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分手了

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冰箱裏各式各樣的飲料都有，啤酒、果汁、牛奶……卓硯皺眉面對這些瓶瓶罐罐，不确定地往客廳瞟了一眼。

選哪個好？賀行的媽媽應該不太喜歡這些吧，中年人是不是都比較養身？

但人一家三口現在聊得正開心，他也不好貿然去打斷……

此時，聊得正開心的客廳裏。

李眠幾次三番想把兒子扒開多看幾眼給自己開門的俊小夥子，奈何賀行身材高大，往她面前一擋連片衣角都難看見。

嘗試幾次無果後，她瞪了賀行一眼，視線往旁邊一瞥，試圖得到她親親女兒的支持。

她的親親女兒賀妍在沙發上眼觀鼻鼻觀心，專心致志地研究客廳那尊花瓶，一個眼神都不敢跟她媽咪對上，只能在精神上予以支持。

現在裝乖點，回頭她哥算賬時才有可能放她一馬。

軟骨頭！

李眠在心裏直搖頭，見實在沒辦法了才悻悻放棄，轉身和軟骨頭賀妍坐一塊，不甚滿意地嘀咕：“不看了還不行嗎。”

剛剛門開，她還沒來得及多看卓硯一眼，賀行就一個閃身擋在二人中間，把她拉進屋。進屋後那孩子就去餐廳邊上了，多一眼都沒能看着。

“媽，你怎麽來了？”賀行換了個方位擋住李眠的視線，有點無奈。

“這都多久了。”李眠十分不滿，“明明說好把人帶回來看看的，每回來都只有你一個，還要我等到猴年馬月？相親你不去就算了，現在讓你帶個人回來都不行……”

李眠這幾年一直在為賀行的感情生活操心，之前賀行說有喜歡的人，她想着小行喜歡比較重要，就歇了給介紹相親對象的心思。

但一日複一日，賀行這邊一直沒動靜，她都開始懷疑那天是賀妍配合她哥搪塞自己，這才威逼利誘賀妍帶自己過來一睹真容。

一旦開始數落起他的感情生活，李眠就停不下來，賀行頭疼地看着努力讓自己變成透明人的賀妍，語氣不太好：“賀妍，媽鬧你也跟着她鬧？”

自知理虧，賀妍也不敢為自己辯解，只好弱弱地說：“這不是覺得早晚都得見嗎……媽又一直說想看，我就帶她過來了，難道你準備讓卓哥一直不見爸媽嗎……”

賀行：……

雖說他和卓硯之間的關系現在近了不少，但在一起了和沒在一起差別不是一星半點。

現在兩人頂多算關系好的朋友，就算以後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現在到底也是不一樣的。

他現在有什麽身份帶卓硯回家嗎？沒有。

就連合租住一起都是他費盡心思才達到的。

李眠也沒讓女兒一頭挨罵，立馬跟着說：“是啊，我看看我未來兒媳……兒婿，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客廳和餐廳之間隔得距離比較遠，他們說話聲音不大，傳不到那邊去。

賀行一頓。

未來兒媳……

一個不太好但應該有用的想法在腦海裏緩緩浮現。

他靜了一瞬，剛剛還盛滿無可奈何的眸子裏滑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賀行和李眠對視片刻後讓開了身，沒再擋着。

在李眠“怎麽又突然讓看了”的疑惑注視下，他笑了笑：“對，你要把他當你兒媳。”

最後還是沒能決定給賀行媽媽拿點什麽，卓硯想着還是去問一下吧……

他關上冰箱門，一只手從耳側伸過來，穩穩抓住冰箱把手，沒讓他關成。

卓硯轉頭看向身後手的主人。

賀行眼神從冰箱裏的東西上掠過，低聲問：“好幾分鐘了，在看什麽？”

卓硯歪頭往賀行身後一瞥，正對上客廳兩人灼灼的目光，連忙把頭歪回來，誠實道：“再看給阿姨拿點什麽喝的，但沒挑出來。”

“不用。”賀行把冰箱門關上，身體前傾的時候衣領挨上卓硯的唇，一秒不到又分開。

他說：“我媽不喝這些。”

燒開的水咕嚕咕嚕翻着泡，卓硯伸手把火調小。

賀行很快返回廚房，手上拿着一小罐木盒裝着的茶葉。

卓硯把蓋子掀開，賀行把茶葉投進去，卓硯又蓋上蓋子，二人配合默契，在火邊等着茶煮好。

有點奇怪。

他為什麽要在這跟賀行一起煮茶？

卓硯在不斷蒸騰的水霧中思考。

剛剛賀行說他媽喜歡喝煮的茶時，卓硯不加思考地說了聲好，然後跟着賀行來到廚房。

現在茶煮上了，他才覺察出一絲不對。

客廳裏的是賀行他媽，賀行他妹，應該去招待的是賀行才對。

他作為一名普通租客，最妥當的做法應該是禮貌地打完招呼，給他們一家人留下相處空間。

那他現在是在幹什麽？

卓硯紛亂的思緒四處亂飛。

看他一副出神的模樣，賀行輕聲把他叫回魂：“卓硯。”

“嗯？”

卓硯看他：“怎麽了？”

賀行為難地看了眼客廳，盯着卓硯，目光微垂：“能請你幫我個忙嗎？”

罕見地示弱，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賀行求助，卓硯原地蒙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答道：“能，怎麽了？”

卓硯不是一個知恩不報的人，賀行到現在為止幫他的次數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別說一個忙，就是十個忙他也會說能。

所以在賀行表情不變地說出“你能不能當我男朋友”時，卓硯未加思考地回了句好。

“……”卓硯反應了兩秒，聲音驟然拔高：“什麽？！”

九個字在腦海裏飛快掠過，他差點要不認識這幾個字，茫然無措地以為自己聽錯了。

眼前的人臉一秒變紅，亂飛的視線有掩飾不住的震驚和慌亂，滿臉欲言又止。

太可愛了。

賀行不着痕跡地彎了下唇角，沒敢逗太久，他垂眼繼續說：“假的，不是讓你真的做我男朋友，在我媽面前裝一下就好。”

……原來是假的。

卓硯堵在喉嚨裏的那口氣出來了。

但随之而來的是一股莫名的失落和可惜。

他為什麽要失落……

卓硯飛快往後瞥了眼，問：“要騙阿姨嗎？為什麽？”

賀行抛出早就編好的理由：“我媽總是想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上次追到公司來那個你也看見了。她今天又想帶我去相親，我不想去……”

空氣安靜了一瞬，卓硯聽不出情緒地問：“你家裏不知道你喜歡男生嗎？”

“知道。”茶煮好了，賀行關上火，“但她不信，今天看到你才……她以為你是我男朋友。”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不讓她覺得我有男朋友的話，我就得去相親了。”

“我不想相親。”

賀行唇線繃直，走投無路地說：“你能幫幫我嗎？”

“……”

卓硯喉結劇烈一滑。

明明賀行只是語氣平淡地說話，沒有多餘的贅述，連表情都和平時一模一樣，但他就是覺得……

賀行在委屈。

像一個在外面受了天大欺負的小孩，被欺負了也不敢大喊大叫，只會可憐巴巴地看着可以給自己撐腰的大人，心裏沒底地懇求，能不能幫幫我？

見他不說話，賀行又輕聲問：“行嗎？卓硯。”

他手指小幅度動了一下，仿佛只要合适，他就會勾住卓硯的手。

他在撒嬌。

卓硯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表情。他一邊覺得賀行在沖自己委屈撒嬌，一邊又覺得荒謬，賀行怎麽可能會撒嬌？說出去別人怕是會覺得自己瘋了。

賀行還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聽見自己僵硬地說：“……行。”

茶水從壺口流出，彙聚在杯中。卓硯把茶壺放下，将茶杯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不自然地沖人笑了一下：“伯母，您喝茶。”

李眠目光已經在兩人之間轉了幾百個來回，她一時間摸不清賀行的意思。

剛剛還藏着掖着不讓她看，現在又突然願意把人帶到她眼前任她瞧了。

不過小孩還挺有禮貌。

方才偷看時理直氣壯，人坐到跟前了李眠反而有些拘謹：“好好，謝謝。”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竟然是她平時愛喝的那款茶葉。

“您喜歡就好。”

卓硯退回沙發邊坐下，屁股剛挨上，旁邊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手指順着掌心往上插入指縫，緊緊一握，十指相扣。

賀行牽住了他。

卓硯心髒猛跳，手指下意識一蜷。想到自己剛剛答應的事，他沒有掙開。

旁邊的賀妍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不是，哥你進度這麽快嗎？！

看見這一幕，李眠眼睛都亮了，她矜持地咳了聲，笑得非常慈祥，忍不住問：“你是小行的……”

卓硯立馬答：“我是賀行男朋友！”

說話的時候他手下意識使力。

牽着他的賀行感受最直接，指節被用力捏得微微發疼。

賀行往另一邊側過頭，無聲地笑了下，轉回來時表情恢複如常，順着卓硯的話說道：“對，媽，這是我男朋友，你不要再給我介紹什麽相親了，我不會去的。”

李眠：……？

這孩子說啥呢，她早就沒提過相親的事了。

目睹哥哥偷笑的賀妍：……

知兄莫若妹，她瞬間就明白她哥在演哪出了，不由得用憐惜的目光看着卓哥，覺得她卓哥現在就像只單純可憐的小白兔。

盡管如此，賀妍還是決定昧着良心幫她哥迫害純良，附和着對李眠說：“是啊媽，我都跟你說了不要給哥哥介紹相親，他有男朋友了你不信，今天非得來把哥帶去見那個誰，現在信了吧！”

卓硯驚訝地看着賀妍，反應過來後又贊許地給了賀行一個眼神。

沒想到這麽快賀行就買通好了他妹妹配合他，效率還挺高。

更加莫名其妙的李眠：？

她什麽時候又給小行介紹女孩子了？那個誰又是誰？她今天來不就是想看看小行喜歡的人是什麽樣的嗎？

“我什麽時候……”李眠不明所以地看着賀妍，眼睛裏的疑惑都快溢出來了。

看着賀妍飄忽的視線和意義不明的眼色，她的話突然頓住。

李女士反應了好一會，某根線忽然搭上，瞬間恍然大悟。

李眠把視線一點點收回來，嘴裏的話拐了個彎，面色如常地說：“……哦，對，是讓小行去相親和那個誰吃飯來着。”

她略微心虛地看着卓.小白兔.硯，“妥協”道：“既然小行有男朋友了，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