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四目相顧, 西澤爾目光清澈, 蘭斯洛特眸色沉沉。
氣氛凝滞了将近半分鐘, 蘭斯洛特忽然捂住眼,扭過臉去。
“……”
剛才的表現很差嗎?
西澤爾微怔了一下,心裏忐忑,揪着米迦身上的毛毛,蹙眉小小聲問:“怎麽了?”
蘭斯洛特扭頭不小心看到這一幕, 又給他萌得肝顫,忍了又忍, 沒忍住挫敗地嘆了口氣。
“……”西澤爾面無表情地戳了下米迦,“他怎麽了?”
米迦抱着細胳膊冷笑:“老男人的矜持。”
西澤爾:“?”
米迦:“就是那種, 想要像個小姑娘一樣‘啊啊啊啊’大叫,但是又顧及自己的面子和身份,所以産生的反應。”
西澤爾:“……”
不太懂。
蘭斯洛特不知道自己在被西澤爾懷裏的毛球瘋狂編排, 他抑制不住地想把西澤爾抱到懷裏, 把所有美好都呈現到他面前, 他堅信西澤爾值得所有最好的,還想親親他,親得他喘不上氣那種——然而現實是殘酷的,聯盟元帥不僅親不到,還抱不到, 只能在腦子裏想想, 緩解一下那種焦灼又激烈的沖動。
多大人了, 還像個毛頭小子。
八風不動的聯盟元帥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責怪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理直氣壯、面色嚴肅:“你甜到我了。”
西澤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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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洛特:“還有點硌牙。”
西澤爾從來沒有浪漫細胞,幽幽道:“那我現在就關閉通訊?”
蘭斯洛特趕緊打住,恢複正常,雖然觸碰不到西澤爾,他還是伸出手,細細描摹他的輪廓,半晌,不滿地挑刺:“瘦了。卡爾沒照顧好你。”
西澤爾立刻像個得到家長撐腰的小孩兒,不自覺地噘嘴告狀:“這兒的食物不好吃。”
蘭斯洛特頓時更心疼了。
腦子裏非常不理智地冒出“要不立刻帶兵打過去,把西澤爾接回來好好養着,誰敢多話砍了誰”的想法。
他的小王子吃的苦還不夠多嗎,這輩子捧在手心裏都嫌不夠,怎麽能讓人欺負。
原本就是瘦瘦小小的一個,能抱住的就那麽點,再瘦下去,等到他接回來時,獸族人給賠嗎?
元帥大人非常蠻橫無理地想着,擰着眉頭,壓下澎湃的心緒,啞聲道:“我後悔放你走了。”
西澤爾坐得端正,聞言歪了歪頭,滿眼不解。
蘭斯洛特低低笑:“小朋友,我是個壞人。”
他只是尊重西澤爾的選擇,西澤爾想走,而他衡量了一下,發現沒有危險,所以放西澤爾走。
但是情況如果有變,蘭斯洛特只會選擇将西澤爾藏起來。
藏起來就是他一個人的,誰都看不到,誰都別想觊觎傷害西澤爾。
西澤爾暫時還解讀不出蘭斯洛特眼中濃濃的獨占欲,想了想,伸手貼過去,在空中和蘭斯洛特的投影貼到一起,眼角微微彎了下:“嗯,你是壞人,我不怕。”
蘭斯洛特心裏柔軟:“嗯?為什麽?”
西澤爾做了個拔槍的姿勢:“我也是壞人。”
蘭斯洛特很想抽根煙冷靜冷靜。
八風不動的聯盟元帥在心裏啊啊啊叫,騷擾路西:“他好可愛啊,他怎麽這麽可愛——”
路西一臉麻木:“蘭斯洛特大人,我要屏蔽您了。”
相似的一幕發生在西澤爾這邊,不過騷擾人的換成了米迦,西澤爾一臉冷漠:“閉嘴,我要屏蔽你了。”
等米迦安靜了,西澤爾的腦仁還在疼,托着下颔,饒有興致地看着蘭斯洛特:“話說回來,元帥大人,就算你不讓我走,議會也不會放過我。”
“議會算什麽。”似乎是被西澤爾那聲“元帥大人”給叫膨脹了,蘭斯洛特說話時不打草稿,豪氣萬千,“我從不畏懼這群小人。”
西澤爾呆了三秒,辨認出蘭斯洛特是認真的,挑了挑細眉,他敏銳地從蘭斯洛特的話語中嗅到某種味道,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議會又做什麽了?”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我離開後他們有故意為難你嗎?”
蘭斯洛特無所謂地攤攤手,懶懶道:“他們也沒安生過,每天都在堵心。沒什麽事,放心,他們需要我,求我還來不及,怎麽敢刁難我。”
被關的那一個月,議會确實沒敢對他做什麽。
主要是時機不對,且忠實的元帥擁護者們聽說元帥被迫害,鬧得厲害,就差把議會大樓掀了。
議會放蘭斯洛特出來的那天早上,十幾個議員出門時被襲擊——被潑了一身墨水。
不過要是再關下去,就不一定了。
人總是健忘的,如果消失過久,漸漸的也會被當成沒出現過。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蘭斯洛特肯定隐瞞了什麽。
西澤爾幽幽瞅他一眼,不置可否,抓着毛球問:“你不是說他想睡我嗎,為什麽總把我當成個孩子。”
毛球:“……”
毛球冷漠道:“可能是想嘗試一下父子play吧。”
西澤爾撚起毛球丢開,決定回去後問問戴維或者莫莉,到時候再和蘭斯洛特算賬。
蘭斯洛特不想讓西澤爾多操心,很快把話題轉回他身上:“寶貝兒,你那邊怎麽樣?”
西澤爾沉默了一瞬。
想答一切都好,讓蘭斯洛特安心。
可想到那天和卡格爾見面時他說的話,他心裏又生出股窒息感。
他能傾訴的對象只有蘭斯洛特,這個男人對待他,似乎永遠都是溫和、寬容的,就像猜出他有獸人血脈後,波瀾不驚地等他自己說出來。
那是一種尊重,也是他無法拒絕的溫柔。
像大海一樣,讓人安心。
蘭斯洛特其實很疲倦吧?全息投影裏能清晰看到他眉眼間的疲倦。
西澤爾心裏閃過無數念頭,搖了搖頭:“還好。”
他那一停頓,蘭斯洛特這個人精哪兒看不出來,可惜自己都心虛,不能理直氣壯地責備西澤爾,只好在心裏暗暗記下一筆,等待算賬。
路西和米迦看得清清楚楚,兩個機甲有些不太對付,此時的想法卻都在同一頻率上:
看你們倆怎麽給對方算賬。
呵,偉大的聯盟元帥,給人親兩口就服軟了,這回不知道能堅持到第幾下。
機甲的腹诽兩人都不知情,并排坐在一起聊天。大部分時間都是蘭斯洛特在說話,西澤爾安安靜靜地坐着,認真傾聽,偶爾回應一兩句。
蘭斯洛特像個操心的家長,擔心自家小孩兒出門了被欺負,反複确定卡爾那個大豬蹄子沒欺負西澤爾,才一點也不放心地點了點頭。
獸人的老巢已經步入冬季,而德蘭星上依舊四季如春。
寒夜冷寂,夜色漸深,蘭斯洛特望了望西澤爾那邊洩露的天色,又不動聲色地瞅了眼德蘭星這邊蒙蒙亮的天空。其實他是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下後,被米迦突然到來的通訊吵醒的,再過十分鐘,他就得離開首都星,前往米萊星了。
真可惜,這場短暫的、隔着無數光年的相見,得宣告結束了。
蘭斯洛特問了問西澤爾那邊的時間,笑道:“看來連宇宙都看不下咱倆分別,特地讓兩顆星球的時間同步。”
西澤爾眸中的笑意一閃而逝。
“多笑笑,我喜歡看你笑。”蘭斯洛特虛虛地捧着他的臉,“雖然想讓你多陪我一會兒,可惜小孩子睡眠不足長不高。夜深了,你該睡了。”
西澤爾眨了眨眼:“我可以墊着你的腳親你。”
蘭斯洛特笑意更深:“嗯?面對着我,把持不住了?”
西澤爾誠實地點頭。
蘭斯洛特:“……”
路西毫不留情地發出聲冷笑。
看看,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再忍一忍。”蘭斯洛特伸手蒙住西澤爾的眼睛,可惜這件小小的事他現在也做不成。
西澤爾盯了他片刻,安靜地閉上眼,長長的眼睫微顫,像一只翩舞的蝴蝶。
蘭斯洛特的聲音低沉磁性,落到他耳中,在心底掠起莫名的癢意:“再等等,寶貝兒,我會讓你光明正大地回到聯盟。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西澤爾并不在乎能不能回聯盟,是否光明正大,其實問題不大。
不過他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等你。”
蘭斯洛特低下頭,珍惜地在他唇角上親了一下,神色溫柔極了:“晚安,小王子。”
西澤爾閉着眼,輕輕回道:“晚安。”
再睜開眼時,三維投影已經消失。
因為長時間的長距離通訊,米迦的能量殆盡,西澤爾捧着小毛球去充能,回到床上,看着前方昏暗的牆壁,發了會兒怔,才抱着懷裏的玩偶,安心地阖眼睡去。
來到獸族的這段時間,他一直睡得不安穩,終于在今夜見到蘭斯洛特後,重新陷入了溫柔又甜美的夢鄉。
隔天一早,西澤爾是被米迦騷擾醒的。
“西澤爾,西澤爾?別睡懶覺,今天約好和那個科學怪人見面的。”
西澤爾不堪其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把蹦跶的毛球一把拽住,塞進被窩,重新阖上眼,想要繼續睡覺,聲音啞啞的:“下午才見面……別鬧。”
毛球痛心疾首:“你堕落了!你居然睡懶覺!往常你都會提前去的!”
西澤爾不管它,他夢到了十幾年前,蘭斯洛特在德蘭中學給他表白,他沒有誤會,答應了蘭斯洛特,在那片淡紫色的花海裏,還看到了貝霖和蘭伯特。
他閉上眼,想要繼續剛才的美夢。
可惜美夢終究不是長久的。
這回西澤爾的夢境冰冷又潮濕,夾裹着無數惡意與陰謀。
他夢到卡格爾站在他面前,一字一頓地道:“西澤爾,貝霖不是純粹的獸人。她是獸族研究的生物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