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輩

第29章 【re】

第 29 章【re】

千葉蓮也納悶，幹脆飄過來，扒在沈紅背後仔細打量方肆，想不通方不殊究竟做了什麽，才能讓前世與今生重合， “除我之外，天地間應該沒有其他人能夠辦到。”

“你們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問問他”無患木的聲音傳來，循聲望去，只見她手中抓着一只新死的生魂，正是青蓮老祖， “他是與白龍一道上來的。”

死于非命的魂魄都無法自個前往輪回塔，青蓮老祖喪命之後想逃，卻被無患木眼疾手快抓了回來，困在原地聽候發落。

青蓮老祖死得太快，還有些不可置信，甚至都沒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丢了性命，再一看千葉蓮也在，心中不免一涼。之前他一掌打死千葉蓮不說，還搶了對方的本體煉化，這筆仇可不輕，如今他落在不殆山門人手中，少不得要繼續遭罪，只怕會落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好不容易才恢複了前世的記憶，青蓮老祖怎麽甘心就此作罷，他勉強自己沉下心，準備伺機逃跑，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掙脫不掉無患木的束縛。他正琢磨着千葉蓮會怎麽報複自己，誰想千葉蓮只看了他一眼便挪開了視線，就像是見着了個陌生人。

青蓮老祖一愣。

無患木嘻嘻一笑: “千葉蓮每一世的記憶與因果都是相連的，林林總總加起來……他結過的仇怨簡直數不勝數，你這點事對他而言不過是毛毛雨，分心反而受累。”

青蓮老祖: “……”

沈紅等這邊話音落下，才問道， “你可知白龍為何執着于擊殺方肆”

“這我哪能知道，”青蓮老祖嗤笑一下， “興許是白龍不甘被靈契繼續束縛，索性殺了方肆求個自由。”

本來方不殊隕落之後，靈契就應該消解，白龍也能恢複自由之身，可如今不知哪裏出了岔子，白龍依然被靈契束縛，他若是殺了方肆，必定會受到反噬，兩敗俱傷。

事情只怕沒這麽簡單。

沈紅暫且将心中的疑慮壓下，一切的源頭出自方不殊，青蓮老祖不會知曉太多，繼續問下去并無意義，他剛想轉身，青蓮老祖卻出聲叫住他。

沈紅: “”

青蓮老祖死死盯着沈紅的臉， “當初你闖九龍陣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對白龍下手我記得方不殊當時還捅了你一劍。”

沈紅紅眸微眯起來。

“之前我還當是碰巧，如今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你徇了私。”

青蓮老祖說完，一時間百感交集，只恨自己羸弱無力，奈何不得沈紅這號惡鬼，還被別人輕易給奪了性命，想到這裏，他逃走的意念都淡了幾分， “只要我還有來世，有朝一日我定要向你讨回這個仇。”

沈紅聽他說完，略微嗯了一下， “随意。”

青蓮老祖見沈紅這個樣子，剩下的狠話也懶得再說，只等着自己魂飛魄散……等了會，卻還是沒個動靜，他不由得疑惑地看了一圈。

“我們要你的魂魄又有何用，”還是無患木開口， “殺你是擅闖山門的代價，現在你可以滾了。”

聞言，青蓮老祖先是不信，轉念一想，自己也連命都沒了，還有什麽好害怕的，便大着膽子召喚白衣人。

這次他死于非命，不能正常輪回，且他也不願淪落為野鬼，于是只能求白衣人将他帶上輪回塔。

整個過程異常順利，完全沒有誰阻攔他，約莫一炷香之後，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從天際飄了下來。

這次來的白衣人先是環視了一圈，見到沈紅之後行了禮，發出陣詭異的笑聲， “我方才還在奇怪，明明不殆山的諸位都不必上輪回塔，怎地還有人在此召喚白衣人，原來是溜上來的鼠輩。我記得你素來厭惡白衣人，還曾下令不準門下弟子接觸，怎麽這會竟是自己開了先例”

青蓮老祖臉色一變。

白衣人倒是沒有繼續擠兌青蓮老祖，只說了要求——白衣人并非雪中送炭之輩，要他們幫忙得付出代價，輪回之後，白衣人會來向這些人追索代價，代價因人而異，但沒有反悔的餘地，也絕無渾水摸魚的可能。

這種未知的代價可大可小，指不定白衣人會提什麽要求，但青蓮老祖別無選擇，只能含着怨氣答應。

白衣人将其魂魄收好，又對沈紅點點頭，這才原路返回，很快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之中。

等白衣人走後，沈紅拿出千葉蓮本體，打算跟無患木辭行。他已不是不殆山的門人，不便久留，既然千葉蓮已經送到，他也該是時候下山離開。

無患木帶着點笑意聽沈紅客套，等他說完了才施施然開口， “我也要歸位了。”

沈紅一怔。

無患木: “等我歸位之後，你就當真再回不來，不如趁現在上山看看，正好這會也沒其他門人，當初你走得匆忙，興許還有什麽遺漏沒安置妥當。”

沈紅沉吟片刻，到底沒拒絕無患木的提議，跟方肆說了一聲，問他是留在原地，還是一道上山看看。

方肆沒吭聲，揚了揚下巴，示意他也要上去。

無患木在旁看着，沒有阻止沈紅帶外人上去的意思，只将千葉蓮本體塞回給他， “順便拿上去，你知道要放哪裏。”

“嗯”。

無患木看着沈紅的背影漸漸遠去，輕聲低語，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很像是個人。”

沈紅腳下頓住，回頭看她。

“雖然以前我沒有人形，可你們進進出出我都有意識的，你第一次下山回來之後就變了很多，變得很像是人……嗯，比千葉蓮像多了。”無患木有些感慨。

千葉蓮冒出個頭，試圖為自己争辯， “這次我在人間留了很多年，周圍的人都沒發現什麽不對勁，而且沈紅現在已經是鬼了!”

“不一樣。”無患木敷衍他一句， “上山罷。”

轉身之後，千葉蓮還撇撇嘴， “她都沒離開過不殆山，可能連個真正的活人都沒見過，她哪裏知道人是什麽樣的。”

千葉蓮一路絮絮叨叨，走了一段，方肆終于煩不勝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千葉蓮受驚，只能屈辱地住嘴，但還是沒忍住又多說一句， “真不愧是方不殊的轉世。”

方肆回頭，确定見不到無患木之後才問， “歸位是什麽意思”

千葉蓮: “!”

千葉蓮: “……”

千葉蓮: “咳，咳咳你!”

方肆沒理聒噪的千葉蓮，只盯着沈紅看，等着他給自己個反應。

之前無患木言辭間沒有注意掩蔽，方肆聽到幾句也不足為奇，只是他既然将“歸位”單獨挑出來問，心中應該是已有猜測。

沈紅一時有些出神，前一世方不殊可以通過蛛絲馬跡猜出千葉蓮與無聲草原的關系，這一世，方肆看到的更多，陰影之下潛藏的秘密終将無處遁形，被他一一破開。

也難怪不殆仙境的門人向來不與世人往來，一旦交集多了，他們的格格不入是無論如何也掩不住的，只會将門派和自身的秘密一點點流露出去。

“歸位就是回歸陣法，剛才那人也是陣眼，對嗎”方肆自個開了口， “是護山大陣”

沈紅微微颔首， “不錯。”

進山時他們就看到過，護山大陣靜如死水，對他們到來的不加阻攔，陣法中的一切也正在逐步枯朽。

方肆朝沈紅看去，能看到他半垂的睫毛，以及藏在其中的一點暗紅。

方肆很想開口多問沈紅幾句，想問他是不是也是陣眼，是不是總有一天也要歸位……話都到嘴邊還是忍了下來，他不過是因緣際會攪和進來的狼妖，插手不了他們不殆仙境的事。

走了幾步，方肆将心中翻滾的一絲不平壓下，這才說起自己的事來， “我又想起了很多前世的記憶。”

這點沈紅已有預料。不單是記憶，此時此刻方肆身上已經析出不少方不殊的氣息，妖氣也驟然淡了下去，若叫別人的修士見了，恐怕都不能相信方肆是只狼妖。

沈紅想問方肆想起了多少，可轉念一想，他們生前也沒有熟到可以肆無忌憚的份上，不便多問。

他們之間氛圍莫名沉重，就是千葉蓮都覺得壓抑，又縮回了木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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