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爵
第17章 公爵
社交季安排在夏末秋初,在帝國氣候最宜人的時節,由一場舞會拉開序幕。皇家宴會廳的金色穹頂垂下水晶吊燈與潔白的天鵝絨,這是帝國名流貴族密度最高的地方,連女王陛下也在開場時短暫地露了面,賓客們舉止優雅,談笑風生,衣香鬓影間,酣歌妙舞,香風彌漫。
據說是因為“工作繁忙,心情低落”,柏莎夫人并沒有跟随家人一同來到首都。受封儀式後,艾唯和其他人一道來到了宴會廳,秦淮跟在她的身邊,從進入宴會廳開始就收到了幾道好奇的目光——這其中有幾位是在方才結束的受封儀式中見過的熟面孔。
平心而論,傑菲爾德家的“奇聞轶事”本就足以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再加上她這個陌生人尴尬的身份,被人這樣探究并不算奇怪。
她聽艾唯一一介紹這些人的身份,艾唯聲音放得很輕,只有兩人能夠聽到,在她耳畔流淌的古典樂中泛起層層漣漪。秦淮挽着她的手,輕笑出聲。
“怎麽了?”艾唯話音一轉,問。
“需要這麽詳細嗎?”秦淮輕輕眨了下眼,“如果只是給‘舞伴’介紹的話。”
艾唯眼角漾起一抹笑:“如果是我希望你更了解我身邊的人呢?”
秦淮一怔,低頭笑了。
正說笑着,一對男女迎面而來,女人徑直走向艾唯,向她張開雙臂:“艾唯,你可算來了!”
這是對中年男女,雖然穿着低調得體,可一開口便收到了周圍人的注目禮,想必身份不同尋常。艾唯見狀,提起裙擺向他們行了個正式的屈膝禮:“晚上好,公爵先生,二殿下。”
男人含蓄地向她點頭致意,女人扶着她的手臂:“晚上好,真是好久不見了,你還是一樣漂亮。”
“謝謝您的贊美,殿下。”艾唯禮貌地笑着,轉身向秦淮介紹說,“這是奧蒂列特公爵與克瑞斯頓殿下,伊麗絲·奧蒂列特将軍的父母,他們的小女兒洛斯薇爾小姐是我在軍校的同學。”
“這是秦淮,我的同伴。”
秦淮了然——這二位是奧蒂列特公爵夫婦。
格利昂·奧蒂列特公爵是帝國宰相,三十五年前與女王陛下的親妹妹,二王女克瑞斯頓·格林沃利納殿下結為伴侶,他們的大女兒伊麗絲·奧蒂列特在帝國軍隊任職,英勇果斷,戰功赫赫,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将。在帝國,奧蒂列特是除了王室外最顯赫的姓氏,他們深受女王信任,如日中天。
Advertisement
公爵閣下與夫人鬓發已經見白,他們攜手共度三十五年,育有兩女一兒,歷經風霜依然恩愛如初。夫人與艾唯和秦淮交換了一個貼面禮,轉而握住艾唯的手:“真開心見到你,搬到盧港還習慣嗎?”
“謝謝您的關心,一切都好。”
“唉,那真是太好了。”克頓斯頓殿下親熱地拉着艾唯,看了一眼秦淮,轉頭問,“這位小姐是你的愛人嗎?”
秦淮看了艾唯一眼,後者貌似羞澀地垂眼一笑,附在殿下耳邊小聲說了什麽,克瑞斯頓目光一亮,既驚喜又難以置信:“真的?”
“千真萬确,”艾唯食指抵在唇邊,比了個安靜的手勢,“還請您為我保密。”
“啊呀,那當然,這真是太好了,我真是期待你的好消息。”克瑞斯頓殿下牽起秦淮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目光激動得秦淮一頭霧水,這才惋惜地轉向艾唯,“只是可憐我那體弱多病的小女兒洛斯薇爾,她也很想見到你,但現在,想必正為了在家養病無法參加社交季的活動而暗自垂淚呢。”
艾唯笑了笑,餘光掃過大廳的某個角落,未予置評,只是客套說:“那真是可惜。我衷心希望洛斯薇爾小姐能夠早日康複,只是這次回首都實在倉促,日程安排得十分緊張,恐怕無法登門探望,下次一定當面送上我的祝福。希望您二位這次過得開心。”
“其實有你這份心意已經足夠了。”奧蒂列特公爵笑眼盈盈,“也祝你在這次社交季玩得開心。”
舞會并不會留給老友足夠充足的時間敘舊,公爵與殿下平時公務繁忙,很少在社交場中露面,這種無可避免的場合自然成了衆人追捧的對象,他們的寒暄很快就被人打斷。夫人依依不舍地與艾唯道別,臨走時順便約好了下次一定見面——“下一次”,意思是多半不會有下一次單獨見面了。
“你對克瑞斯頓殿下說了什麽?”秦淮目送二位離開,似笑非笑地問。
“我說,我正在追求你。”
秦淮愣了愣,不由得轉頭看向艾唯,卻剛好與她對了視。後者眼中盛着一點細碎的笑意,在宴會廳的燈光之下閃爍,莫名顯出幾分溫柔缱绻的意味。
同性婚姻的合法化在帝國已經提上日程,公爵一家正是這一進程的助力之一,他們的女兒伊麗絲将軍與帝國軍校一位教授是帝國有名的同性伴侶,二位捐贈了自己基因用于體外生殖技術的開發,幾年前還通過這一新科技擁有了一個健康的女兒——這個解釋,的确在公爵夫婦面前給了秦淮一個體面的身份。
可這當然不是真的。
“艾唯小姐,您這樣介紹我的身份,會給我的行動增加許多不必要的困難。”她偏過頭,平靜地說。
“不,克瑞斯頓夫婦的為人我很清楚,而他們的身份也并不像表面上這樣簡單,”艾唯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假裝深情被視而不見,她輕聲道,“他們會對此守口如瓶,而這個身份一定會幫到你。”
對此,秦淮感到有些疑惑。可“被利用者”并沒有刨根問底的權力,她撇了撇嘴,從長桌上端起一杯香槟。
艾唯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開口提醒:“你确定現在可以喝酒嗎?”
“沒有辦法,小姐,如果不用什麽東西麻痹神經,我做不到這麽自然地滿口謊話,虛與委蛇,”秦淮微笑着朝她舉杯,“敬您一杯——哦,差點忘了,您不喝酒,真可惜。”
發現自己被歸于“能夠清醒着自然地虛與委蛇”的行列,艾唯不禁啞然失笑。
“好吧,就算是對我的報複。”她笑着搖了搖頭,換了個稍微認真些的語氣,“實際上,我一定要帶你來,是因為有一件至關緊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秦淮頓了頓,眼角微妙地一彎:“‘至關緊要的事’——艾唯小姐,這麽信任我?為什麽不讓伯特去做呢?”
“伯特沒有時間。”艾唯語氣稀松平常,“因為他也要參加社交季的一系列活動,他是傑菲爾德家族的人,我的弟弟。”
秦淮喝到嘴裏的酒險些嗆出來:“……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那個比仆人還“貼心”的助理,跟在艾唯身邊的伯特,竟然不是男仆,而是傑菲爾德家的公子。
“你……”秦淮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心中疑慮,“你把這樣的人帶在身邊,這樣信任他,不怕他某天反咬你一口嗎?”
“何況他不能,也不會。”艾唯倒是答得幹脆,她頓了頓,笑着瞥了秦淮一眼,“用人不疑,只要對方值得我的信任。我對你不也是一樣的麽?”
看來是手裏握着什麽把柄了——秦淮自動忽略了她的後半句話,聳了聳肩:“好吧。”
“這倒不是重點,就算伯特有時間,我也不會讓他去辦。”艾唯挽起她的手,目光落在舞池中起舞的賓客上,意味深長,“我要說的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
來了來了,大家過年好~
過年沒更新,這兩天會陸續把字數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