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槍響
第20章 槍響
秦淮話音一頓,目光瞬間冷了下來。
宴會已經結束了,大廳中飄揚的音樂已經停止,等到賓客全部離場後,會有工作人員逐層清理打掃——這間有吸煙區的衛生間在二層。
寂靜的空氣在狹小的空間中蔓延開,屏住呼吸,可以聽見門外走廊上細微的腳步聲。腳步聲在衛生間門口停頓,随後“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這裏沒有第四個人,來人很快就會發現有人藏在這裏。二人對視一眼,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艾唯輕輕一點頭,秦淮順了順頭發,提起禮服的裙擺,推開了隔間的門。
“啊!”
門外是個保潔打扮的男人,秦淮适時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男人明顯愣了一下,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小姐,您……”
“這裏可是女衛生間,先生,你走錯了!”秦淮秀眉微蹙,靠着隔間的門,惱怒地指向衛生間門口,“如果你不是有偷窺癖的變态,就請你立刻出去!”
“不……不,女士,您誤會了。”男人退後了半步,對她解釋,“安保說,有一名可疑人員混進宴會廳,偷走了一位女士的錢包,我看見有人進了這裏才進來檢查,并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你現在檢查過了,請你出去。”秦淮态度堅決,語氣強硬,“我一直在這裏,怎麽沒見有人進來?”
“小偷當然會隐藏自己的蹤跡,您在隔間中未必發現的了。為了您的安全考慮,請您先過來一些,讓我檢查一下隔間——請您相信,我的确沒有惡意。”
“……真的?”
見面前的女人露出幾分猶豫的神色,男人一只手背在身後,試探着向前走了幾步,繼續勸說:“千真萬确,女士,安保人員救人一樓大廳,您随時可以叫人來,請您到這裏來,或者,如果您不相信我,後退幾步也可以。”
秦淮故作遲疑,猶豫着點了點頭,慢慢擡腿向後邁開一步。男人朝這邊走來,她退到身後的隔間中,眼看着男人拉開了隔間的門——千鈞一發之際,艾唯一把拽住男人的手腕,一拉一擰,擡腿向前邁,幹脆利落地把人絆倒在地面上,按着他的脖子将掙紮與呼叫扼在喉嚨裏。秦淮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槍,面不改色地擡手,在男人錯愕的目光中連開兩槍。
手槍裝了消音器,兩聲響後,男人的兩條大腿上各多了一個血洞。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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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艾唯一句輕飄飄的命令,秦淮用一聲槍響結束了男人的哀嚎聲。
“槍法還不錯。”艾唯起身到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沖掉手上的血跡,語氣輕快,不吝惜誇贊,絲毫不見方才的緊繃感。她沒讓留下活口審問,秦淮看着手槍黑洞洞的槍口,自嘲般地一笑——她最初就覺得不對勁,現在才明白過來,自己又一次被試探了。
“怎麽,事到如今,你還懷疑我和秦月姝聯手想殺了你?”
“我可沒這麽說。”艾唯不疾不徐地擦幹手指,借着衛生間的鏡子與秦淮對視,後者的槍口對準了她的後腦,臉上挂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如果我說,你猜對了呢?”秦淮略一眯眼,問。
艾唯站直了身子,一擡眼:“你可以試試。”
兩人一個舉槍,一個顯然是槍口下的獵物,僵持片刻後,不約而同地一笑。秦淮晃轉了轉手裏的槍:“這個我留下,可以嗎?”
“随你開心,他們不只有一個人,你拿着防身也好。”艾唯将紙巾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腳尖挑開地上的屍體,彎腰拾起一個通訊器,“認識嗎?”
“是秦月姝的人。”秦淮只看了一眼,又搖了搖頭,“但是我不知道。”
“你覺得,她是想讓你配合,還是想殺了你?”
秦淮沉默片刻,回答:“前者。”
“我倒覺得,她不想殺了我。”艾唯微微一笑,話中不無嘲弄,“狡兔三窟——你這個姐姐,圓滑過頭了。”
……
“……我昨天看見傑菲爾德家的車,好像是在等你。”
“嗯?”秦淮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慢慢攪動着杯中紅茶,垂下眼簾,“啊,是的。”
她們在皇家宴會廳附近一個花園中用下午茶,微風習習,桂花為紅茶增添幾分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真的啊……”柳夢看起來有些震驚,但很快将小心翼翼地将這份震驚藏了起來。這位大小姐臉上藏不住情緒,秦淮将她的遲疑猶豫看在眼裏,心下好笑,耐心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話。
“我看到你和艾唯小姐在一起,呃……冒昧問一句,”柳夢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問,“你們是在交往嗎?”
交往……秦淮壓下一抹笑意,這個詞語放在她身上,簡直諷刺得可笑。
“不,不算是。”她回答說,“我們關系的确不錯,這次是艾唯小姐邀請我來的。”
艾唯在人前給她安了個“被追求者”的身份,她總要把這個身份加以利用——至少要統一口徑。
“哦……懂了,是她在追求你吧。”柳夢目光微微閃爍,她放下茶杯,身體略微向前傾,“但是我聽說艾唯小姐這個人……有些‘古怪’。”
“古怪?”秦淮眉梢一揚,配合地追問,“怎麽說?”
“你知道她幾個哥哥姐姐都是怎麽死的吧?”柳夢緊張兮兮地湊過來,“大姐死于車禍,三個哥哥,一個死在情人床上,一個死于歹徒槍擊,還有一個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殺——這不夠蹊跷嗎?”
“的确蹊跷。”秦淮順着她的話音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你大概沒有聽說過。”柳夢壓低了聲音,“雖然只是傳言,但也足夠駭人聽聞了……我聽說,艾唯小姐曾經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她聲音小得幾不可聞,可初秋的風精準地将這句話送進了秦淮耳朵裏,她當即一愣。
……
這棟小房子在綠林區最邊緣的角落,靠着河堤,面朝田野,外牆上的門牌號早已經掉了漆,幹涸成鏽跡斑斑的暗褐色。初秋的田野一望無垠,裸露着蒼黃的土地。伯特等在院落之外,直到身後老舊的房門發出一聲響,他轉身,拉開了車門。
艾唯站在最低一級的臺階上,仰視褪色的磚瓦,從屋頂,到木質的窗棂,到凹凸不平的臺階。初秋的天氣并不潮濕,她卻感覺後背早已痊愈多年的傷口微微發癢,但她沒有動,想要通過這短暫的伫立,将這小小的院落永遠镌刻在心底。
良久,伯特開口提醒:“小姐,我們該走了。”
“知道了。”她斂去目光,将手中一支百合花插在門前的信箱裏。院門合上,發出“吱呀”一聲響,将這空曠的房子與鮮花一同阻隔在冰冷的鐵門之中。
汽車駛上河堤,朝着城區的方向開去,艾唯撚着黑色長裙袖口沾上的一抹灰塵,再擡起頭時,已經将那抹波動的情緒重新埋在心底。
“秦小姐正和柳夢在一起。”伯特向她彙報說,“就像您所猜測的,她竊聽了柳夢母女的對話。”
“這不算什麽。換做是我,也會這麽做。”艾唯依靠在後座,心不在焉地盯着車窗外後退的風景,“暫時不用管她,派人盯着,別讓她出事。”
“是。”伯特應道。他遲疑片刻,說:“只是我擔心秦小姐……”
“擔心?不,沒什麽好擔心的。”艾唯輕描淡寫地說,“相信她吧,經歷了刻骨銘心的失去,還選擇活在這樣的世界上,往往是因為明白自己想要追尋什麽——為此,我們不怕付出任何東西。”
只是害怕自己無能為力而已。
她一垂眼,露出幾分難以察覺的疲憊,撐着車窗邊緣支起下巴,悠悠嘆道:“走吧,還有一位最重要的客人沒有見到,我們的計劃裏少不了她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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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