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搞事情
第19章 搞事情
荀旖被請出來時,她并不知道即将會發生什麽。她只知道,自那日她見過楚王之後,竟是一點兒和馮晚晚有關的消息都沒再聽到了。虞安公主府靜悄悄的,誰都沒有提這樁婚事,而楚王李景修更是再也聯系不上……荀旖不由得有些氣餒:只怕她努力了這麽久,依舊沒能幫到馮晚晚。
而今日,已是五月十八了,是馮晚晚和武進侯的婚期。正當荀旖在窗前長籲短嘆感慨命運之時,她就被芷荟請出來了。
這很不對勁,像是要搞事。
“道長,請吧。”芷荟将荀旖帶到了一輛馬車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
荀旖見了那馬車,又看了看芷荟,果斷連連搖頭。芷荟這般急急忙忙地在這個日子将她帶出來,連小桃都沒讓跟着,肯定是有蹊跷!于是荀旖清了清嗓子,開口便拒絕了:“我不!”說罷,她又從容地補充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貧道之見,這馬車不祥,不坐為好!”
“嗯?”
芷荟強調,“這可是公主下的令,請道長上車。”
“貧道是無為子轉世,貧道說不祥,就是不祥……”荀旖還想掙紮一下,可她話剛出口,便聽見了芷荟的一聲嗤笑。
“這是公主府的馬車,有公主福澤庇佑,哪裏會不祥?”芷荟說着,斂了笑容,又向旁邊看了一眼。荀旖看過去,只見已有幾個侍衛立在那裏,看起來是随時會将她綁上車的程度。
荀旖見了,有些猶豫,但還是堅守住了立場。“不上。”她說着,頗有幾分硬氣。
芷荟無奈,又看向了一旁的侍衛長眼神示意他們将荀旖擡上車。荀旖見他們向自己走來,連忙要躲,卻聽另一個方向又傳來李琳琅的聲音:“罷了。你若是不想自己乘一輛車,便和本宮同乘吧。”
荀旖聞言,循聲望去,只見李琳琅正向這個方向走來。她看見李琳琅,還是有些心虛的,她還記得上一次的不歡而散。可看着李琳琅依舊是笑眼盈盈、美豔動人……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荀旖并沒有輕易地被李琳琅的美貌轉移注意力,她心裏只是奇怪:為什麽在這個日子讓她坐車出門?
思考間,李琳琅已走到了她跟前。“見了本宮不行禮也就罷了,怎麽連話都不說了?只盯着本宮的臉看,是本宮臉上有字嗎?”李琳琅說着,在荀旖面前站定了。
荀旖沒有說話,卻聽芷荟先阻攔起來:“殿下,這不合适……”
“沒什麽合适不合适的,本宮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李琳琅微笑着看着荀旖,又對芷荟說道,“她和本宮同乘,就這麽定了。”
說着,她也不顧荀旖的想法,竟直接牽起了她的手,略顯強硬地将她拽着,走向了自己的車辇。荀旖如今弱不禁風的,根本無力抵抗,被她一拽就走了。
“殿下未免也太霸道了點,”荀旖想掙脫,卻顧及着背上的傷,根本掙不開,沒走兩步便被這虞安公主拽到了另一輛車前,可她依舊沒放棄,“芷荟說得對,這的确不合适!”
“上車。”李琳琅卻根本不理會她說了什麽,只是松開了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吩咐着她。
“殿下……”
“上車!”李琳琅根本不容置疑。
荀旖無奈,只得老實上車了。剛在車裏坐好,李琳琅便也坐了上來。她沒有坐在中間位置上,而是緊貼着荀旖坐下了。在這狹小的車廂裏,荀旖又嗅到了那淡淡的清香。
“殿下……”車外又傳來芷荟的聲音。
李琳琅掀開簾子,對芷荟吩咐道:“那輛車也跟着走,省得涵真道長實在是坐不住。”她說着,又回頭看了眼後面的車子,對芷荟低聲吩咐了一句:“那輛車,還是要用的。”又道:“讓車走慢些,荀姑娘的傷還沒好。”
芷荟會意,連忙低頭應了個“是”,便退到了一邊。李琳琅見了,便放下了簾子,一回頭,卻見荀旖正盯着她看。
“又盯着本宮?”李琳琅問。
荀旖嘆了口氣:“殿下又想搞什麽,不如直說。”方才李琳琅和芷荟嘀嘀咕咕的那些話,她是一句都沒聽清。她實在是猜累了。
“今日武進侯和馮姑娘大婚,你就不想去看看嗎?”李琳琅反問。
“我不明白,為什麽我也要去?”荀旖問。
李琳琅沒有回答她的話,她笑了笑,卻向後一靠,略顯慵懶地慢悠悠問着:“荀旖,我很好奇,你來這裏這麽些日子了,就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嗎?”說話間,車開始動了。
“不對勁的地方可太多了,”荀旖放棄掙紮,直言說道,“當然,最不對勁的,還是殿下。”
“哦?本宮哪裏不對勁了?”李琳琅笑問着。
“殿下整個人都很不對勁。”荀旖回答道。
李琳琅聞言,有些失望,只“哦”了一聲,便又恢複了沉默。她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此時,這小小的車廂裏安靜的環境,未免顯得有些壓抑了。還好這馬車逐漸向人多處行去,外邊的喧鬧聲逐漸鑽入了車廂,消解了些許沉悶。荀旖擡頭看向李琳琅,只見她只搓弄着衣角,面上一點兒笑容都沒有,眼裏也是冷冷清清。
是了,今日她的心上人大婚,她怎麽能開心得起來呢?而遠處也已飄來了喜慶的吹吹打打的聲音,想來,是武進侯家迎親的隊伍了。
荀旖悄悄嘆了口氣,便想開口勸慰一下這原文裏的惡毒女二,卻不想李琳琅先開了口:“荀旖。”
“嗯?”
“你信命嗎?”李琳琅問着,車外喧鬧的人聲漸漸遠了,那打鼓奏樂的聲音也漸漸遠了。
荀旖想了想,回答道:“不信。”
“為什麽不信?”李琳琅問。
荀旖只說:“因為我命由我不由天。”
“哦?”李琳琅紅着眼睛,笑了,“你難道不覺得,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嗎?”
“我為什麽要這樣覺得?”荀旖反問。
李琳琅聽她如此說,定定地看了她一瞬,又忽而一笑,但一笑之後又幽幽嘆了口氣,道:“罷了。”又道:“荀姑娘,若一切自有天命,若所有人的命運已被暗中寫好,你覺得,這樣的天命是可以改變的嗎?”
“自然可以,我不信天。”荀旖回答着。她不信天,不信鬼神,也不信那一切超自然的力量……雖然她也說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來到這書裏的。或許只是大夢一場吧。荀旖想。
“也好,”李琳琅說着,竟握住了荀旖的手,“那就讓我們試一試,這命運,能不能被改變。”
荀旖聽了,正自疑惑,卻聽車外忽然又傳來了一陣喧鬧之聲,有人高喊着:“馬受驚了!”而就在此時,她和李琳琅共乘的這一輛車卻停了下來。
不對,有問題!
荀旖忙轉身拉開簾子去看,只見正有一輛馬車從眼前飛馳而過……正是她出府前要上的那一輛馬車!
“這……”荀旖一驚,忙回頭看向李琳琅,“你……”
只見李琳琅依舊是微笑着:“雖然,可能改變不了什麽,但試一試,總沒錯吧?”又道:“放心,我本就沒打算讓你上那輛車。荀旖,你不能有事,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幾日前,虞安公主府。
“小六。”
李琳琅正在書房裏試她的新琴,忽聽李景修的聲音響起。李景修來她這裏做客已有半日了,可他大多時候都在沉默。兄妹二人就在這書房裏,一個看書,一個試琴,都等着對方先開口。李琳琅知道昨日傍晚荀旖約了李景修在梅林相見,但她沒有攔着,因為她很想看一看李景修的反應。
果然,還是李景修先按捺不住了。
“哥哥,何事?”李琳琅笑着問道。
“你知道我要說什麽,”李景修說,“你有能讓父皇收回成命的法子嗎?”
李琳琅聽了,只是随意地撥弄着琴弦,回答道:“哥,我若有法子,我早就用了。你我都知道父皇的性子,若要他收回這道旨意,未免太難了些。武進侯那邊有周老夫人在,她謹小慎微,斷不敢忤逆聖上旨意,這段時間竟把武進侯都看嚴了;寧成伯府就更不可能了,這婚事,本就是他寧成伯親自求來的。”
“或許可以想法子推遲婚期呢?”李景修又說。
“婚期是兩家請白雲觀看過的了,若無大事,改不了的。”李琳琅又回答着。她說着,端正了坐姿,終于在這琴上試彈了一小段。指尖撥弄琴弦,彈奏了半曲《疏影》。
李景修卻根本無心聽琴,他依舊在想自己的煩心事,苦笑一聲:“是啊,還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李景修說着,又擡眼看向了李琳琅。即使李琳琅正在彈琴,她也根本無法忽視這目光。她連忙擡手,琴聲戛然而止,她回應道:“哥,我去求父皇真的行不通的。”
“不,我不是說讓你去求父皇,”李景修道,“我只是又想起了那涵真道長來。”
“哦?荀姑娘?”李琳琅已猜到了他要說什麽了,“你莫不是想讓她去壞事?”
她說着,只盯着李景修,反而逼得李景修收回了目光。只見李景修手指不停地搓弄着衣袖,回答道:“若是旨意無法收回,婚期無法更改,便只有毀了婚禮這一條路了。可若真要毀了這婚禮,便絕對不能讓錯處落在馮姑娘身上,你我也絕對不能出面,思來想去,便只有這一個法子了……總不能,直接去搶親吧。就算搶親了,她也未必願意。還是,順着她的心意為好。”李景修說着,頓了頓,又連連搖頭:“可若是毀了婚禮,馮姑娘定然也名譽有損……”
李琳琅見了,無奈嘆息:“哥,你平日裏行事挺果斷的,怎麽一說到馮姑娘,你便如此糾結猶豫。”她說着,站起身來,走到李景修身邊,認真問道:“哥,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當真想争這一次嗎?”
李景修似乎是想點頭,可他看着李琳琅的眼睛,最後還是避開了她的目光。“涵真道長和馮姑娘不過是幾面之緣,都在為她奔走……我只覺自慚形穢。”李景修說着,卻避開了“争與不争”的問題。
李琳琅聽了,自然也明白李景修的心思。她想了一想,又打量着李景修的反應,似乎下定了決心,目光也忽然堅定了些。“哥,我便當你想争這一次了,”她說,“若是你當真想争,便不用顧及着馮姑娘的名聲。若是一時的名聲受損能換來讓她選擇的餘地,倒也不虧。”
李景修只是問:“她也會這麽想嗎?”
李琳琅答道:“會的。哥,你放心,這一次我必竭力相助……只要你想争這一次。”可她說着,卻又微微蹙眉,眉眼間竟流露出些許苦澀來。“但是,哥哥,”李琳琅說着,好似在自嘲一般地笑了,“有些事,可能,是命中注定、改變不了的。”
“我明白,”李景修垂眼說,“就算我真的毀了婚典,她也不會嫁我……你我都明白的。或許、或許……”
“但也說不準、說不準的!”李琳琅見李景修又生退意,忙急急地說着,企圖打斷他的念頭。“有荀……有涵真道長在,或許可以!試一下,總比不試的好。”李琳琅說。
李景修聽了,不由得笑了。他長嘆一聲,又看向李琳琅,又伸手輕點李琳琅的額頭。“你呀,”李景修搖了搖頭,“咱們兄妹倆,還真是一家子苦命人。”李景修說着,靠在了書架上,望着不遠處随着微風微微搖動的珠簾,說:“我們喜歡的人,都對我們無意。而他們,卻又被湊到了一起、賜了婚……上蒼仿佛在故意為難我們一般。”
李琳琅聞言,也只是垂了眼。“是啊,”她也靠在了書櫃上,睫毛微顫了兩下,又輕輕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的确像是在故意為難我們一般。”柔和的日光透過窗子打在她半邊側臉上,她擡眼迎着日光看了過去,眼睛竟有些發紅了。
“但即使如此,也要,試一試。”她說。
“多謝。”李景修說。
“哥,你放心,”李琳琅頓了頓,“毀了婚禮這件事,就交給我吧。雖然,不一定用得上涵真道長。”她說着,又扭頭看向李景修,道:“只要給馮姑娘制造一個可以逃脫的機會,就可以了吧?”
“不好了!虞安公主府的馬車驚了!快閃開!”遠遠地,這驚恐的喧鬧聲傳入了周浦淵的耳中。他正騎着高頭大馬,一身喜服。而他的身後,是一頂大紅花轎,那裏坐着他剛從寧成伯府接出來的新娘。
“虞安公主府?”周浦淵聽見這幾個字,竟勒住了馬,循聲望去。可他看不到什麽,他只是能聽到從街巷另一頭傳來的馬車疾馳之聲和路人驚恐的躲避之聲。那失控的馬車并不在這條街上。
“看規制好像不是公主的車駕……聽說那個女冠也出門了?”他聽見有人議論說。
周浦淵聽了,面色一變,忙回頭看去,只見那車駕正從自己身後的路口經過,很明顯不是公主的車駕,那規格太小。周浦淵愣了一下,又反應過來,似乎是想立馬調轉馬頭去追那一輛受驚的馬車。可他剛提起缰繩,卻有一只手忽然擋在了馬前,低頭一看,只見是他的侍衛餘服。
“侯爺,三思。”餘服說。
周浦淵面露為難之色,正糾結時,忽聽身後的花轎裏傳出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你不去瞧瞧嗎?”
這聲音裏的怒意幾乎就要溢出來來了。周浦淵聞言,忙回頭看去,卻見他的新娘竟直接打開簾子從花轎裏跳了下來,又狠狠地将大紅蓋頭從頭上揭掉,不屑地丢在了那高頭大馬的馬蹄邊,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來。在這夏日的烈陽下,這新娘子毫不在意衆人的眼光,只憤怒地注視着周浦淵。這裏只有周浦淵騎着馬,也只有他這個本事去攔車。
“你當真要放任不管嗎?”馮晚晚又問了一句。
這無疑是不合禮制的行為,路邊湊熱鬧的人一時都看呆了。周浦淵無疑也看呆了……他記得這張臉。
這不是他的荀姑娘養的那小白臉嗎?
可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聽那受驚馬車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回頭一看,只見那馬車不知何時繞到了迎親車隊前,正向自己面前疾馳而來——
“荀姑娘!”男女主在此時一同喊着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