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秋獵出行
秋獵出行
蕭泠音試着弓弩,謝晏則打開了下邊一層,下邊是配套适應的箭,短小而鋒利。小箭通體漆黑,箭頭則磨的發亮。
他說:“你試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我讓人去改。”
沈忘只有左手能用,和別人不一樣,秋獵時若沒有合适的兵器,就先落了下風。
蕭泠音發現這弓弩設置的極為精巧,不用時時換箭,在後邊裝箭的地方一次可以放入十支。
她把箭裝好,轉身朝外邊射出一箭,出去檢查,不長的箭幾乎完全陷入木門中。
“準頭很好,力度也足夠,沒什麽要改的。”蕭泠音很喜歡這把弓弩。
謝晏看沈忘這樣喜歡這把弓弩,露出一絲微笑。
還有一件事他得告訴沈忘,謝晏說:“沈小哥,此去秋獵,你的身份是我的侍衛,于你而言,可有不便?”
秋獵事關重大,每個家族能去的人都有限。一些品級低的官員,自己都去不了,若能扒拉着哪個大家族,哪怕以侍衛的身份,能入場秋獵也足夠。
人說玉京遍地權貴,可真正的高官貴族并不是尋常人能見着的。
但在秋獵時就不一樣了,獵場裏只會出現皇親公侯和世家貴族這兩種人,若能在這裏得到哪個大人物的青眼,以後仕途便能再順利些。
因此人們是削尖了腦袋也要去的。
秋獵這樣的活動,她以前沒參加過,但也知道入場名額不易得到。
蕭泠音說:“沒有,這樣就足夠了。”
在出行時,蕭泠音換了謝府侍衛統一的青色短衫,坐在馬車外邊給謝晏駕起了車。
謝晏端坐于車廂內,手執黑色棋子,慢慢放在棋盤上,夏枯騎馬跟在後邊,不遠不近。
秋獵要離開玉京,去城外的屏山,這一路大概要走多半日。
蕭泠音斜倚着馬車旁邊的木架,中間是可以透光的竹制門簾。她能聽見棋子放在棋盤上的聲音,在聲音停下時,她回頭去看。
“謝大人,”蕭泠音扭頭,隔着竹簾,看謝晏的身影并不分明,只見他手執一子,頓在半空。
裏邊的人側臉看向前邊,問道:“怎麽了?”
蕭泠音笑道:“聽大人手談許久,想知道哪個顏色贏了。”她确實有些好奇,但她更好奇的是,謝晏自己和自己下棋,有意思嗎?
只是這種話她還是不好直接問的。
秋日的太陽還是亮的照眼,謝晏透過竹簾能很清楚地看見沈忘的表情,沈忘沒有一點收斂,眼中的好奇都快要溢出去了。
看着這樣的沈忘,謝晏有時覺得,他怎麽會認為沈忘和蕭泠音有相似之處?這沈忘也……太單純了吧,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蕭泠音雖然性子直,但也是個熟讀兵書的将軍,兵法計謀還是不在話下的。
謝晏把手中一枚白子落下,回答說:“眼下黑子盡顯頹勢,然未到最後,勝負仍未知。”
蕭泠音又道:“不都是你一個人下的嗎?怎麽白色會比黑色強很多,是因為大人偏心了嗎?”
這話問的倒是直白,謝晏餘光瞥向了棋局,“或許是你說的這般。”
車馬走的都是山間辟出來的路,到獵場時,已經下午了。
陛下下令讓群臣休整,蕭泠音跟着謝晏入了帳篷。
到她吃藥的時間了,她現在酒都不喝了,吃藥更是按時按點。
她對謝晏道:“大人,我來借口水喝。”
謝晏低頭給杯中倒着水,道:“你吃藥還挺準時。”他以為沈忘這種人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
蕭泠音把藥丸咽下,從桌上端起那杯水飲下,口中苦味少了些,她才道:“當然,我惜命的很。”
吃過藥她就去了帳篷外邊,她的身份是謝晏的侍衛,一直待在裏邊也不是個事。
謝晴從遠處看見沈忘,心道:謝晏原來是在等着秋獵。
可還有一點不對,若是為了秋獵,從初夏那會兒到現在時間也不短,謝晏怎麽不讓沈忘出去結識些朋友,反而是天天宅在院子裏。
只是每逢初一十五便會去寺廟上柱香,謝晴派人看着,是真的在上香。
他走到沈忘那裏,“沈兄原來是在等這樣的機會,只可惜六弟為人清正,每年身邊都不帶什麽人,在門口做個侍衛倒是委屈你了。”
蕭泠音笑着朝謝晴拱手行了個禮,不動內力的話胳膊放下還是很酸,但是比之前好些,“三公子,您要找我們大人嗎?”
她沒有接謝晴的話,完全把自己代入了侍衛的身份。
謝晴一看沈忘這模樣,就是不需要他幫助了,他也沒必要非得去幫沈忘。
畢竟錦上添花常見,雪中送炭卻不易,他要讓沈忘完全成為他的人,就該使些手段,讓沈忘明白誰才是可以依靠的人。
謝晴道:“正要去見見六弟,沈忘你去問一下他有時間嗎?”既然沈忘要在他面前做侍衛,他便只把沈忘當成普通侍衛就好。
蕭泠音從帳篷裏出來,“三公子,我們大人請您進去。”
她掀開一側的門簾,昏黃的日光灑進帳內,稍稍彎腰,對謝晴道:“三公子,請。”
謝晴擡步走了進去,對謝晏道:“還以為六弟很在乎沈忘,秋獵卻只給他安排了侍衛的身份,真是在我意料之外。”他邊說着,邊朝謝晏拱了拱手,算作行禮。
在謝晴進來時,謝晏已經起身立迎,現在兩人都落座,謝晏才道:“我只是給他引一段路,具體能做成什麽,得看他自己。”
這是謝晏一貫的性格,不管沈忘是不是對他有所圖,要想為他所用,得先讓他看見能力和目的。
現在這樣,謝晏是在給沈忘機會,也在觀察沈忘。
謝晏看着謝晴,“怎麽,三公子覺得我應該對沈忘再好些?”
謝晴因為這句像是質問的話皺了皺眉,他看着謝晏,卻轉移話題道:“六弟,你這裏有熱茶嗎?”
接着,謝晴就把門外守着的沈忘叫了進來。
蕭泠音問:“三公子,您叫沈忘進來有什麽吩咐?”
不等謝晴說話,謝晏就用手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桌面,“沈小哥,給三公子倒杯茶。”
蕭泠音在門外就聽到這倆人說的話了,她本想着在外邊能避避,誰曾想謝晴還專門把她叫進來。
她把水倒進杯子裏,左手先握住杯子,就在用右手擡起,準備給謝晴奉茶時,謝晏的手放在她胳膊上制止住了她的動作。
謝晏知道她右手不方便,只道:“我給三公子送這杯水,你去外邊守着就好。”
蕭泠音道:“是,大人。”她轉身就要出去,她不想和謝晴周旋,反正這裏有謝晏,她出去了也自在。
人走到外邊,謝晴拿起茶水抿了一口。他知道謝晏之心性,如今明顯是把沈忘放在心上了才會如此。
他需要謝晏這樣的助力,可他控制不了謝晏,便只能通過那個無依無靠的沈忘下手了。
謝晴也不說破,喝完茶水之後站起來,“六弟這裏的茶果然上佳,喝完之後尚有回甘。”
謝晏知道這人是要走了,也站起來,準備送客。
帳外吹起了晚風,已不似夏日那般炎熱。
謝晴走到門口,要走之時,還是對沈忘道:“若有需要,可随時來找我。”
從她進入謝府,謝晴就對她格外關心。蕭泠音原本不知其中原因,時間長久下來,她就發現,謝晴的目的不在她,在謝晏。
面對謝晴抛出的好意,蕭泠音只能接受,她拱手,“沈忘記着了。”
等人走遠了,謝晏走回帳篷,對蕭泠音也道:“你留在裏邊,還有,不要随便向人行禮,你的右臂如何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蕭泠音在謝晏身側站着,問道:“若有身份貴重的人來,我該怎麽辦呢?”她也不想啊,就這麽兩次,胳膊已經酸的拿不動杯子了。
可秋獵場上,處處都是貴族,她又不想看起來太紮眼。
謝晏道:“誰都不用管。行禮不過是表示心意,你既身體受損,便應該以身體為重。”
這樣的話蕭泠音在別處也聽過,可她這輩子也沒想過謝晏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目光落在謝晏身上,聲音很輕,“恒安是這樣想的嗎?”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後,蕭泠音便知自己不該這麽問。
于是她又道:“沒想到大人是這樣通情達理之人。”之前她以為謝晏只會以規矩為重。
這句挽回的話說完,她感覺更奇怪了。
可是憑她說一句錯一句的本事,她現在是半個字也不肯說了。蕭泠音挪開自己的視線,看着帳篷內的布置,當作自己剛剛沒說那些話。
謝晏笑了,他把手放在膝上,補充道:“還有一點,沈小哥,少說話。”
他這樣的表情配上他這句話,對蕭泠音而言,就好像明晃晃的嘲諷。蕭泠音轉頭看着外邊,用力“嗯”了一聲。
“今天初到獵場,大家都需要休息,明日一早才會去面聖。晚上你也睡一覺,不用在外邊守着。”謝晏提醒道。
雖然沈忘是以侍衛的身份進來的,可該做什麽,謝晏心裏記得很清楚。
重頭戲在後邊,且這幾個月裏,有不少人在打聽沈忘。明日之後,沈忘就正式出現在玉京貴族面前了,他得讓沈忘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