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輩

第27章 【re】

第 27 章【re】

“這是方不殊劈的”方肆忍着體內的異樣，啞聲問沈紅。

劍意殘留至今不滅，讓方肆莫名心潮澎湃，全身血液似乎都被劍意引得沸騰起來，凜冽的殺意蠱惑得他幾乎要失去理智。

沈紅剛想回答，餘光先一步發現了方肆的異樣，這小狼妖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跡!沈紅一驚，連忙分出力去護住方肆的心神，心裏也納罕起來，就算方不殊用一道詛咒強行連接了因果，可前後兩世所修行的功法又不同，方肆怎麽會因方不殊的劍氣而氣血翻湧甚至連他體內的詛咒都險些發作。

緩了會，方肆才将蹿到喉嚨的血腥逼回去，看着山坡上的劍痕，若無其事地開口， “劍不錯，下手也怪狠的，是沖你來的”

能夠将不殆山生生劈裂的自然不會是尋常法器，全力一劍下來保不齊會造成什麽天崩地覆的後果，出劍的人也是足夠自負才敢下這個狠手。劍痕最後劈在了山腰上，山腰沒什麽被砍的價值，應該是被人擋了一下，劍鋒才偏的方向。

沈紅輕輕“嗯”一聲。

不殆山門人淡漠，即便天尤門都打到了山腳之下，還是有人不聞不問，只當事不關己，他們門中又無尊卑地位，更無人管事主持，頭一次碰着這種情況也沒個先例可參，直至人家都快攻上山，醒着的門人才下山應對。

當時沈紅就站在這個位置。

沈紅倒是沒有跟方不殊正面相遇，他碰着的都是些陌生人，如今也想不起當初一招一式的細節，只記得确實打了很久很久，打到暗無天日頭昏目眩，自己不過是憑着本能行事，一心一意只記着不能讓他們攻上山去。

當時方不殊和天尤門攻的是另一個方向，可等塵埃落地，修士們決意退軍之際，方不殊突然一聲不吭直接跳出天尤門所在，飛到上空拔劍朝沈紅劈來。

那時候他們已有兩百年未見，方不殊在外也遇着不少機緣，修為大增，這一劍更是他傾盡全力而出，毫不留手，靠得近些的修士都成了池魚，退得及時的還好，那些修為淺些的不免落得皮開肉綻。

沈紅被劍刃所指，周圍一切動靜都教這份嚣張至極的劍意擠開，猛地自混沌之中清醒過來。方不殊這一劍大開大合，若是沈紅想要避讓不難，只是這一躲少不得要替對方漲氣勢。

沈紅跟方不殊在無聲草原交手多次，打得顏面全無都不肯松手，如今再遇更不能有絲毫猶豫。

于是沈紅沉心靜氣，等方不殊的劍氣撲面壓來，在他臉上劃出幾道細細的口子之時，沈紅才猛地擡劍去擋——

這股殺意凜冽的劍氣就此磕了一下，越過沈紅撞向山腰，而沈紅的木劍也被折斷。

方不殊這一手來得太過意外，其他修士誰都沒料想到他會來這麽一手，還砍得如此狠厲……稍有閃失他們今日與不殆山的糾紛恐再難結。只是經歷一番混戰，多數人都是筋疲力盡，反觀方不殊卻還有餘力鬧騰這麽一下，天尤門的實力似乎有些超乎世人的估計。

天尤門是領頭的門派，其他人不好對方不殊直言不滿，只等着天尤門自家發落，然而方不殊不羁慣了，根本沒有認錯致歉的意思，冷冷朝着沈紅所在望了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他們天尤門的幾位主事的前輩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

·

沈紅帶路，領着方肆朝山上走去。不殆山險峻，山上也沒有什麽前人留下的路徑，得靠自己摸索着上去。

“之前我還當不殆山有什麽上不得的銅牆鐵壁，外面誰能想到我一只狼妖竟能如此輕易上來。”

方肆閑閑散散地說着話，之前劍意侵入他體內流竄，又将前世的記憶給激了些許出來，讓他看到不少千年前的景象，衆仙門圍攻的時候不殆山反應也很平淡，出來迎敵的人不多，這些人雖說各個都有逆天之能，可遠不及外界傳言的高不可攀。

今日就更荒謬，及至現在都沒有門人出來詢問一聲，簡直像是已經荒廢了一般。

“天尤門今非昔比，不殆山如此松散，就不怕他們再來一次”

沈紅默了幾息才道， “山上現在……應該沒什麽人。”

不殆山唯一的規矩就是感應天時，遵循宿命因果，若是人手足夠，少不得要下山将千葉蓮帶回，不會真不聞不問放任他灰飛煙滅。

“沒人”就算方肆知道不能以其他宗門來衡量不殆山，可每每聽到這些不同尋常之處，他還是免不了得楞一下。

……宗門之中無人坐鎮，偏偏沈紅還說得不驚不乍，像是他早有預料。

方肆發自肺腑地認為，天尤門是時機挑得不對，若是擱在攻山現在怎麽也得比千年前輕松不少。

“當真不怕有人趁機而入，滅了他們老巢”方肆總忍不住想多問沈紅幾句，問他自己生平，也問他的門派——哪怕知道沈紅已經不能算是不殆山門人。

方肆一邊将心口泛出來的問題丢向沈紅，一邊也不住自問他究竟是想聽到什麽回答。

想來想去也沒個結果。

單是沈紅的存在就足以讓方肆心神動蕩，可他卻無從分辨，這究竟是被不斷湧現的前世記憶影響，還是當真是自己心之所向。

想到這裏，方肆突然哽住，悄悄瞥了沈紅一眼，這鬼大概至今也不知曉方不殊曾經對他懷有的複雜情愫。

沈紅對身邊小狼妖的念頭一無所知，他老老實實考慮着方肆的問題，起碼在沈紅留在山上的日子裏，從未有人教過他要護衛門派，大多數門人只當不殆山是個暫留之處，仔細想來，就算門派覆滅，對他們的影響也微弱得很。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至山腰附近，那道劍痕就橫在面前，其中的劍意依舊凜冽如初。千年的歲月，若是不殆山有心将其除去，不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劍痕至今還能殘留，只能是不殆山上根本無人在意。

在世人眼裏求仙問道者都高不可攀，可事實上這些仙門之中龌龊不少，無論是自發的還是被迫的，他們都各有所求，至少也要圖一個長存久留，不受欺辱。

不殆山與衆不同，并非它當真清心寡欲別無所求……它所謀求之物恐怕是在其他宗門之上。

·

正當方肆想要繼續向前時，這道沉寂千年的劍痕卻猛地迸發出更為鋒利的劍意，團在一起朝着方肆襲來!

方肆心中一凜，連退數步躲避，可還是讓劍意刷到，胸前立刻被開了好幾道口子。

劍意突然發難，沈紅也始料未及，他連忙抽劍，可還沒等他走出一步，一道人影搶先飄到他的面前，正正地攔住他的去路。

來人正是青蓮老祖。

上次青蓮老祖不僅沒能擊殺沈紅，反而丢了千葉蓮，如今他恢複了記憶，知道沈紅會将千葉蓮送上不殆山，幹脆換個法子，提前來此伏擊沈紅。

這倒是意料之中，只是沈紅不解方不殊留下的劍痕怎麽會突然暴動……他這念頭還沒落下，一聲龍吟突然傳出，前些日子遇到的白龍騰空而起，張牙舞爪地朝着方肆奔去。

……原來是白龍，沈紅心中了然，白龍是方不殊的靈獸，跟随他數百年，能夠化用方不殊的劍意不足為奇。

白龍來勢洶洶，一副十足要取方肆性命的架勢，下手毫不留情，方肆沒有趁手的武器，應對起來有些艱難。幾招之後，他幹脆換回原形，化做一只巨大威武的狼，朝着龍身咬去。

與此同時，青蓮老祖也持劍刺向沈紅，每一劍上都帶了些龍息!他的修為不及沈紅，敗過一次，總算收了收魯莽，知道找白龍借了龍息再來。

白龍的目标是方肆，可他也樂得見沈紅遭難，只是出點龍息，還能教青蓮老祖替他攔住沈紅，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沈紅一邊跟青蓮老祖過招，一邊将疑惑之處拎出來過一遍。白龍與方不殊簽過靈契，怎麽一門心思要取轉世的性命，莫不是他們還生過什麽間隙

見沈紅分心，青蓮老祖簡直怒火中燒，陰陽怪氣道， “沈前輩今日的劍怎麽不如往日鋒利，莫不是終于想起你早已叛出門派，愧見同門”

這點口頭挑唆沈紅并不在意，只是從青蓮老祖口中聽到“同門”二字，讓沈紅一下子反應過來， “你對不殆仙境的門人做了什麽”

不殆仙境的門人修為層次不一，有沈紅這樣以一當千的，也有千葉蓮這般任人宰割的，而且千葉蓮說過，他下山之前山上連他在內僅剩兩個人。今時不同往日，若青蓮老祖和白龍當真大着膽子上山……可能真會被他們逮到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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