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穆九黎知道如果自己不說清楚的話, 這糟心皇弟指定在心裏胡亂猜測自己。
而且是怎麽離譜怎麽猜測。
于是便他将傅安和心疼災民挨餓受凍,所以特意将廖家孝敬她的西洋玻璃品分一半出來給自己,用于赈災救助災民的事情都說與穆九安。
穆九安聽完後, 不由得對安嫔肅然起敬。
為讨皇兄歡心,将昂貴奢靡的玻璃品分皇兄一半, 跟為救助災民,将昂貴奢靡的玻璃品分皇兄一半, 這明顯是兩回事。
前者不過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後宮争寵的手段罷了。
後者就不同了。
作為一個世代書香門第出身的女子,首先她必須得足夠心地善良, 才能共情那些受災的底層百姓。
其次,傅家作風簡樸, 作為家裏的嫡長女,她餓是餓不着, 但顯然也沒有享受過上層社會的奢靡生活。
“窮人”乍富, 一下子得到如此多有價無市的玻璃品,她竟然能毫不心疼的分出來一半。
頗有些“富貴不能淫, 貧賤不能移。”的品格。
他忍不住感慨道:“難怪皇兄近日如此寵愛安嫔, 她值得。”
穆九黎得意地勾了勾唇角:“這還用說?朕眼光甚時候差過?”
穆九安無語道:“皇兄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怎麽說話呢?”穆九黎白了他一眼,随即将手一背,哼道:“朕臉皮本來就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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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安:“……”
只要我臉皮厚, 就不怕別個說我臉皮厚是吧?
兄弟倆插科打诨一番,這才正式說起玻璃品拍賣的事兒。
安王妃的娘家兄長孟凡洲, 也就是穆九安的大舅子,就開着燕京城最大的一家拍賣行。
這也是穆九黎将玻璃品拍賣這事兒交給穆九安的原因。
穆九安拍着胸脯表示:“皇兄放心吧, 我那大舅子再狡猾不過了,将東西放到他那裏拍賣, 保管給你拍出天價。”
自己大舅子那一套安王見識過太多回,怎麽操作這次的玻璃品拍賣,穆九安完全能猜個七七八八。
孟凡洲肯定會先大肆将拍賣品宣傳一番,将其吹成天上有地下無。
然後再以自己這個安王的名義,給燕京城數得上名號的達官貴人廣發邀請貼,請他們出席拍賣會。
拍賣會這日也不消停,會有專門的托兒出面擡價,在這些托兒的努力下,價錢會一路飙至天價。
因這些托兒原就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且每次拍賣會他們都會輪換着出場,所以幾乎無人懷疑到他們/她們頭上。
穆九黎颔首:“朕很放心,你那大舅子旁的本事沒有,坑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厲害。”
穆九安笑嘻嘻道:“他要是知道皇上如此誇他,只怕高興得嘴巴都要咧到腮幫子了。”
穆九黎嘴角抽了抽,這家夥還真不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
難怪那麽多人被他坑了一次又一次後,還前赴後繼地主動送上門被他坑。
他輕哼一聲:“這回的差事要是辦好了,以後安嫔若還有甚需要出手的東西,還拿去他的拍賣行拍賣。”
朕也不讓他白忙活,回頭朕替他那拍賣行題塊匾額。”
穆九安暗暗撇嘴,皇兄跟父皇還真是親父子,為了不用掏腰包賞人,動辄就給人題匾。
京城大街小巷的匾額,都快給他們父子倆給承包了。
能不能給人專門幹題匾活計的人留口飯吃啊?!
不過自己大舅子知道了估計會很高興。
他老早就惦記着想弄塊禦賜牌匾幫他的拍賣行撐場子了,只可惜先前一直沒機會。
這會子托安嫔的福,倒是讓他如願了。
如願的結果就是孟凡洲将這事兒當成頂頂重要的事情,大張旗鼓地操辦起來。
*
七日後,傅安和從穆九黎那裏拿到了一萬兩千兩銀子的銀票。
每張五百兩,足有二十四張。
她驚訝道:“這麽多?”
說好的五五分賬,她這裏拿到一萬兩千兩,等于說穆九黎手裏也有一萬兩千兩。
加起來可是足足二萬四千兩銀子!
她單知道玻璃品在大周屬于高奢,價錢相當昂貴,卻沒想到會如此昂貴。
才拿出來那麽幾樣,就賣出恁多銀子。
想到自己儲物空間裏那些琳琅滿目的玻璃品,她頓時呼吸都急促起來。
她這是發了呀!
雖然她在現代時就是個富婆,名下有三棟可以收租的出租樓,但這畢竟不一樣。
現代一面兩三百塊錢的全身鏡,擱這裏竟然能賣出幾千上萬兩銀子,中間差價如此巨大,誰聽了能淡定?
穆九黎臉上也難掩喜色,高興道:“安王大舅子孟凡洲果然是坑錢的一把好手,朕也沒料到竟會賣出如此高價。”
可惜自己那一萬兩千兩到時候還沒捂熱乎呢,就已經送去戶部,計入赈災款了。
一來赈災之事刻不容緩,先前雖然已經撥了一批赈災款下去,用于災民的安置跟吃喝,但後續花費也不少。
二來這是替傅安和揚名的大好機會,當然是越快叫旁人知道越好。
傅安和吃水不忘挖井人,說道:“雖然臣妾沒去過拍賣行,但也曉得辦一場拍賣會必定是件極其麻煩的事兒,總不好叫人家白忙活吧?”
旁人的物品拿去拍賣行拍賣,孟凡洲肯定是要收手續費的,但他敢跟皇帝要手續費?
所以注定白忙活一場,沒準還會倒貼錢。
穆九黎往太師椅上一坐,哼道:“等到你想起這茬,黃花菜都涼了。”
傅安和心情好,也願意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她湊過去邊幫他捶肩邊笑嘻嘻道:“原來皇上已經賞過他了呀,果然還是皇上英明。”
然後又随口問了一句:“皇上您賞他什麽了?”
穆九黎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侍,老神在在道:“朕替他的拍賣行寫了塊牌匾。”
傅安和:“……”
自己真是多此一問。
先皇跟今上一個比一個摳,甚少賞人錢、物,凡遇必須打賞的場合,就會替人題匾。
據說,京城大街小巷,凡有些來歷的人家,家中宅邸或者商鋪,都挂着禦賜的牌匾。
跟搞批發一樣。
可惜古代沒有複印機,否則先皇跟穆九黎估計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書複印個幾千幾萬份,有需要就給人發一份。
多省錢!
傅安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人家給出了這麽大力氣,且以後必定還有用到他的時候。
因為她儲物空間裏玻璃品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而且玻璃品只是她囤積的物品中平平無奇的一種罷了,更多“西洋”物品還在排隊等着面世呢。
再說了,她這人不喜歡欠人情,能還掉還是趕緊還掉為好。
傅安和閉眼,在儲物空間裏尋摸了一番。
然後撇下穆九黎“噔噔噔”跑回卧房,片刻後,她抱着只木匣子出來。
她伸手掀開木匣蓋,露出裏頭的一套玻璃茶具,包括玻璃茶壺、不鏽鋼茶漏、公道杯以及四只小玻璃杯。
給穆九黎過目後,她将匣蓋合上,往他跟前推了推。
嘴裏笑道:“既然玻璃品咱們一人一半,那打賞也各打賞各的,這是臣妾賞孟東家的。”
穆九黎覺得自己該惱羞成怒。
自己一個帝王,卻窮得只能打賞別個一塊破匾額,她這個本該由自己養活的後妃,卻随手就打賞出一套價值不菲的玻璃茶具。
這叫他的臉面往哪擱?
然而神奇的是,他心裏半點憤怒都沒有。
她一個随手就能拿出大堆玻璃品跟高産糧食的人兒,在現朝那裏想必也是非富即貴。
所以才養成了這般随手賞人的習慣,并非故意讓自己難堪。
而且自己才剛占完人家一萬兩千兩銀子的便宜,這會子才想起來要臉面,是不是有些太矯情?
于是他若無其事道:“可以,回頭朕讓安王給他帶回去。”
“多謝皇上。”傅安和湊過來,在他唇上嘬了一口。
然後她轉了轉眼珠子,又“噔噔噔”跑回卧房。
片刻後又抱了一只木匣出來。
傅安和将這木匣往穆九黎身旁的案桌上一放,哼唧道:“賣錢歸賣錢,總不能到最後,皇上連半只玻璃品都沒撈着吧?那臣妾就忒不懂事了。”
她一擡手,将匣蓋打開,然後朝裏頭四只杯身有菱形水晶紋的高腳杯一努嘴,豪爽道:“喏,這是給您的,您留着喝葡萄酒用吧。”
瞧這縱橫交錯閃瞎狗眼的水晶紋路,若是倒上杯紅酒,夜裏再被燭火一照,還真有那麽點“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感覺。
不過葡萄酒在大周也屬于奢侈品,每年只有來往西域的商隊運回來很少數量一部分。
這些葡萄酒會直接被送進達官貴人的宅院,根本不會在市面上流通。
她儲物空間裏倒是多的是,只是在沒找到合适由頭前,不好拿出來。
“給朕的?”穆九黎是真的被驚到了。
這幾只高腳玻璃杯,可比拿給孟凡洲拍賣的那兩套要精致多了,若是也拿去拍賣的話,價錢只會高不會低。
她竟然舍得直接送給自己用。
傅安和伸手攬住他的脖頸,一雙桃花眼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用嬌嬌軟軟的聲音說道:“最好的東西,當然要留給皇上您了,其他人哪配使?”
說實話,穆九黎很感動。
然後當晚他就瞧見她端着一只比送他的高腳杯更奢華的高腳杯慢悠悠地喝着青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