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後殺了皇後
皇後殺了皇後
賀星緋其實沒想踹翻這扇門。
他剛剛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
糾結該以什麽樣的姿态進去比較好。
首先是禮貌敲門之後打開門,再禮貌地跟裏面那群混蛋說這是他媳婦兒——這當然行不通。
估計還要打上一架,他對現在自己的身體情況可沒信心。
那只有另一種了,就是直接踹開門,兇巴巴地吓住他們。
賀星緋決定了,賀星緋這麽幹了,但他只是輕輕一腳,門就應聲倒地。
裏邊的人跟他面面相觑。
他看到祝遮憐揉揉眼睛,看清是自己時,漂亮的瞳孔微微放大。
腦子一時短路。賀星緋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決定好的下一步,原本應該是氣勢淩人的咆哮。
但目前看來,好像不太需要了……
他思索了半秒,快步走到祝遮憐身旁,拽住了他的手。
“不好意思,這是我家的小朋友。”
“我先帶走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衆人張大嘴巴,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風度翩翩地向他們點了下頭,随後抓着小美人的手腕,拉着他踩着倒下的門消失在了硝煙似的木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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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拉着手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準确來說,是賀星緋拉着祝遮憐的手。誰也不自在,誰也沒敢說。
直到夜深露重,四下僻靜,祝遮憐才微微轉動手腕,從賀星緋的掌心裏扭了出去。
“那個……”他揉了揉衣角,熟悉地垂下頭去:“謝謝您。”
他還穿着酒保的衣服,可以看得出已經是最小的一碼了,但罩在他身上還是像個塑料袋,肥大不合身。
一陣夜風吹過,輕而易舉地灌入他的身體,害他打了個噴嚏。
賀星緋盯着他的樣子,半晌問:“你很缺錢花嗎?”
祝遮憐清瘦的腮幫子動了兩下,慢慢地說:“從前是的,回來之後就不缺了。”
賀星緋覺得那股憋氣的感覺又上來了,語氣不自覺加重了兩分:“那你為什麽來這種地方打工?”
他是不喜歡祝遮憐,但他實在無法理解。
沒有什麽值得一個生命這樣作踐自己。
祝遮憐躲開他盤問的眼神,深深低下頭:“對不起殿下,如果您不喜歡,我以後換一個地方做。”
“我不是讓你換。”賀星緋的語氣再次加重了些,“我問你,為什麽。”
他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手就掐在了祝遮憐的肩膀上,以及又是什麽時候說出了那番徹骨的話:“你不用在我面前裝乖,反正你也不是沒有露出過真面目不是嗎?”
他看到祝遮憐的眼瞳瞬間放大,随即扭曲成了一個恐怖的形狀,祝遮憐用力甩開了他的手,胸口劇烈欺負着。
他看起來像是有很多的話要噴薄而出,但最後他還是用賀星緋最熟悉的語氣,低聲下氣地道:“您就當是我賤。”
KTV的地段他不熟悉,想來想去,最後回了KTV想找王霸氣帶他回去。
王霸氣就在門口站着,焦急的眼神四處尋找着什麽,一看見他的身影就立馬趕過來了。
“大哥。”他跑了一長段路,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不起,都是小弟沒有考慮周到。”
賀星緋心裏知道不是他的原因,搖搖頭。
回去的路上,王霸氣從後視鏡瞄他。
每次王霸氣瞄他,就好像被他逮個正着,賀星緋一動不動地盯着後視鏡,其實只是在放空。王霸氣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後脖頸,終于開口了:“大哥,我聽說你把嫂子帶走了。”
賀星緋的視線集中了些:“嗯。”
“您是不想讓他在這兒幹了嗎?”王霸氣說,“要不然我給嫂子安排個別的?”
有點兒沒聽懂王霸氣的意思,賀星緋擡眼看他:“什麽東西?”
“您之前不是特意托我給他找的這工作嗎。現在您要是不想了,我給他找個別的。”
說完還拍拍胸脯:“大哥您放心,你兄弟我在道上熟得很。”
他的大腦發懵了幾秒,有什麽念頭像水鬼似的突然浮出水面,探着個恐怖的頭。
他希望墨爾沉啓沒壞到這份上。
賀星緋記下了這個念頭,回了王霸氣:“不用了。”
王霸氣一說什麽道上熟得很他就明白了,讓他給換那就是從一個虎穴到另一個虎穴。賀星緋想了下,讓王霸氣派人多注意點祝遮憐的安全就沒了。
賀星緋回到別墅的時候,看見路燈下縮着一個身影。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熟悉祝遮憐的,一個剪影就能夠認出來是他。
但盡管這樣,祝遮憐還是比他先注意到自己。
他費勁地撐着自己站起來,可能是腳麻了,一扭一拐地朝着自己走過來,手上還搭着一坨什麽東西。
直到他走近了把那坨東西拿在手上,他才發現是件厚厚的衣服。
祝遮憐什麽話也沒說,踮起腳來把外套往他身上披。
賀星緋感覺好笑,把他弄得像個沒手沒腳的,擋住了他的動作,轉而從他手裏接過衣服。
剛想往自己身上套,又瞅見這家夥身上薄薄的一層,反手就又套祝遮憐身上了。
祝遮憐沒有防備,眼睛一下子睜大,賀星緋看見冷冷的空氣中飛出來一片霧,是這小黑心肝的嘴驚得張開了。
“別站着了。”賀星緋邁開腿,越過了祝遮憐的身體向別墅走過去。
空氣中回蕩着不知道誰哼的口哨歌,他們之間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絲線因為距離而拉長,最後扯住了兩頭的人。
身後傳來一陣小跑聲,随後祝遮憐跟了上來,垂着頭一語不發。
賀星緋聽着身後這人的腳步聲,腦海裏有什麽思緒潺潺地冒出。
神送他來的時候明确說好,這一生至多不會超過一百年。
那他還是把精力放在享受生活上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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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賀星緋就跟祝遮憐少有日常生活之外的接觸。
賀星緋本以為這樣就能安穩地度過一生,沒想到即便是日常生活,讓他嘆為觀止的地方也挺多的。
按理來說,豪門都有廚子。賀星緋是最喜歡吃東西的,第一回搓搓手準備用飯的時候,卻看見祝遮憐戴着圍兜急急忙忙地從廚房裏出來。
手上還抄着個鍋。
他神色慌亂地:“對不起三殿下,廚房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炸了,您要等一會才能用餐。”
賀星緋捏着手裏的叉子呆滞兩秒。
“你用廚房做實驗了?”他真誠發問。
祝遮憐卻以為他這句話是嘲諷,羞愧地低下頭:“不……不是的,只是做飯。”
說完,還着急忙慌往裏沖,似乎想要自己把廚房給搞定。
祝遮憐剛邁兩步,肩膀就被一只手擒住了。
賀星緋拿着他的肩膀往後掰,把他拉到身後去,伸手去拉廚房的門。
“殿下……”
賀星緋轉頭看他:“幹什麽,你會修?”
……
祝遮憐揩了揩鼻尖灰蒙蒙的一點,搖搖頭,思索半刻,又道:“但我可以學。”
賀星緋發現這小黑心肝挺有意思的,有句話叫什麽來着——“苦難就是最好的老師”?這鬼話也有人信。
他沒多說些什麽,沒理祝遮憐自己拉門進去了,結果愣在了門口。
什麽情況?怎麽跟地府的鬼的描述不一樣啊?
不是說是上面架着一口大鍋,下面燒着火嗎?這彎彎繞繞的管子又是什麽?
無法,最後叫來了管家。
祝遮憐也不知道是不是尴尬得待不下去了,上前去仔細地盯着仆人修竈臺——啊不,據說這個叫燃氣。
管家一邊叮鈴哐啷地修補,一邊跟祝遮憐讨論着什麽,好像在教他以後該怎麽做。
賀星緋也插不上什麽話,只能幹站在一邊等着兩個人弄完。過不久,卻看到管家和祝遮憐突然停止了談話,随後管家笑眯眯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
管家修完後就走了,但賀星緋送走了管家後,回頭看見祝遮憐還在那邊搗鼓。他走進去瞧了眼,只見祝遮憐把修好的又拆了。
“為什麽又拆一遍?”賀星緋靠着門板。
難不成這小子故意想為難管家?管家是個很好的人間老年人,慈眉善目,也從來沒有針對過他。
不過也說得過去,畢竟他連殺人都幹得出來。
祝遮憐把管子和工具握在手裏,髒污染黑了他白嫩的五指,他轉過頭看了賀星緋半晌,忽地笑了:“我想自己做成一次,這樣下次你就不能跟我搶活幹啦。”
……
賀星緋的姿态有些居高臨下,但他感覺自己的心突然缺了一塊,精神姿态高高跌落。
他的神情有些黯淡下來。
祝遮憐還以為是這動作讓賀星緋有些不高興,趕緊匍匐下去,動作利索地接上天然氣管,聲音悶悶的:“我很快就好了!您不用擔心,這個很簡單的。”
賀星緋下意識伸出手,半晌又縮了回去。
他看着祝遮憐這裏敲敲那裏砸砸,逐漸弄得像個花貓,張嘴想說些什麽,又硬生生忍住。
祝遮憐繞了好幾個彎,滿頭大汗地接好了下水管道,頭鑽出來後迎面一抹白色,
是墨爾沉啓一直坐在他的身邊,見他鑽出來遞上一塊白色毛巾。
他沒能反應過來,墨爾沉啓就又掂了掂手裏的毛巾:“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