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周氏的項目負責人聯系張喬言時,她還以為是周廷欄的離婚涉及周氏股權問題,沒想到對方是為合作而來。
面對她的疑惑,卓硯在三人語音裏道:“前天賀行給衆誠和周氏牽了線,周氏有一個項目的合作方出了問題,現在在重新找律所,我和周景均聊了聊,他們意向挺明顯。”
項目負責人最初是和卓硯對接的。
聊了幾天,雙方确定合作後,周氏那邊提出衆誠這邊的合作負責人要換成張喬言,卓硯就把言姐的聯系方式給他了。
張喬言有點疑惑:“指定要我?為什麽?”
“管他為什麽。”林樂倒是挺高興的,周氏也算大公司,接了這個項目,衆誠的知名度又會打開不少,“這對咱們是好事就對了。”
卓硯說:“這合作誰當負責人都行,況且言姐你手上不是還有周廷欄這個案子嗎,你負責的話和周氏那邊也好溝通。”
他大概能猜到周景均這麽做的原因。
離婚案從頭到尾都是言姐在負責,這次合作一點沒看周廷欄的面子也不可能,之前舒倩動手把言姐傷成那樣,周景均應該是知道的。
況且張喬言也是衆誠的合夥人。
這次合作負責人指定言姐,于情于理都說得過去。
張喬言想了想也覺得他們說得沒錯,就沒再多糾結。
三個人又聊了會才挂斷語音。
卓硯洗完澡後和當事人商量了一下開庭的事情,聊得手機都快沒電了才結束。
他伸了個懶腰,給手機充好電,一邊捶着坐得酸痛的腰一邊往客廳走,準備疏散疏散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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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碗和狗碗都是空的,卓硯給蛋糕和見見都添了點糧,又薅了幾把毛才坐進沙發。
他的目光不自覺停在客廳的時鐘上。
快十一點了,賀行還沒回來。
在公司加班嗎?
他猶豫想着要不發個微信問一下。
正當卓硯決定問問要起身回卧室拿手機時,門鈴響了。
他原地等了幾秒,門鈴又響了一次。
那應該不是賀行,賀行會自己開門。
卓硯快走兩步到玄關,打開門。
門外,譚楓吃力地扛着一個比自己高大不少且醉得不省人事的身軀,兩只手費勁地托着肩上的人。
看見有人開門,他如釋重負地松口氣。
再讓他騰一次手按門鈴,扛着的人恐怕就要滑下去。
他擠出一個笑:“卓律師,能幫一下忙嗎?”
卓硯這才回過神,連忙從他手裏接過賀行。
也不知道賀行喝了多少,他一靠近就聞到沖天的酒氣,簡直像剛從酒池撈出來,熏得他直皺眉頭。
“怎麽回事,賀行怎麽喝這麽多?”
譚楓配合他把人往卧室擡,有點無奈:“賀總今天參加了個飯局,桌上一直有人勸他酒。”
被灌酒?
賀氏好歹是個大公司,賀行作為總裁居然能被灌成這樣?卓硯感到十分震驚,他以為賀行這種地位的老板會是灌別人的一方。
譚楓去包間接人看到賀總醉成這樣時也同樣震驚。
本來說是私人飯局,賀總今天去的時候就沒帶擋酒的助理。結果請吃飯那人是老賀總幾十年的老朋友,有個奇怪的癖好就是吃飯必須喝酒,不僅喝還愛勸別人喝。
估計賀總是顧忌老賀總的面子,一杯接一杯的,不知道怎麽就喝成這樣了。
兩人艱難地把醉鬼拖回床上。
總算成功把老板送回家,保住自己的工作,譚楓出了一腦門的汗,氣都快喘不勻:“卓律師,那就麻煩您多照顧一下賀總。”
“好。”卓硯把被子扯到賀行身上蓋着,聞言點頭道,“這麽晚了你也快回家吧,賀行這交給我就行。”
譚楓走後,卓硯先去浴室把毛巾打濕,将賀行的臉仔仔細細都擦了一遍。
挂好毛巾,他去廚房沖蜂蜜水。
再次回到卧室時,卓硯被吓了一跳。
原本躺着的人此刻已經坐起來,上衣不知所蹤,弓着背背對門口,兩手撐着額頭,好像是難受。
喝醉後的賀行反射弧比平時慢了不知道多少倍,聽到門口的響動,好一會才作出反應轉頭去看。
脫下的襯衫被随意甩在地板上。
可能是賀行受不了衣服上的酒味。
“怎麽坐起來了?”卓硯打開一盞小燈,暖黃色的燈光一點都不刺眼,“有沒有哪裏難受?”
他走到床邊,雖然室內開了空調,但溫度也不算特別高:“給你拿件睡衣?”
三個問題賀行一個都沒回答,他整個人都沉默着,不說話也不移開眼,視線跟随着卓硯到自己面前,像只緊盯獵物以防目标逃離的鷹。
卓硯被他這樣盯得渾身不自在,皺眉再次開口:“怎麽這個眼神看我?蜂蜜水喝嗎?”
他把杯子遞到賀行手邊,卻沒人接。
賀行依舊那樣看着他,一眨不眨。
要不是他仍然有呼吸的起伏,卓硯還以為這是個機器人,聽不懂話的那種。
僵持良久。
卓硯終于意識到賀行坐起來恐怕不是因為酒醒了,他現在還在被酒精控制着,能不能認出自己都是問題。
“怎麽了?”卓硯放輕聲音,蹲下問。
賀行的頭跟随他的動作往下垂,從仰視變為俯視。
二人無聲對視着。
良久,賀行啞聲不确定地問:“卓硯?”
見他認出自己了,卓硯松口氣,用哄人的語氣說:“是我,你現在有沒有哪裏難受?”
賀行思考了一下,或者說感受了一下身體各處,然後點頭:“胃疼。”
卓硯把水塞進他手裏,囑咐他喝掉,到外面翻藥去了。
賀行大概長期患有胃病,家裏備的胃藥很多,各式各樣。
卓硯從裏面撇了兩粒鋁钛酸鎂回卧室。
剛剛還坐着的人此時又換了個姿勢。
杯子原封不動地放在床頭,賀行往後仰躺在床上,手臂蓋着額頭,眉目緊皺,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樣子。
“賀行,先別睡,把藥吃了再睡。”
卓硯拍拍他的手臂,沒指望醉鬼能聽進去。剛想要把人拽起來,賀行就睜眼看了一下他,然後自己撐着床坐起來了。
“?”
卓硯還是第一次遇見喝多了這麽聽話的人,不過倒也省事。
他坐到床邊,把拿着水和藥的手遞過去,示意賀行吃。
賀行沒接,就着他的手把藥卷進口中,又仰頭一點一點把蜂蜜水喝光,期間視線一直沒離開過他。
卓硯沒忍住誇道:“真乖。”
他起身,想把杯子拿出去再找件衣服給人穿。
不然這麽睡一晚,但凡賀行睡覺不老實掀個被子什麽的,恐怕會感冒發燒。
況且賀行睡覺的确很不安分。
然而他起身還沒站穩,手腕就忽然被攥住,一只手将他猛地往下拉。
卓硯沒有防備,一下子又跌回床上。
“?”
他小心地把杯子放在床頭,沒明白賀行突然拽他是幹什麽。
就在他茫然蒙圈時,賀行手一緊,抓着他就往自己身前一扯,整個人嚴嚴實實地抱了上來。
兩人都沒保持好平衡,紛紛倒在床上。
被偷襲得猝不及防,卓硯呆愣愣地任他抱着。
賀行上身赤果,他也只穿着薄薄的睡衣。因此卓硯能清晰地感受到賀行心髒有力的跳動,肩上貼着的滾燙掌心,還有抵在鎖骨處的額頭。
賀行呼吸得很重,氣流順着衣領鑽進去,帶起一片戰栗。
卓硯咽了一下,呼吸不自覺變沉,他微啞着聲音試探開口:“賀行?”
抱着的人動了動。
賀行頭微微擡起,嘴唇如同羽毛一般擦過脖頸,頭發掃過下巴,過程中還有熱氣不斷被呼出 。
卓硯被這觸感刺激得發麻,明顯感到一股熱血直沖腦門,僵着四肢不知道該動還是不該動。
他深吸一口氣低頭,忽然怔住——
賀行仍然看着他,但目光卻不像剛才一樣茫然空白,那是一個帶着點悲傷和難過的眼神。
卓硯從沒在見過情緒如此外露的賀行,眼睛像被一層看不見的霧蒙住,霧下是罕見的脆弱。
就在他不知道這股悲傷從何而來時,賀行抱着他的手緊了緊,目光從他眼睛緩慢流連至下巴,喃喃自語般說:“……你騙我,你騙我……”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你騙我。
卓硯不明所以:“我騙你什麽了?”
眼前的人居然回答了,賀行不可思議地停頓了下,而後才理解他話的意思,回答道:“你明明說你不喜歡男的。”
卓硯一下子怔愣住。
“……你說你恐同,可我看見了。”賀行還在說,聲音聽起來很難過,“你讓他給你圍圍巾,牽他的手,承認那是你男朋友……我都看見了。”
恐同,不喜歡男的。這種直白尖銳的回答,卓硯這輩子沒說過第二次。
可唯一一次是在天文館,高中的籃球隊隊友向他告白……他明明記得那時候周圍沒人。
似乎是不太願意提起,賀行說了一遍就沒再說,又把臉埋進去,用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小聲說:“為什麽要騙我,你知不知道……”
後面的太小聲,聽不見了。
卓硯現在還記得被拒絕那個人的名字,他睫毛顫了好幾下才垂眼看着賀行的頭發,低聲問:“……陳路在天文館那時候,你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