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格根塔娜調整好神色,“淡定”地走進正殿東次間。
見穆九黎也在這裏,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那個死老婆子李嬷嬷果然瞧出了端倪。
她低垂下眉眼,規矩地給穆九黎跟江太後行禮。
江太後裝傻充愣地問道:“明美人求見哀家,所為何事啊?”
江太後跟穆九黎不問,格根塔娜當然不會主動開口,否則豈不顯得自己做賊心虛?
于是她也裝傻充愣道:“先前臣妾挨打暈倒,太後娘娘宮裏的兩位嬷嬷将臣妾擡回了啓祥宮。
只是她們在幫臣妾換衣裳時,突然驚呼一聲,然後就跑走了,東配殿的宮人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臣妾醒來後聽聞此事,便只好親自來問問。”
停頓片刻後,她笑着補了一句:“臣妾換不換衣裳倒不打緊,驚擾到太後娘娘跟前服侍的兩位嬷嬷就不好了。”
“說起這個,哀家正好有事要有問你。”江太後也懶得同她繞彎子,決定直接問出來,看她如何狡辯。
她冷冷道:“李嬷嬷說她替你更換衣裳時,不經意間瞧見了你那裏,發現你并非完璧……對此,你有甚話說?”
不經意間瞧見?
格根塔娜在心裏瘋狂咆哮:“狗屁不經意間,分明是那死老婆子直接用她的髒手掰開了自己那裏!”
面上卻是波瀾不驚,甚至還好似聽到甚笑話般,笑出聲來。
“臣妾還以為出了甚了不得的大事兒呢,原來是這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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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輕描淡寫地感慨了一句,随即理直氣壯地解釋道:“大周禮法嚴苛,大戶人家的姑娘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我們草原的姑娘不一樣。
我們打小就跟男子一樣,每日都要騎馬在草原上馳騁,學習放牧、打獵跟戰鬥,處子膜這種脆弱的東西,早不知道在哪次騎馬時被扯碎了。”
江太後在心裏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騙鬼呢?!
李嬷嬷這樣成精了的老嬷嬷,皇帝兩次選秀都有參與,會分不清處子膜是不慎扯碎還是被男子捅碎的區別?
民間如何暫且不提,但大周宮廷選秀從不冤枉任何一個秀女。
遠的不說,就說先帝的劉太妃,武将出身,打小舞槍弄棒,選秀時就被驗出處子膜扯碎,不還是照樣中選了?
李嬷嬷可是篤定她那處子膜是被男子捅碎的,而且不是新近才碎的,都不知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不過江太後并未出言揭穿她。
畢竟明美人是阿勒肯部酋長的女兒,此事若處置不當,沒準會影響大周與草原的和睦關系。
具體怎麽辦,得看皇帝的意思。
照穆九黎的意思,就該将那奸夫抓出來,兩人一起處死,讓他們到地下做鴛鴦去。
但顯然不能這麽做。
格根塔娜是連接大周與阿勒肯部的紐帶,同時也是吊着草原其他部族的胡蘿蔔。
有她在,其他部族才會忌憚,才會争先恐後且源源不斷地地給大周送好處。
活着的草原公主比死掉的草原公主更有用,暫時還動不得她。
所以,即便她這個謊言再拙劣,他也得捏鼻子認下。
“哦?竟有這樣的事兒?”穆九黎挑了挑眉,轉頭看向江太後,詢問道:“母後見多識廣,可曾聽過這茬?”
江太後聞弦歌而知雅意,一聽兒子這語氣,就知道他打算裝傻,于是颔首:“倒還真聽過這樣的說法。”
想了想,覺得如此輕描淡寫未免有些太假,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不光草原出身的姑娘,有些武将之家喜好弓馬騎射的姑娘也可能會出現處子膜不慎扯碎的狀況,這樣的姑娘一樣有資格參與選秀。”
穆九黎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臉色也立刻由陰沉變為和煦,笑着對格根塔娜道:“都怪李嬷嬷一驚一乍的,朕還以為被戴了綠……”
話到這裏,他适時打住,搖頭失笑:“你可是阿勒肯部的公主,草原的明珠,怎可能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
随即臉色又陰沉下來,對江太後道:“母後回頭可要好好懲處下那個搬弄是非的李嬷嬷,都是因為她,朕險些冤枉了明美人。”
江太後也冷下臉來,用陰狠的語氣說道:“皇帝放心,哀家肯定會嚴厲懲處,保管不讓她有再犯口舌之罪的機會。”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割掉李嬷嬷的舌頭,或者幹脆直接将人弄死。
起碼格根塔娜就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事兒算是糊弄過去了。
她也不确定穆九黎跟江太後是否全然相信了自己的說辭。
不過這也沒所謂。
只要他們抓不住切實的證據,為了維護大周跟草原的良好關系,他們也只能假裝相信自己。
一樁事涉後妃清白的驚天大事就這麽潦草地收場了。
格根塔娜退下後,殿內陷入長久的沉默,穆九黎與江太後一時間竟不知該說甚才好。
半晌後,穆九黎語帶厭惡地說道:“我是絕對不會招她侍寝的。”
江太後哼笑道:“沒鬧出這茬時,你不也沒招她侍寝嗎?”
穆九黎語塞。
江太後斜了她一眼,淡淡道:“說到侍寝,哀家得提醒你一句,你膝下子嗣單薄,還是得雨露均沾些才好,如此方能更好地開枝散葉。”
穆九黎無語道:“母後您若是太閑了,就種種花養養草,別成日盯着我的褲腰帶。”
江太後氣得直接抓起手邊的引枕将穆九黎一頓亂錘:“說的什麽混賬話,誰成日盯着你的褲腰帶了?”
“哎哎哎,母後我錯了,您快住手,別打了。”穆九黎連忙大聲嚷嚷着求饒。
在江太後停手後,又笑嘻嘻地皮了一句:“橫豎打不疼朕,又何必白費力氣呢?”
“你……”江太後拿指頭遙遙指着他,那叫一個無奈。
片刻後,她丢掉引枕,往椅背上一歪,哼道:“那個安嫔,就那麽讓你迷戀?”
穆九黎有些猶豫要不要同母後說實話。
但借屍還魂、聽見心聲以及儲物空間這等聞所未聞的事情難免有些驚世駭俗,母後未必能經得住。
思來想去,最後決定說一半。
他斟酌着說道:“安嫔身上有兒子想要得到的東西,價值不菲,千金不換。”
江太後瞧他這幅猶猶豫豫的模樣,壓根就不信他的說辭。
她沒好氣道:“你迷戀就迷戀,有甚不敢說的?難道哀家就是那話本子裏的惡婆婆,非得幹棒打鴛鴦的惡事不成?”
随即又不屑地嗤笑一聲:“安嫔身上有千金不換的東西?別逗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傅家窮得叮當響,你就算把傅家人的骨頭渣子都榨幹,也榨不出來千金。”
穆九黎:“……”
傅家窮,不代表傅安和也窮。
但母後說的都是大實話,他不知該如何反駁。
只能含糊其辭道:“以後母後就知道了。”
江太後撇撇嘴,唇邊緩緩露出個自以為看透一切的得意笑容。
安嫔本就生得好,如今又換了個矯揉造作的做派,成日裏一副無骨楊柳的妩媚模樣,皇帝迷戀她也不奇怪。
當年先帝後宮裏這樣的狐貍精也有不少。
不過笑到最後的可不是那群以色侍人的狐媚子,反而是低調不出格的自己。
傅安和能得寵多久就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皇帝其實完全沒必要編造出如此離譜的理由來遮掩,自己還真沒閑到要尋一個才得寵沒多久的嫔的晦氣。
*
慈寧宮裏母子“其樂融融”,景仁宮的傅安和卻在抓耳撓腮,因為吃不到瓜而坐立難安。
丁福在外通報一聲,得到應允後急匆匆跑進來,喘着粗氣禀報道:“回娘娘,皇上一下早朝就被鄭總管請去了慈寧宮。”
傅安和雙眸發亮,問道:“然後呢?”
丁福深吸兩口氣,将氣喘勻後,立
時回道:“然後明美人也去了慈寧宮。”
那慈寧宮現在豈不是非常“熱鬧”?
傅安和捶胸頓足:“哎呀,早知道本宮就賴在慈寧宮不走了。”
不過她也就是随便想想,事關狗皇帝的名聲以及大周與草原之間的和平,江太後肯定不允許自己這個外人旁聽。
【狗皇帝要是還有點良心,晚上來景仁宮時就該主動給老娘講講當時的熱鬧,不然老娘今兒這覺是睡不着了。】
【老娘睡不着,那他也別想睡,老娘要給他表演個“踹被子”,一腳将他踹下床,讓他摔個狗吃/屎。】
彼時正在慈寧宮裏絞盡腦汁扯謊替她遮掩來歷的穆九黎:“……”
因為擔心吃不到一個不相關人士的瓜,竟然籌謀着要将自己踹下床,讓自己摔個狗吃/屎。
到底是誰沒有良心?
自己幹嗎要替她遮掩,索性讓她露餡,然後被拖出去燒死得了!
“阿嚏!”傅安和打了個噴嚏,頓時有些疑神疑鬼。
【誰罵我?】
穆九黎:“……”
咳,他摸了摸鼻子,表示自己甚都不知道。
然後嘴裏突然冒出來句:“哎呀,今兒天氣不錯。”
江太後瞅了眼外頭陰沉沉的天色,無語地白了穆九黎一眼。
兒子該不會因為被明美人戴綠帽子,偏又暫時不能處置她,而氣昏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