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報複與甜頭
第7章 報複與甜頭
這是秦淮第二次被帶進傑菲爾德莊園。
蒙蒙霧氣像一張大網,于漆黑夜幕中将整個小城吞入腹間,直到盧港最西邊的傑菲爾德莊園——至此,夜色于此停泊。
秦淮推開窗,卧室裏潮濕溫熱的空氣撞上深夜的風,在玻璃上凝成朦胧的白霧。浴室的門一聲輕響,她攏着松松披在身上的浴袍,在窗臺抖落煙灰,按滅明暗閃爍的火星,手指一松,煙蒂和灰燼就都散在了風裏。
“你看夜幕下的西維特酒店,它有五十層高,高到連明月也淪為塔尖的裝飾。東區每個人都在污泥中仰視它,想象着每盞燈映照着的金碧輝煌,羨慕着每一扇琉璃窗後的溫度,”她趴在窗前,指着遠處塔尖的月亮,略眯了眯眼,“但真正住在裏面,卻常常覺得冷極了。”
“你不是在西區長大的?”艾唯從浴室出來,低頭系浴袍的腰帶,問。
“當然不是,我的小姐。投胎是個技術活,可惜,我們大部分人都不像您一樣對此精通。”
艾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從冰桶中拿出紅酒,在燈光下看了一眼就放下,然後轉身去倒了杯溫水:“風不冷嗎?”
秦淮拿起她放下的紅酒,仔細打量着标簽。這是圖庫爾生産的紅酒,專門供應皇族的牌子,如果再疊加上年份的沉澱,在市面上十分稀少,且貴得離譜。她聯想到了艾唯拒絕海登的那杯香槟,好奇地問:“你不喝酒?”
艾唯對此避而不答:“頭疼的話不要喝酒,如果覺得冷,你可以常來我這裏。”
“這種約我見面的方式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了,艾唯小姐。”秦淮頭都不回,給了她一個不屑的側臉,“如今所見,我很忙。您可以試着像您兄長一樣恭維我,這樣,或許我能多看您幾眼。”
艾唯故作傷心:“我在你心裏就跟德文一樣嗎?真讓人難過。”
“想見我的話,至少要來找我。我那裏不像傑菲爾德莊園有這麽高的門檻。”秦淮拎着酒瓶在卧室轉了一圈,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水漬,“酒杯在哪?”
“你找遍整棟房子也不會找到酒杯的,你的确說對了,我不喝酒,更沒有單獨收藏酒杯的癖好。”艾唯指了指茶幾,“不介意的話,随便什麽杯子你都可以用。”
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講究”的貴族,秦淮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來:“你就不怕我借機在水杯裏下毒嗎?”
“首先,我不會用這個房間的水杯,因為我不住在這裏。其次……”艾唯微妙地一挑眉,“你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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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呢?”秦淮并沒有反駁,“殺了你,我會得到一大筆報酬,而且這之後,我的老板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高枕無憂。”艾唯似乎是覺得這話很愚蠢,重複了這幾個字,笑着搖了搖頭。
秦淮沒理她,利落地開了酒就着酒瓶仰頭灌了一口,冰涼的苦味從舌尖流向四肢百骸,濃郁的果香與橡木味才伴着暖意綻開,她仰起頭長嘆了口氣,滿足地閉上了眼。
“你還年輕,好像是二十二歲?這樣依賴酒精可不好。”眼看着一瓶紅酒少了大半,艾唯從身後撫摸她肩膀上纏繞的繃帶,伸手抹掉她嘴唇上殘留的紅酒,“但凡讓人上瘾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煙,酒,毒//品……”
秦淮不耐煩地含了口酒,轉過來,一手反扣住她的下巴,擡頭把她剩下的半句話堵在了嘴裏。艾唯怔了一下,咽下辛辣的酒液,秦淮拽着她的浴袍領口稍微分開一些,用酒瓶的瓶身輕拍了兩下她的臉:“你既然沒有把我當做小孩子,就該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你想聽什麽?”艾唯拇指抵住她的嘴唇,“我現在都可以說給你聽。”
“我不是被當成同犯被帶來這裏‘審問’的麽?”秦淮搭着她的手腕,引導她撫摸自己的嘴唇,仰頭貼上艾唯的耳垂,“艾唯小姐,打算以德報怨?”
“哪裏來的‘怨’?你傷害我了嗎?”
“一直以來都在準備着呢。”
“那我可要小心一些,看你接下來怎樣表現了。”
這已經超出了暗示的範疇,艾唯指尖挑着她發尾,視線沿着淩亂的青絲,從肩頭細細的吊帶滑過,落在脖頸上系着的鑽石項鏈:“這條項鏈不太适合你,剛剛洗澡的時候怎麽沒有摘?”
“不适合?可是所有人都說它很襯我。”
“當然了,因為事實如此。你如果喜歡它,那适合與否,都是無關緊要的。”
秦淮擡頭,親昵地迎合着她的手,感覺到艾唯小指戒指冰涼的溫度:“您可以選一條喜歡的,下一次我戴上它來見您。”
艾唯問:“會有下一次嗎?”
“你覺得呢?”
“你好像有點喝醉了。”
“這點酒精可不至于讓我喝醉。”
暧昧在寂靜的空氣中蔓延,二人對視片刻,不約而同地笑了。
秦淮搭着她的肩膀,笑道:“趁着醉意,我可以給你一點你想要的,我的艾唯小姐。”
“我想要的,剛剛已經拿到手了。”艾唯指尖挑開她的浴袍衣領,露出衣領遮蔽下的肌膚上斑駁的痕跡,牙尖描摹過一處紅痕,感受到了對方細微的戰栗,她撩開秦淮的浴袍下擺,低聲說,“現在,我可以說點你想聽的。”
說着,她指節頂起秦淮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嗯……”秦淮半張着嘴,在她的手指探進來時舔舐她的指腹,看着那只手慢慢下移,“什麽?”
“別着急,我正要開始。”艾唯另一只手輕輕摩挲她的嘴唇,思索片刻,慢慢說,“十二年前,秦夫人——哦,我是指你的姐姐,去東區談生意,陪着合作方的老板‘體察民情’。”
秦淮仰起頭,在翻湧的欲望中浮沉,聞言猛地顫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她想說什麽。那雙注視着她的藍色眼睛仍然含情脈脈,仿佛她在說的是什麽動人的情話。逐漸升溫的的氣氛陡轉直下,她下意識想要推開,卻被艾唯攥住兩只手腕,輕松地按在牆上。
“她在東區住了三天,回來後從貧民區帶回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似乎是覺得有趣,艾唯笑了一下,“看來,秦老板對你有大恩啊。”
“停……”
“這麽快就叫停?故事的高潮可還沒到。”艾唯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停下,輕松地将秦淮禁锢住,享受着她想要掙脫卻不自主流露出的顫抖,繼續說,“十五年前,前任區長一家被暗殺,據說是因為……暗中與‘利維坦’勾結,陷入了利益紛争?不好意思,這裏我記不太清了。但你猜巧合的是什麽?”
秦淮壓抑着喘息,驚恐讓她渾身上下都在緊縮:“放開我……”
“好吧,既然你不配合,我就告訴你。巧合的是那任區長剛好有一個女兒活了下來,當年才七歲。我派人去查,當年的知情者沒有一個知道那女孩的下落,線索到她躲過一劫後淪落至東區貧民窟就斷了。你覺得那個女孩子現在在哪裏?”
“放……啊……”
至此,這場你情我願的互相撩撥淪為強迫。不知過了多久,艾唯松開手時,秦淮已經沒了支撐自己的力氣,她兩條手臂無力地垂下,保持着被按在牆上的姿勢緩緩滑落,直到跪坐在地毯上。白皙纖細的手腕上留下一圈青紫的掐痕,令人觸目驚心。
“輪到你說了,秦淮,我要你回答我。”
艾唯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問:“為什麽還跟在秦月姝身邊?只是為了活下去?”
秦淮目光渙散,肩膀微微聳動,像是無意識地在喘息的間隙抽泣。她不回答,艾唯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直到冷風将房間中潮濕的空氣洗滌幹淨,秦淮回過神來似的,瑟縮了一下。
艾唯關了窗戶,去衛生間拿出一條熱毛巾,攬着肩膀将她抱在懷裏。
“還能動嗎?”
沒聽到回答,艾唯把她抱到床上,讓她枕着自己的腿,溫柔用熱毛巾擦拭着她臉上的汗水,仿佛剛剛的強迫從未發生過。
秦淮扯動嘴角,吐出了兩個字。
“瘋子。”
“你害我幾次身陷險境,總要讓我報複回來。”艾唯不以為意,“現在,回答我。”
秦淮毫不在意地看向她的眼睛,挑釁一般:“如果我偏不說呢。”
“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你既然什麽都能查到,這麽神通廣大,那就去查啊。”
艾唯任她看着,忽然一笑:“好,我知道了。”
她用毛巾擦了擦手,交到秦淮手裏,邊起身邊脫了浴袍,從衣櫃裏随手摘出一條睡裙,淡聲說:“有力氣了就收拾幹淨,你可以在這裏留一段時間,一晚或者幾天,随你喜歡。”
“這是你第二次放我走了。”秦淮側躺在床上,看她換衣服時露出的身體,說。
艾唯回頭看她:“所以,你打算怎麽報答我呢?”
秦淮笑了一下,沒有作聲。
或許是本來也沒有期待聽到回答,艾唯撿起地上的衣服,轉身離開。她的手接觸到門把手的一刻,秦淮從身後環抱住她的腰,在她詫異地轉過身來時,吻了她的嘴唇。
艾唯欣然接受了這個吻,然而秦淮卻不滿足于一個簡單的吻,她伸手探向艾唯的領口,按着睡裙領口柔軟的布料,摩擦着衣領之下的皮膚。艾唯低頭回應着她的親吻,略微皺了皺眉頭,想捉住她的手阻止這個動作,忽然感覺一個冰涼的小物件滑進了衣領當中,在領口外垂下短短一截細鏈。
一吻結束,秦淮擡眸與她對視,目光是與動作不相匹配的平靜冰冷。艾唯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我現在可以告訴您,小姐,您可以是獨一無二的。”這點違和感轉瞬即逝,秦淮撐着她身後的門板起身,将她圈在自己懷裏,從她領口伸出的手抵住了她的嘴唇,比了個“噓”的手勢。安靜的空氣中,炙熱的溫度在逐漸消散,秦淮側身開門,眼角一彎:“這是答應給您的‘一點甜頭’,那麽——回見,艾唯小姐。”
在走廊上目送卧室門開合,艾唯拇指揩去嘴角的水漬,看着赤裸的身影隐匿在門後。她伸手撩開領口,觸碰到了秦淮給她留下的“甜頭”。
——是一個水滴形吊墜,裏面盛着深藍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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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擒七縱(架空版)(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