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獎賞
第25章 獎賞
“這一關,你徒兒算是破了,”遇仙閣裏,槿秦看着畫卷中無力跪下的辛姮,撫上了燕渺的手腕,用秘音術對她道,“不曾想她破得這麽快,看來也是個心性堅定的孩子。算一算分,她應當已可以留在忘塵峰了。”
遇仙閣裏已有五個弟子出陣,辛姮破陣的速度算是快的,這讓槿秦大為驚訝。辛姮前日裏剛剛險些走火入魔,而這一關考的是固守初心不為外物所惑,槿秦本以為這對辛姮來說或許是個考驗。只是槿秦并沒有想到,可辛姮的心性堅定之處,和她所預想的修仙之心截然不同。
燕渺看着畫卷裏滿臉疲憊的辛姮,心懷擔憂地點了點頭:“破了就好。”說着,她又低下頭來,暗自尋思着:“如此看來她心性堅定,那前日裏她險些走火入魔,應當是她修行根基出了問題。可我平日裏探她脈象,卻也沒覺得她的靈力有什麽不對,除了那一次……”
她暈倒在忘塵峰界碑下的那一次。
可那次,她的靈力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就如同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燕渺根本探查不出個頭緒。難道,真的只有觀靈之術才能找出根由嗎?可觀靈之術,乃是禁術啊!
如何才能習得觀靈之術呢……
“你的徒兒如今已可以出陣但還沒有出來,想來應當是想多獵些妖,我們看些其他弟子吧,”槿秦說着,回頭看向燕渺,卻見燕渺又在出神,不由得又撫着她的手腕對她道,“師妹,怎麽又走神了?”
燕渺被她喚回了神,擠出一個笑容來,道:“沒事的師姐,這次是我自己在想事情,記得在想什麽,和以前不同的。我如今真的很少莫名其妙地走神了。”
“那你在想什麽?”槿秦問。
燕渺聽了,一時語塞,觀靈之術乃是禁術,如何能對槿秦說呢?她略顯慌張,卻又不得不趕緊回答槿秦的問題,只好用秘音之術對槿秦道:“沒什麽,只是在想,如今看來我徒兒已可以拿到前三甲了。我前些日子應了她,如果她拿到前三甲,我就同她一起去凡間玩一遭,算是獎賞。”
“去凡間?”槿秦皺了皺眉,又看向了仍漂浮在半空中的清心卷,“你這徒兒,還真是貪心。能留在忘塵峰還不夠,竟然還來讨別的賞。一讨,就讨了個這麽大的賞。”
“師姐,別這麽說,”燕渺連忙為辛姮辯解着,“拿到前三甲就可以留在忘塵峰是我們提出來的條件,她本就該留在忘塵峰,這不是獎賞,不沖突的。”
槿秦聽了,無奈搖頭:“師妹啊,你還真是寵徒兒,真會給她找借口。你若是能多給自己找找借口,只怕外邊如今也不會有那麽多流言了。”
燕渺見了,又連忙湊近了幾分,雖沒有開口,但仍是用秘音之術對槿秦撒嬌道:“師姐,我都應了她了。師姐常說,做人要言而有信,更何況我如今是做師尊的人了,總不好食言的。”
“你呀,”槿秦嘆了口氣,又用秘音之術回複着她,“看把你急得,我可還沒說什麽呢。你既已應下,那我又怎麽能讓你言而無信呢?只是一點,如今外邊不安全,有魔族盯上了我們,而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只怕這個節骨眼你們出去,會有危險。”
燕渺聽了,忽然愣住。這倒是她疏忽了。那夜裏,她只想着安撫辛姮,一時間竟忘了考慮這些,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如今聽槿秦如此說,她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槿秦見了,知道她心中所想,便又試探着問道:“你要不再想想?”
燕渺垂了眼,想了想,又道:“等我回去同她說說。若她還想出去,我便陪她去。”
“也好。只是你說的時候要小心些,”槿秦囑咐着,“上次魔族生事,我們只說是妖魔作亂,随我去的弟子們也只是知道可能是魔族,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怕引起恐慌,外邊的事有我們扛着,可他們還年輕,怕是禁不起這些。”
燕渺聽了,點了點頭,又一臉悔色,微微嘆息:“都怪我沒細想。”
槿秦只是道:“倒也沒什麽,只是你太寵徒兒了。師妹,你性子随和,平易近人,可有時師徒之間過分親近,卻也不好。除了上一次你想讓你徒兒拜在我門下,我就沒見過你嚴厲的樣子。有時候還是要嚴厲些的,不然‘師尊’二字失了‘尊’,在弟子心裏沒有威嚴,弟子容易失了分寸,不敬師長,也就不容易再約束管教弟子了。”
燕渺聽了,只是點頭,卻根本沒往心裏去。她覺得槿秦所言并不适用于辛姮。她覺得辛姮需要的不是約束,相反,辛姮太過于約束自己了,做什麽事都謹慎守禮的,也就這些日子相處多了才略放開些,她又怎麽好再去多約束她呢?
槿秦見燕渺若有所思,知道她自有想法,一時半會兒多半是聽不進去她說話的。她有些無奈,只得拍了拍燕渺的手背,然後就要繼續觀陣。可一擡頭,卻見辛姮就立在下面,不知出陣多久了。
“你徒兒出陣了。”槿秦提醒着她。
燕渺連忙看過去,只見辛姮正立在那裏,卻只是低着頭,也不看她,看起來像是有心事。燕渺見了不由得擔心起來,也不知她在陣中究竟見了什麽,怎麽出陣了還如此低沉。
辛姮是第七個出陣的。她最終仍是如計劃一般,在陣裏獵足了十只妖,便很輕易地循着原路出了陣。只是出陣後,她沒有回到入陣時的林子裏,而是直接到了遇仙閣她同燕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燕渺和槿秦仍是在高座上坐着,璧玢也仍是在一旁侍立,她那些早于她出陣的師兄師姐仍是立在她面前……可一切,卻好像都不太一樣了。
燕渺依舊在和槿秦用秘音之術說話,手拉着手,看起來極為親密,根本沒有注意到辛姮已經出陣了。辛姮初來蒼潭派時,第一眼見到燕渺,她便是在和槿秦這樣說悄悄話,當時她并沒有什麽感受。可如今又是同樣的情形,她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心裏卻不是滋味起來。
“她一直如此,對誰都如此。”辛姮想着。
清心卷仍在半空中虛浮着,辛姮看了一眼那畫卷,果然一切如她所料,這的确是在考驗她的心性。只是她也未曾想到,她竟然被美色誘惑到了這個份上,明知自己對燕渺來說只是徒兒而已,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可她不過是要在幻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竟然如此艱難。
“嘿,想什麽呢?還在想陣法裏的事啊?”
正當辛姮發呆時,屈齡的聲音忽然從一邊傳來。辛姮猛然被喚回了神,見屈齡就在一旁,不由得有些驚訝:“你出來得好快。”
“你可別瞧不起人,”屈齡不服氣地小聲說着,“我家好歹也是煉器的,這清心卷裏的陣法雖厲害,可它畢竟也是個法器。進去沒多久,我就弄明白這法器是怎麽用的了,也就很輕易地就出來了……我可是第四個出來的!只是你一出來就失魂落魄的,不是看你師尊就是低頭發呆,根本沒瞧見我。”
“哦,對不起。”辛姮說。
“沒事,你也太生分了,”屈齡說着,又湊近了些,“不過我現在可以給你賀喜了。”
“嗯?”
“你拿到前三甲了,”屈齡笑道,“我算了下分。雖然人還沒有都出來,但是我算了下陣裏還剩的妖物數量,還有這個目前出陣的人數,算上比武的分,你剛好是第三。”
“當真?”辛姮忙問。方才一直沉浸在幻境中,她險些忘了這事了。
“自然是真的,”屈齡說,“恭喜你得償所願,可以留在忘塵峰了。”
辛姮心中一喜,連忙擡頭看向燕渺,只見燕渺正專注地看着她。辛姮見了,笑了笑,又垂下眼來,雖然開心,可也難免有些酸澀。
“你怎麽了?我以為你會很開心,沒想到你心不在焉的,”屈齡說着,循着辛姮方才的視線擡眼看了看燕渺,“你究竟在畫裏看到了什麽?這麽奇怪。”
辛姮沒有說話,只是低頭不語。
臺上的燕渺見辛姮這般心事重重的,也是放心不下。不知過了多久,正擔心時,忽聽那邊璧玢道了一句:“師姐,三個時辰到了,還有兩人沒出來。”
槿秦聽了,便起身收陣,畫中最後的兩人便被放了出來,正是韓高和段樊。兩人一般的灰頭土臉,但段樊是驚慌失措,仍要砍殺;韓高看起來則相對鎮定,但也氣喘籲籲。槿秦着實沒有想到最後沒能成功破陣的是這兩人,不禁有些失望,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對璧玢道了一句:“核分吧。”
“八哥,你怎麽也才出來啊?”屈齡悄悄問了一句韓高。
辛姮聞言,看了眼韓高,卻見韓高飛快地擡眼看了一眼燕渺,然後又迅速地把視線挪向自己。四目相對之時,韓高明顯尴尬地一笑,又對屈齡道:“畫裏都是珠寶,我找不到路。”
辛姮一聽便知他在說謊。“他有問題,”辛姮想着,卻不動聲色,“以後得多提防着他。”
“放榜了放榜了!”不知是誰叫了一句,所有人都趕緊擡頭望向半空中的榜單,弟子們的名字和成績就按高低順序列在上面。
“果然,我還是倒數第一,”屈齡對這個結果見怪不怪,卻忽然眼睛一亮,激動起來,一手抓着辛姮,一手抓着韓高,就讓他們二人去看,“十九你看,你果然是第三!我說的沒錯吧!”
辛姮擡頭一看,見自己的名字已然列在第三位,心中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也難為她算計了這麽久,小心翼翼地終于拿了個第三名。她連忙擡頭看向燕渺,只見燕渺也正望着她。
“她可以留在忘塵峰了。”燕渺近乎自言自語地說着,臉上雖是笑着的,可眼裏卻仍流露出擔心來。她仍是擔心自己教不好辛姮,耽誤了她、害了她。
為人師者,身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只是耽誤自己也就罷了,她并不想誤人子弟。
槿秦見燕渺如此,不免嘆息一聲。她這些年已見慣了,燕渺總是一副随和淡然的模樣,可因為她的身世和她異于常人之處,她這些年早成了仙家笑柄。那些話傳得多了,就算再不在意,也難免受到影響。就像她如今這般,明明她已證明了她可以教好徒兒,可她還是無意識地自輕起來。
“師妹,別再胡思亂想了,”槿秦勸着,“你可以的。”
“師姐,多謝了,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燕渺只是微笑着應了一句,也沒再多說什麽。
槿秦見狀,知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三言兩語豈能輕易改變了她那般想法?于是,槿秦也沒再對燕渺多說什麽,只是又清了清嗓子,接着忙考核一事。
這次卻是辛姮在走神了。經歷了方才的幻境,她如今實在是靜不下心來聽槿秦說話,兩眼只望着座上的燕渺出神。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被人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回頭一看,只見屈齡正小聲提醒着:“別走神了,說獎賞的事呢。我師尊說,她已準備了些法器作為獎賞,任前三名挑選。但若有不想要法器的,也可換成別的獎賞,只是要在三日之內提出來……我說你怎麽心不在焉的啊?連獎賞都不仔細聽。”
“沒什麽。”辛姮只是應了一聲。卻不想,她剛應了一聲,便聽見槿秦喚她名字。
“以及,辛姮,”槿秦的目光定在了辛姮身上,接着方才的話頭說道,“先前許諾你,若你得了前三甲,便讓你留在忘塵峰。如今,你可得償所願了。”
“多謝師伯!”辛姮忙低頭道了一句。可她說着,卻是心情複雜。本不該是這樣的,她本該很高興,因為她可以留在忘塵峰這無人在意的翠峰上悄悄地圖謀自己的事,這本是她的計劃。
可如今,她心裏卻是如此不安,仿佛自己在一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槿秦并沒有注意到她面上一閃而過的複雜神情,而是又把目光轉向了屈齡。“屈齡。”槿秦道了一句。
屈齡一聽槿秦叫他名字,吓得腿都哆嗦,可仍是勉強答了一句:“弟子在。”
“你這次是最後一名,罰是要罰你的,但你卻是第四個破陣出來的,足以可見你的天賦并不在刀劍之上,而在法器之中,”槿秦說着,變出本書來,施法送到了屈齡面前,“此書集蒼潭派煉器之大成,限你一月之內通讀完畢,并交一份心得給我。若是不成,你便要領罰了。”
屈齡接過這書,總算松了一口氣,連忙又應了一聲:“弟子遵命。”
“下次考核定在三個月之後,具體時間待定,但考核內容,如今卻可以同你們說了。”槿秦說着,眼神示意璧玢,璧玢便變出了一沓書來,飛去了弟子們的手中。
辛姮接過了書,低頭一瞧,只見封面上寫着四個大字《六界綱要》。辛姮見了,不由得皺了皺眉,翻開一瞧,只見這名字雖是六界綱要,可第一章 便講了魔族之事。辛姮随便翻了翻,只見裏面盡是魔界大族的譜系、特征,雖有些地方不太準确,但還算詳盡了,有些內容也還算新鮮。魔界與世隔絕幾百年,整理這些東西應當花費了槿秦不少時間。
辛姮想着,微微蹙眉,卻也并不怎麽擔心。雖說她上次讓熠然帶人來騷擾蒼潭派是輕敵了些,未曾想到槿秦那麽快就發現了可能是魔界所為,但她卻是絲毫不懼。一來,魔族幾百年未曾現身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槿秦若想對付他們只怕也得費些功夫。二來,她在來蒼潭派之前特意了解了槿秦的性子,知道她行事謹慎,未确定的事是斷然不會随便宣揚出去,更何況是魔界來襲這樣的大事。後來的一切果然如辛姮所想,槿秦對外仍只是宣稱是“妖魔作亂”。
至于蒼潭派的那些跟着槿秦出去平亂的弟子,他們知道槿秦懷疑一切可能是魔族所為,但畢竟槿秦未下定論,誰也不敢胡亂揣測。更何況,古音之口被封印,魔族已經幾百年未曾出現了,他們早已放松了警惕,誰又會輕易懷疑到魔族身上呢?
可辛姮也清楚,槿秦雖然不會随意将此事宣揚出去,但以她的性格,多半也會做些什麽來防患于未然。正好這幾個月辛姮忙着練功考核,她便也沒再有什麽動作,只是靜靜地等着看槿秦要如何行動。如今,總算等到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辛姮捧着那書冊,卻微微笑了,“也難為你們整理了這些。”想着,她又看似随意地翻了翻這冊子,可忽然有一處引起了她的注意。
“焱庚,”她默念着這兩個字,心裏一緊,又翻了翻,方才略微舒展的眉頭不由得又皺了起來,“竟然這麽厚。”
辛姮看着這部分內容,還來不及思索,卻又聽見槿秦開口了:“好了,今日也不早了,你們可以各自散去了。但是,韓高、辛姮,你們兩個留一下,跟我來。”
辛姮聽了,擡頭看去,只見槿秦正從座位上站起,而燕渺正看着自己,很顯然也是一臉的疑惑不解。辛姮見了,垂下眼來,合上了書,可一回頭,卻和一旁的韓高對視了。
“這就巧了不是。”辛姮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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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日更的時候沒覺得日更這麽累,周更了一個學期之後,再想把碼字速度提上來好困難。做複健真的好痛苦,希望我能趕緊恢複碼字速度,追上我開腦洞的速度,克服思之于心與形之于手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