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江太後還未嘗過辣椒粉的滋味呢。
先前在木蘭圍場時, 她并未去參加小輩雲集的慶功宴,免得他們不自在。
所以也就沒機會得到傅安和散的辣椒粉。
不過她也沒太有興趣。
番邦來的香料,她見識過不少, 但不是每樣都合大周人的口味。
比如咖喱粉,味道怪得她差點當場吐出來。
但是當傅安和用漏勺撈了一勺在紅湯鍋子裏涮好的羊肉片, 倒進她的蘸料碟裏,她捏起筷子試探性夾了一筷子送進自己嘴裏後……
眼神陡然一亮。
用泡了辣椒粉的紅湯涮出來的羊肉嫩滑勁道之餘, 竟還有股比食茱萸更香的辣味在唇齒間萦繞。
甚至還有點麻。
嘴巴跟舌頭被辣得生疼,但越吃越想吃,根本舍不得停下來。
難怪齊王長孫穆九儀到處宣揚這辣椒粉如何美味, 難怪皇帝日日來景仁宮用午膳。
不知不覺間,江太後将碗裏的一勺涮羊肉給吃了個幹幹淨淨。
直到筷子夾空, 她這才回過神來。
傅安和适時遞上一杯放到院子裏冰鎮過的酸梅湯,笑嘻嘻道:“太後娘娘, 您喝點酸梅湯解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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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太後接過來, 送到唇邊抿了一口,立時被冰了個透心涼, 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不過這冰鎮酸梅湯解辣确實很有一套, 嘴舌上又麻又辣的感覺退卻了不少。
她輕哼一聲:“你倒是個會吃的。”
傅安和得意洋洋道:“作為一個吃貨,臣妾旁的不敢說,吃上面的功夫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江太後白了她一眼:“說你胖, 你還喘上了,當真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作為一個後宮妃嫔, 吃貨是甚好聽的名聲嗎?
傅安和嬉皮笑臉道:“太後娘娘誇獎臣妾,臣妾當然感到榮幸了。”
她麻溜地在穆九黎跟江太後的蘸料碟裏各倒了一勺羊肉片。
然後朝侍立在一旁的立春嚷嚷道:“來來來, 把黃豆芽下鍋,那個不容易煮熟!肉丸、魚丸跟蝦仁也下點。”
又指揮着丁福往另一個清湯鍋裏下蘑菇、白菜跟木耳。
穆九黎無語道:“別同時下恁多, 一會兒都熟了,吃都吃不及。”
傅安和不聽,連聲催促立春跟丁福,然後大言不慚道:“怎會吃不及?臣妾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
江太後咽下嘴裏的羊肉片,涼涼道:“你還是吞羊吧,大周不允許宰牛,除非牛自己病死。
但病死的牛吃不得,小心吃完得瘋牛病。”
完事之後,還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本來就夠瘋了,這要是更瘋,那還得了?”
傅安和“咦”了一聲,原來大周竟然也有瘋牛病啊。
現代也有瘋牛病,不過都是出現在國外,華夏并沒有出現過相關病例。
古代并沒有檢測瘋牛病病毒的手段,為了保險起見,她覺得自己還是別吃這裏的牛肉了。
咳,雖然牛肉在古代也不是那麽好容易吃到的就是了。
她偷摸瞅了眼面前的紅油鍋底。
【看來狗皇帝跟江太後也沒怎麽吃過牛肉呢,不然早該嘗出來不對勁了,我放進去的可是牛油火鍋底料呢。】
穆九黎:“……”
難怪這麽香,竟是加了牛油在裏頭!
竟然将牛油做成煮鍋子的火鍋底料,他們現朝莫非不缺耕牛?
他正在心裏琢磨這事兒呢,那頭兩只鍋子被裝滿,正咕嘟咕嘟地煮着,傅安和等得百無聊賴,又開始作妖了。
她笑嘻嘻地對江太後道:“母後您瞧,今兒禦膳房送來的蔬菜,翻來覆去都是平日吃的那幾樣,您說寒不寒酸?”
江太後無語道:“這還寒酸?大冬天,禦膳房能送來如此豐盛且葷素搭配的涮菜,已然很不容易了。”
她白了傅安和一眼,哼笑道:“莫非你還想讓他們送甚綠葉菜來不成?”
然後她拿筷子,夾起一塊蔥花,努嘴道:“喏,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綠葉菜?”
傅安和失笑,一臉無奈道:“哎喲喂太後娘娘,臣妾這話的重點是綠葉菜嘛?重點是臣妾想吃素日不常見的蔬菜。”
江太後還以為她想吃南邊的蔬菜,哼道:“那你得等開春化凍運河通航後,南邊的運菜船才能過得來。”
傅安和撇撇嘴,不屑地說道:“南邊的運菜船還能運來西洋蔬菜不成?”
江太後聞言頓時臉色一言難盡。
她扭頭看向穆九黎,冷哼道:“你就這麽慣着她?瞧瞧,連咱們大周的蔬菜都瞧不上了,竟還想吃西洋來的蔬菜!”
雖然傅安和拐了八十個彎,但穆九黎倒是有些聽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做出副昏君的模樣,豪邁道:“安嫔可是朕最心愛的妃嫔,她不過是想吃點西洋來的蔬菜而已,又不是甚過分要求,給她吃又如何?”
江太後:“……”
她當然知道自己兒子這是在說玩笑話。
安嫔的确是他最心愛的妃嫔沒錯,至少暫時是,但他有多摳,自己這個當母親的能不知道?
果然就聽他緩緩補了一句:“橫豎朕弄不來西洋蔬菜,她想吃,就托廖家弄呗,橫豎廖家有足足十條船隊跑西洋。”
傅安和卻沒順着他的話茬往下說,反而給他拆臺。
“皇上您別說笑了,廖家的船隊跑一次西洋來回都要一兩年,甚蔬菜能在船上存放一年而不壞?”
穆九黎:“……”
所以自己這是會錯了意?
所以她這拐來拐去的,到底要說什麽?
他懶得猜了,直接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傅安和沒理會他,而是看向江太後,搓着手,嘿嘿笑道:“臣妾想借用太後娘娘的慈寧花園,開春後在那裏種些西洋蔬菜。”
江太後:“……”
她将筷子往蘸料碟上一放,冷冷道:“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膳,哀家就知道你請哀家用膳動機不純!
哀家之所以應下,就是想來瞧瞧你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好啊,哀家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你這是盯上了哀家的園子!”
慈寧宮前邊,保和殿西邊的一塊寬闊土地被一分為二,左邊是慈寧花園,右邊是造辦處。
慈寧花園畢竟是歷屆太後專屬的小花園,花草樹木亭臺樓閣,無一不精致。
傅安和辯解道:“那倒沒有,這不是剛好說到蔬菜嘛,臣妾突然想起來廖家給了臣妾些西洋蔬菜種子……
那可是西洋蔬菜種子喂,千裏迢迢不遠千萬裏從西洋運來的西洋蔬菜種子喂,若不尋個地兒種下去,豈不暴殄天物?
再說了,臣妾自己吃不到西洋蔬菜也就罷了,橫豎臣妾就是個窮命。
可是皇上跟太後娘娘這樣金貴的人兒,若是連西洋蔬菜都能随意吃,回頭西洋那邊國家的使者前來觐見,見到此等情景,豈不是會驚掉自己的下巴?”
江太後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不為所動:“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要将哀家的花園鏟掉,然後拿來種菜。”
傅安和小聲嘟囔道:“不種就不種呗,只是可惜廖家的一番好意了。
他們原還打算開春就再送一樣海外高産糧食給臣妾試種的,這下怕是得打消這念頭了。”
穆九黎一聽自己的高産糧食——紅薯要飛了,這還得了?
連忙對江太後道:“母後,您想要逛園子的話,可以去禦花園跟太液池逛,慈寧花園過于狹小,走兩步就到頭了,也沒甚好逛的。”
話到這裏,他略一停頓,然後把心一橫,豁出去般說道:“不如就借給安嫔種菜?”
江太後氣得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怒道:“哀家統共就那麽一個小花園,還是先皇特地命人給哀家修整過的,你竟然想讓哀家借給這家夥種菜?她瘋你也跟着瘋?”
穆九黎:“……”
父皇甚時候給母後修整過慈寧花園?
父皇在位時,天災頻發,國庫入不敷出,能扛着壓力不削減後妃待遇就不錯了,哪還有閑錢修整慈寧花園?
母後這是在做戲呢?
是不想太縱着傅安和,她想要甚就立刻滿足她,免得她以後愈發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他也配合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拱手朝江太後深深地作了一揖,哀求道:“母後,您就應下此事吧,畢竟安嫔種菜也不光是為了滿足她自己的口腹之欲,也是想着孝敬母後您。”
江太後傲嬌地一扭頭:“哀家是什麽金貴人兒,哪裏配吃西洋種子種出來的金貴菜?”
傅安和笑嘻嘻地接話:“配吃配吃,這天下間若太後娘娘都不配吃,那誰還配吃?”
江太後瞪她,沒好氣道:“少給哀家灌迷魂湯,哀家又不是皇帝,可不吃你這一套。”
傅安和拿起漏勺,撈了一勺子黑木耳,倒進江太後的蘸料碟裏,殷勤道:“黑木耳清肺,太後娘娘您多吃點。”
不吃恭維這一套,那可吃這一套?
事實證明,江太後還真吃。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黑木耳,在蘸料裏蘸了蘸,送進嘴裏。
然後享受地半眯起了眼睛。
傅安和得意地朝穆九黎挑了挑眉,意思是:瞧見沒,還是我有本事,會哄人。
穆九黎學着她平時的做派,豎起大拇指,手動給她點了個贊。
許是吃人嘴短,用完一頓還算豐盛的鍋子後,穆九黎再說起慈寧花園的事兒,江太後沒再如先前那般堅決反對。
傅安和一看有門,連忙打蛇棍跟上,又是吹彩虹屁又是給她捏肩捶背,把江太後哄得嘴角微揚。
最終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傅安和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她的土豆、西紅柿、包菜、青辣椒紅辣椒、西蘭花、四季豆以及紫甘藍等古代沒有的蔬菜,都可以吃上了!
送走吃飽喝足的江太後後,傅安和得意掐腰,得意地問道:“是誰這麽勇猛,竟然可以鏟了堂堂皇太後的慈寧花園,然後拿來種菜?”
不等穆九黎回答,她就自己回答了自己:“哦,是我!”
穆九黎失笑。
這興頭的小模樣,充滿勃勃生機,可比她平時那懶懶散散仿佛甚都不在意的模樣鮮活多了。
果然,只有與吃食相關的事情才會讓她有熱情。
咳,倒也不盡然,對于敦倫之事,其實她也還挺有熱情的。
特別是到要緊處,她恨不得拿根馬鞭在自己的龍臀上不停猛抽,好讓朕這匹馬“馳騁”得更快更大力些。
他甩了甩腦袋,青天白日的,不能再想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了,不然苦的只能是自己。
果然是所謂的飽暖思銀浴?古人誠不我欺。
正好趙寅進來禀報,說安王在養心殿等自己,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宣了皇弟入宮,要與他細談玻璃品拍賣的事情。
便對傅安和道:“朕去養心殿見安王,你若是困了,就歇個晌兒。”
傅安和捂嘴打了個呵欠,真別說,她還真困了。
本想如穆九黎所言歇個晌兒的,只是才剛進卧房,谷雨就進來禀報,說是沈常在求見。
沈常在沈美人求見?
傅安和眸中一亮,困意頓時跑到爪哇國去了。
連忙吩咐道:“快請進來。”
傅安和從卧房出來,才剛在東暖閣的炕床上坐下,沈常在就婷婷袅袅地走進來。
她今兒穿了身天藍色立領對襟出風毛長襖,襖子長垂直小腿一半,底下是水藍馬面裙。
因她個子極高,長襖愈發顯出她腰細腿長的好身段來。
雖是素淨的顏色,但絲毫不減她臉蛋的姿色,反而在明豔之餘還增加了一絲仙氣。
對,是仙氣。
若是放在以前,傅安和聽到有人誇贊某人長得又明豔又仙氣,她都覺得這是在吹牛。
還是不講邏輯地吹牛。
但這兩種好不搭噶甚至截然相反的風格,卻神奇地在沈常在身上體現出來,并且融合得很好。
傅安和由衷地誇贊道:“沈妹妹當真是個絕色大美人。”
沈常在規矩地行完禮,這才笑道:“嫔妾或許是有些資色,但在娘娘跟前,卻連螢火之光都不如,娘娘才是真真正正的絕色大美人。”
傅安和拉着她在炕床上坐下,笑嘻嘻道:“咱們就別互相恭維了,都是美人,你是大美人,我是小美人。”
沈常在失笑,連忙拿帕子捂住嘴,以免失禮。
片刻後,她收斂好神色,突然站起身來,朝傅安和深深地一福身。
嘴裏感激道:“那日在慈寧宮,得虧娘娘出言相幫,嫔妾這才得了兩簍柴炭,勉強能對付完這個月,嫔妾今兒特來向娘娘道謝。”
傅安和上前将她拉起來,嗔道:“不過是多句嘴的小事兒罷了,你當日就向我道過謝了,怎地還惦記着這茬呢?”
沈常在重新坐到炕床上,嘆氣道:“于娘娘來說這或許是件不足為道的小事兒,但于嫔妾來說卻是極大的恩德。”
換做旁人,話到這裏,接下來就該哭窮賣慘了。
但沈常在并沒有。
她端起立春呈上來的蓋碗抿了口茶,然後笑着對傅安和道:“嫔妾也沒甚好謝娘娘的,就給娘娘做雙鞋吧。”
說完,不等傅安和出言拒絕,就将目光轉向立春。
一臉和氣地說道:“勞煩立春姑娘将娘娘的尺寸寫給我,若有甚娘娘偏愛的鞋樣子,也請給我畫一張。”
古代做鞋可是件極其麻煩的事兒,得手工納千層底。
然後用布頭一層層塗上漿糊,晾曬幹後裁剪成鞋幫,再在鞋幫外頭包上提前繡好花樣的鞋面。
最後将鞋幫縫到千層底上。
一雙精工縫制的繡花鞋,緊趕慢趕,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完成。
費時間,還費眼睛。
傅安和哪敢受這個大禮,連忙擺手拒絕:“立春幾個宮女正幫我做棉鞋呢,就不必勞煩沈妹妹你了。”
沈常在笑道:“她們做她們的,我做我的,不搭噶。”
傅安和認真道:“沈妹妹真不必如此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你這般客氣,往後再有甚事兒,我可不敢再‘多管閑事’了。”
沈常在卻很堅持,甚至還反将傅安和一軍:“嫔妾替娘娘做鞋,可不是為了求娘娘下回能再‘多管閑事’的。”
傅安和:“……”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 ,她若是再拒絕,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于是她看了立春一眼,說道:“把本宮的尺碼寫給沈常在吧,鞋樣子也畫給她一份兒。”
立春應聲退下。
再返回來時,卻叫傅安和忍不住在心裏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她不但将傅安和的尺碼跟鞋樣子拿來了,還将做鞋要用到的材料給打包了一份兒。
裏頭包括:納好的千層底、糊好漿糊的鞋幫,上鞋幫需要用到的麻線、一包絲線跟一塊煙霞紅的素緞。
有了這些東西,沈常在只需要在這煙霞紅素緞上繡花,将其做成繡花鞋面,然後上到千層底上就成。
沈常在盯着這包東西半晌,突然拿起絲帕抹了下眼睛。
然後擡起頭對着傅安和感慨道:“果然不愧是娘娘從外頭帶進來的陪嫁丫鬟,心地跟娘娘一樣良善。”
她自己就在這裏坐着呢,從頭到尾都沒聽見傅安和吩咐過這些,很顯然這是立春自作主張。
傅安和得意笑道:“你非要這麽說的話,我好像也沒法否認哈?”
沈常在也跟着笑起來,真心實意道:“從前未與娘娘打過交道,竟不知娘娘是如此爽朗的一個人兒。”
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打過交道,偶然路上遇到也搭過話。
不過那會子的安嫔娘娘比自己都謹小慎微,嘴裏說的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
似乎得寵後才敢露出自己的本性。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
其他低位妃嫔,除了有江太後撐腰的安嫔,哪個不活得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得罪高位妃嫔挨罰。
受些皮肉之苦倒是小事兒,關鍵是沒臉。
宮廷裏哪有甚秘密?
尤其是這種妃嫔争鬥的事兒傳得飛快,過不了三兩日就會傳揚到外頭去。
家人也跟着沒臉。
今兒怕不是她入宮兩年多來頭一回如此開懷,也是頭一次笑得如此真心實意。
傅安和的人設就是張揚且沒腦子的花瓶美人,所以聞言她毫不謙虛地笑道:“我這人吧,最大的優點就是實誠。”
毫無意外地再次将沈常在給逗笑了。
景仁宮這裏歡聲笑語不斷,養心殿裏卻屢屢傳來安王穆九安的抽氣聲。
“嘶……”他再次倒抽一口涼氣,一臉驚訝地問道:“皇兄,你這是派水軍打劫西洋商隊去了?”
不然怎地搞來如此多的玻璃品?
別說這是皇兄自己出銀錢買的,以皇兄的摳門程度,就算将刀架在他的脖頸上,他也會寧死不屈,堅決不買這些在他看來毫無用處的奢靡之物。
穆九黎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說的什麽胡話,朕是那樣的人兒嗎?”
穆九安在心裏不住點頭:“沒錯,你就是。”
你剛登基那會兒,給父皇辦了一常體面的葬禮後,國庫徹底被掏空,當真是一文錢都拿不出來了。
但大周百廢待興,哪哪都是花錢的地兒,每次上朝都要上演一輪朝臣要錢,戶部哭喊沒錢的戲碼。
于是你就指使水軍假扮海盜,去捅海盜窩跟劫掠倭寇的海船。
東南沿海大大小小幾百處海盜窩,全都遭了殃。
數股倭寇的幾百艘大小海船,連同上頭的財物,也全都進了你的腰包。
你就是靠着這些打劫來的銀錢,撐過了最初的艱難歲月。
所以,橫豎你連倭寇的海船都劫掠過了,劫掠西洋來的商船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穆九黎一瞅這糟心皇弟那骨碌碌亂轉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哼道:“各路番邦船只,只要是正經來大周做生意的,朕不但不會打他們商船的主意,還會叫水軍沿途護送他們。”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海盜跟倭寇哪個手上沒沾過血?自己拿他們開刀合情合理。
商船就不同了。
自己若是連他們這些正經做生意的人都打劫的話,那自己也別做皇帝了,幹脆去當水匪頭子好了。
穆九安見他不似作僞,不由得收斂起玩笑的神色,認真地詢問道:“那這些玻璃品皇兄是從哪裏得來的?”
說到這個,穆九黎的話語間難掩得意:“是安嫔從廖家那裏弄來的,她自己留一半,另一半分給朕。”
穆九安:“……”
安嫔薅廖家的羊毛就罷了,畢竟廖家跟傅家結親本就是花錢求庇佑的。
皇兄你得意個什麽勁兒?
讓廖家替你養妃嫔就罷了,你竟然還要從中分走一半,你就不覺得面上過不去?
穆九黎擡腳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笑罵道:“你那是甚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