐出一口氣,“但事出突然,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坐回辦公椅,問紀深:“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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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聯系過了,其他的還好,有幾個負責人态度比較模糊……”
紀深說了幾個項目負責人的名字。
态度模糊,實際上就是已經動搖了。
都是大項目,誰敢信一個毀約的公司?北城又不是只有賀氏一家公司。
這些都是公司看重的項目。
沒等賀行想出辦法,周廷欄在沙發上看他摔在桌上的合同,頭也不擡地說:“這你們別管,這幾個跟我哥和我爸都有點交情,我穩住他們。”
他和周廷欄之間十幾年的交情,早已過了互相說謝謝的年紀。但聽見他這麽說,賀行還是頓了頓,說:“謝謝。”
紀深急急忙忙地來找賀行是有另外一件事。
他把手上的資料遞過去,沉聲說:“我還查到一件事。”
賀行翻了翻。
這是一家公司的基本資料,後面還附有股權結構。
建和,是沒聽過的公司,裏面的那些股東也沒有眼熟的名字。
大致翻完,賀行擡眼問:“怎麽了,這家公司有問題?”
紀深點頭:“有。”
“這家公司成立才幾年,但發展勢頭很足,速度快得不符合常理,就像有人暗中幫助一樣。”
周廷欄也看了眼這公司的資料,疑惑道:“這怎麽了,背後有人牽線的話,發展這麽快也不是不可能。”
紀深問賀行:“你還記得之前幾個忽然夭折的項目嗎?”
賀行好像明白了什麽,呼吸微微一滞:“記得。”
“那幾個項目最後都落在了建和手上。”
短短一句話猶如一根細絲,将陸建國一切損人不利己的行為都串聯起來。
周廷欄一愣,連忙去翻股份結構那一頁,沒等他問出口,就聽紀深繼續道:“而且建和最大的持股人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賀行已經明白是哪兒奇怪,他看着桌上的紙不說話,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麽。
周廷欄問:“哪兒奇怪。”
“他是一個腦癱患者。”
……
不知何處吹來一陣風,将紙張吹得飄起又落下,留下輕微兩聲響。
周廷欄反應兩秒才意識到紀深不是在罵人,他疑惑更深:“可我看資料上,建和的CEO并不是股東。”
資料上顯示建和的最大持股人——也就是那位腦癱患者叫張志,可目前管理公司,做決策的卻是一名叫徐樹的年輕人。建和的股東裏沒有他的名字,可他卻能坐上這個位置。
除非……
果然,紀深解答他的疑問:“我猜這個徐樹是張志的股權代持人。建和自成立起張志就一直是最大持股人,但張志早在十五年前就被确定了腦癱,絕不可能是他自己出資。而且建和的CEO也一直是這個叫徐樹的人,除了股權代持,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賀行開口問了個最關鍵的問題:“這個徐樹和陸建國什麽關系?”
“……”面對兩雙閃亮亮的眼睛,紀深無奈地攤手道:“時間太緊了,我只查到這些,陸建國和建和之間的聯系還沒來得及去查,但我可以肯定他們之間絕對有關系。”
“不然怎麽解釋那幾個項目從賀氏手上莫名夭折後就突然全部落在了他們手上?”
确實。
賀行手把在椅子扶手上,腦海裏開始快速梳理各種信息。
項目黃掉的事當時基本已經鎖定陸建國了,但苦于沒有證據。真就這麽巧?這些從賀氏手上流出去項目方恰好就都看上了建和,一個在北城才剛剛嶄露頭角的公司真的有這個能力嗎?除非背後的人是一個他們都信得過的人。
賀山川在北城起家,陸建國也在北城闖蕩幾十年,手段狠辣,如果是他,那些項目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
況且,張志的背後是徐樹,徐樹背後難道就沒人?
怪不得陸建國就算冒着把賀氏毀掉的風險也要拉他下馬,賀氏倒了,他還有建和,頂多費費力氣把建和拉起來。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周廷欄拿出來,看見來電人奇怪地嘟囔道:“我媽現在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他接起來:“喂媽,我在賀行這……你哭什麽?怎麽了?”
聽到自己母親抽抽噎噎的說話聲,周廷欄驚得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你別哭你好好說……”
電話對面說了什麽話不知道,但紀深和賀行親眼看見周廷欄表情逐漸僵硬,眼睛緩緩睜大,脫口道:“什麽?!!你別着急我馬上回來!你先勸着點爸!”
通話切斷,周廷欄火急火燎地要往外跑,賀行叫住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從周廷欄的表情來看,緊急程度不亞于家裏房子已經燒到三樓,他人已經沖到門口,聞言還是忍不住回頭罵道:“媽的我哥不知道抽什麽風,跟我爸說不訂婚了,死活勸不聽,老爺子現在說要把他抽死!那幾個項目的事有我穩着你們放心,我得趕緊回去看看,先走了!”
紀深和周廷欄熟,跟周家那位長子周景均卻連話都沒說過一句,但事卻是聽過不少,也聽周廷欄說過他哥快要訂婚的消息。
他驚訝道:“周景均要悔婚?”
其實還說不上是悔婚,只是兩家都有意向,還沒正式訂婚。
具體的賀行不清楚,也就沒回答紀深。
沉吟片刻後,他叫來譚楓:“你嘗試聯系一下景城的負責人,如果能聯系上,問他們願不願意和賀氏坐下來好好談談。”
陸建國這裏談崩了,那就只能從景城下手。
說完,他又對紀深道:“徐樹和陸建國肯定有什麽聯系,你去查,查到立馬告訴我。”
“好。”
“交給我吧。”
偌大的辦公室很快恢複安靜。
賀行閉眼靠在座椅上,周遭只有他時輕時重的呼吸聲,樁樁件件的事情壓下來,讓他不知道從哪兒出手。
他忽然很想知道卓硯現在在幹什麽。
上次的事卓硯還沒緩過來,現在突然去問肯定又會吓着他。
但賀行現在就是特別想聽一下他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賀行伸手去夠手機,還沒來得及解鎖屏幕,一個電話突然切進來。
來電人:爸。
賀行想起因為事出突然,他還沒來得及把事情告訴家裏人。
他拿起手機,走到落地窗邊。
“喂,爸。”
文章剛發出來不久,就有人告訴賀山川了。知道兒子肯定會在公司處理這事,他就一直忍着沒問。結果第二天還沒有消息,終于忍不住打來電話。
沒等賀山川開口問,賀行就主動說道:“和景城的事我知道,正在處理,你別太擔心。”
賀山川本就是問這事的,聞言問道:“公司怎麽會單方面毀約,現在負責這些的是誰,怎麽會這樣?合同都是誰簽的?”
賀行說:“和衆誠的合同是我簽的,但和景城的不是,這份合同從來沒遞到我眼前過。”
電話裏安靜了一瞬。
良久,賀山川抱着或許不是他想的那樣的心情,緩聲開口問:“那是誰?”
“陸建國。”
賀行道:“這些事情一直是陸建國在負責,後來覺得他有問題才收回到我手裏。”
更多的他沒再說,只在手機這頭低低地喊了聲:“爸。”
賀山川一直沒說話。
他想起自己創業初期,因為要争取一個業務,他和陸建國兩個人在別人公司外面睡了一宿,就為了在對方上班的必經之路上堵住對方,争取半個小時的時間聽他們的方案。
陸建國小他幾歲,公司還沒走上正軌的時候,陸建國叫他賀老大,後來事業有了起色,為了在公司立威,就叫他賀總,再後來就叫他老賀。
他跟姜蘅結婚的時候,陸建國是伴郎之一,小行出生的時候他抱過,還說以後要當幹爹。
那邊沒有回應,賀行又喊了一聲:“爸?”
賀山川開口得艱難:“已經确定了嗎?”
“十有八九。”
都說利字貫穿商人的一生,賀山川沒想到當初一起闖蕩的好兄弟到了現在也會因利反目。
良久,他嘆了口氣:“公司都交給你了,怎麽辦都是你自己的決斷,我不插手。老陸那邊也不用顧忌我,該怎麽樣怎麽樣吧。”
賀山川自己也清楚,賀氏集團走到現在凝聚的不是他一個人的心血,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它被毀。
說到最後,他喃喃了句“怎麽變成這樣了”,随後就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