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屏山刺殺
屏山刺殺
謝晏和侍衛護送着陛下撤退,只留下蕭泠音一個人堵在小路中間。
謝晏回頭,看見沈忘扔了弓弩,開始和人近身搏鬥。
這裏沒有給她提供換箭的條件,她一只左手也換不了箭。
蕭泠音知道,不管她面前有多少人,只要她不在這裏纏鬥,誰都留不下她。可她身後是她忠的君,是大周最清正的官,她怎麽可能忍心一走了之?
她注意到謝晏遲疑下來的腳步,又大喊道:“快走!”
謝晏最終只再回頭看了沈忘一眼,就對陛下道:“我們需再快些,陛下可以讓侍衛中輕功好的先送您離開。”
他知道,只要他們平安了,沈忘随時能脫身。
直到謝晏一行人看不見蹤跡,蕭泠音又拖延了半刻才離開。
她知道,即便有她在這裏阻着,別處未必沒有刺客,她攔下的只是其中一撥而已。
快回到駐紮的地方時,蕭泠音聽人說陛下遇刺,受了傷,而謝首輔為了引開刺客,現下不知所蹤。
蕭泠音現在身上已有不少劃傷,但這樣的傷于她而言并不影響行動。怕刺客先于她找到謝晏,她未停下腳步,轉身就走。
這時已是秋日,白天還好,如今入了夜,涼氣便有些刺骨。
蕭泠音臉色有些發白,那些傷雖不致命,但總是疼的。
她循着和謝晏分開時的路往過去找。以謝晏這樣謹慎的性子,即便是入了夜,怕被人發現,應該也不會點火。
沒有任何記號,她也只能亂找。
此時謝晏蜷縮在樹後的坑裏,一聲都不敢出。他已經凍的瑟瑟發抖,嘴唇也已蒼白看不出血色。
和沈忘分開之後,沒多久就有刺客追了上來,為保陛下安全,他以身為餌,去引開刺客,也把夏枯留下去護着陛下了。
謝晏本就是一介文臣,怎會敵過那些手持刀劍之人。
且他發現,自他和陛下分開以後,那一批追他的刺客死咬着他,很明顯,一開始目标就是他。
謝晏知道他不會把命留在這裏,有人想要他的命他知道,他自然不會把自己置于死地。
他在這裏布置的暗衛悄無聲息中替他拖住了刺客,但仍有人窮追不舍,無奈之下他只好躲了起來。
外邊尋找他的人過去一波又一波,謝晏始終沒動一下。他不能判斷外邊那些口中喊着“謝首輔”的人到底是要救他的人,還是要害他的人。
他給夏枯留了标記,還有他養的暗衛也能看懂印跡,只要是他的人找過來就可以。
蕭泠音在外邊找着,憑着慣有的經驗,她把前邊侍衛翻過的木叢再找了一遍。
走着走着,她發現踩在地上的土似乎比別處軟了些。
這裏是山林中,哪有人閑着過來松土?
蕭泠音走了一圈,發現很大的一塊區域上邊都鋪了一層松軟的土,不仔細感受并不能發現,甚至土的顏色也與別處無異。
但蕭泠音是從偵查兵做過來的,她發現端倪之後就開始細細探查,清理着這邊地上的樹枝落葉。
謝晏聽見動靜之後,就把一架小型弓弩握在手裏。
蕭泠音看到那個用樹枝遮住的坑,心中的石頭瞬間放下了,她靠着樹,輕聲喚道:“恒安,你在嗎?”
謝晏把手裏的弓弩收起來,他扒拉開樹枝,站起來。
他在這裏躲了很久,站起來的過程中還覺得有些腿麻。
光線昏暗,蕭泠音看不清謝晏的表情,但看見他身上沾了不少枯枝敗葉,很不像一向喜潔的謝首輔。
蕭泠音把他從坑中扶出來,替他拍打着身上的東西。
謝晏看見沈忘活動如常,先是露出了些微笑,沈忘沒事,真好。
接着他又問:“沈小哥,你沒見夏枯嗎?”
蕭泠音想着她回去時聽到的那些話,“夏枯為救陛下受了些傷,陛下把人留下養傷了。”
“現在回去嗎?”蕭泠音問。
她現在拖着這麽一副疲憊的身子,再遇到今天白天那樣的,最多能自保,可護不了別人了。
謝晏道:“我先發個信號,叫暗衛過來。”
他知道沈忘現在狀态不好,沈忘穿的是青色的衣服,可這件衣服很多地方已經被血染成了褐色,破了的口子更不必說。
發過信號之後,他和沈忘就往回走。
這樣的話,要有人追過來,暗衛也能抵擋一會兒。
蕭泠音從袖子裏取出一把弓弩遞給謝晏,“你拿着這個防身,我把箭都上好了。”
謝晏沒有接,腦子裏浮出的是沈忘把弓弩丢在地上的畫面。
“你把它撿回來了?”謝晏問。
蕭泠音把弓弩在自己身上蹭蹭,感覺上邊也不髒,點頭,“那會它空了,我又沒地兒擱它,就先放地上了。”
她側過臉去看謝晏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把這東西扔地上生氣了?
謝晏道:“這樣的弩我給自己也備了,沈小哥只管收好自己的。”
他沒想到沈忘事後竟然會去把這把弩撿回去。
蕭泠音不和謝晏客氣,果真把弩收起來了。
不遠處有打鬥聲傳來,正在他們身後,謝晏回頭看了看,繼續往前走。估計是他的暗衛到了,遇上了尋他的刺客。
蕭泠音聽着後面的聲音,就覺得,其實她不用來找謝晏。謝晏雖不會武功,但他事事算計,不會将自己置于險境。
謝晏看到了沈忘的神色,沈忘倒是一如既往不收斂內心的想法。
他對沈忘道:“我在屏山的确有布置,可種種原因之下,我卻不敢明目張膽地調動他們。”
蕭泠音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虛,自己的想法似乎又被他給看出來了,謝晏這是在給她解釋。
為了不那麽尴尬,蕭泠音道:“恒安覺得今日幕後主使會是誰?”
打了幾波人,蕭泠音也發現,這些人不是一個人派出來的。
有的人目标是皇帝,有的人目标是謝晏,最離譜的是,竟然還有目标是她的!她才在玉京幾天,也沒招惹誰吧?
想到這裏,蕭泠音就更想知道個真相。
她看着謝晏,腳步也慢了下來。
謝晏道:“根據今日之情況來看,分明不是一方人,但具體是誰,此刻我卻不敢随意下定論。”
蕭泠音跟着問了一句,“你猜是哪些人呢?”
謝晏卻道:“沒有證據就指認,豈不成了随意攀咬?”他心中确有一些嫌疑較大的人。
那些人或是有動機,或是有能力,但只憑這些,就說是那些人做的,謝晏不願。這樣就像,有一只狗,愛吃肉包子,并且比其他狗強壯,那麽肉包子沒了,主人不講事實就怨是那狗吃了。
除非有證據,或者他明知道就是那些人,否則謝晏不會亂說。
蕭泠音聽他這樣說先是一笑,接着就道:“就算是随意攀咬今天我也要咬了,小命差點讓人家給玩沒,我管他是誰!”
“文家有嫌疑。”先是蓋棺定論般,蕭泠音這樣說了一句,“但應該與文太後沒關系,文太後能坐穩太後之位全憑今上,應該是文家內部分贓不均有人想獲得更大的利益。”
說完之後,蕭泠音就看着謝晏。
可謝晏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竟真的一點兒表情都沒多露。
蕭泠音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人,“恒安,我說的對嗎?”
謝晏說:“我不知道。等我調查清楚,第一個告訴沈小哥可好?”
其實他覺得沈忘說的有些道理,但凡事要講證據,否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只是,他也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去調查罷了。
他對沈忘道:“沈小哥覺得還有誰呢?”
蕭泠音卻道:“我不說了,這樣沒意思。”她到時候把設計自己的那個人揪出來完事,別人的事和她有什麽相幹。
謝晏低頭輕笑,把手攏在了袖子裏,“那我們便快些回去。夜風起了,還怪冷的。”
別的刺客都需要證據,可有一方,他已經掌握了證據。
想要取沈忘性命的那一隊,招式上就露了端倪,和七年前截殺他入玉京的刺客招式如出一轍。
他手在袖中攏着,步子邁的四四方方,對沈忘道:“這次害你受累,沈小哥,你想要個什麽官,我替你去求。”
要給沈忘是公道,他自然也想給。
可那些人做事不留痕跡,七年了,他知道是誰,卻無能為力。
現在連帶着自己身邊的人也跟着受傷。
蕭泠音說:“你愧疚什麽?”盡管謝晏的話音沒有變化,她還是感覺到些不同,又一不小心直接問了出來,問完之後謝晏臉色就有些僵。
謝晏愣了一瞬,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是懷着愧疚之情去和沈忘說這些的,他以為自己和往常一樣兌現承諾罷了,沈忘竟然能聽出他心底的想法,可見沈忘是何等敏銳之人。
他說:“你是因為跟着我才受到這些。”
蕭泠音卻毫不在乎,“不管那人是因為誰針對我的,他今天對我下手,我就只找他報仇。”
“還有,恒安你就別愧疚了吧,我住到你家第一日不就替你接了一波刺殺嗎?”
沈忘又提起這件事,謝晏更愧疚了,那波人是他故意放進去試探沈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