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調養筋脈
調養筋脈
其實蕭泠音自知這右臂之事終究瞞不過去,只是她現在不想讓家人為她操心。
自右臂受傷之日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了将近兩個月,她也看過不少接筋續骨的名醫,都沒什麽辦法。
慢慢的,她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謝府小院裏,謝晏在堂屋端坐,夏枯守在門口,見到沈忘回來立即道:“沈公子,我家公子有事找你。”
蕭泠音跟着夏枯進去,謝晏擡眸,看着沈忘,“神醫今晚就能到玉京。”
這麽快!蕭泠音心中又起了些希望。
這時謝晏手裏還拿着一封北漠城送回來的信,信上說,蕭泠音失蹤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北漠軍營中的軍醫,可見蕭泠音身上該是有傷。
謝晏手指捏着那信,問道:“沈小哥是從北邊回來的?”
蕭泠音臉上的欣喜滞了一瞬,點頭,“不錯。”
估計謝晏是查過她的行蹤,不然不會問出這句話。可她更怕的是,謝晏從這些線索中推斷出她就是蕭泠音。
謝晏打量着沈忘的神情,手指抓皺了那封信,他道:“蕭将軍……”
說完這三個字,他停頓下來,似是在思考,在聽別人這樣稱呼自己千遍萬遍的蕭泠音,差點就脫口而出,回應了謝晏。
蕭泠音往前,好像是關心,“蕭将軍怎麽了?”
謝晏對視着沈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一直都知道,蕭将軍沒有死在北漠城。”
蕭泠音有些心虛,找了個椅子坐下,放松地往後靠着,合上眼皮躲避謝晏的視線。
她道:“怎麽可能呢?難不成文家傳回來的消息不真?”
對方依舊是那副運籌帷幄的樣子,還反問一句,“沈小哥認為呢?”
蕭泠音沒動身體,只是稍微側了側臉,很認真回答:“我哪裏了解這些。”她轉移話題道:“對了,你不是說神醫就要到了,我需要出去找他嗎?”
從沈忘這種躲閃的态度中,謝晏也能看出些端倪來。
但是他沒有證據。
所以接着沈忘的話說了下去,“到時我會請他來府裏。”
謝晏看着沈忘這張臉,與蕭泠音沒有一點兒相似。可若是易容手段高超之人,皮膚用手摸上去也發現不了差別。
他把手裏的信折起來,起身走到香爐旁,扔了進去。
蕭泠音跟着站起來,“多謝恒安。”
謝晏擡手,“不必。”或許是他太多疑了,找不到蕭泠音的蹤跡,便看誰都覺得是蕭泠音。
眼前這人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與蕭泠音無一相似之處。
而且,沈忘聽到自己說恒安二字時,沒有一點兒震驚。
當年他曾把這個名字告訴過蕭泠音,後來加冠時,他向長輩提議,就取了這兩個字。
謝晏把香爐的蓋子蓋好,靜靜立在那裏,一身寬大的交領寬袖道袍襯着身後升起的縷縷煙霧,顯得人越發仙風道骨。
他從镂空的銅孔中看着那封信消失成為灰燼,才轉身道:“我這裏沒其他事情,你仔細想想你的症狀都是怎樣的,方便治療。”
蕭泠音不知道謝晏有沒有打消對她的疑慮,但終究還是治病更重要,她看這裏也沒有其他事,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傍晚時,神醫到了謝府。
神醫愛自在,直接來小院見病人,并未去拜訪謝家其他人。
“謝晏,那個右手筋脈廢了的病人在哪兒?先讓老頭看看。”神醫出自天山一脈,名為雲岐,平日裏神出鬼沒找不到蹤影,專愛攻克疑難雜症。
蕭泠音往前幾步,朝神醫點頭,“病人是我。”
雲岐也不廢話,直接就去探蕭泠音的脈,手指剛搭上蕭泠音的脈搏,雲岐就好奇地看向自己這個病人。
蕭泠音正好背對着謝晏,朝神醫眨了眨眼,讓他別說出去。
是男是女這種事情外貌上能做僞裝,可從脈搏上一摸便知。好在雲岐是個不愛多管閑事的,見蕭泠音不欲透露,也就沒說。
摸完了脈,雲岐又看了蕭泠音的右臂。右臂最主要的筋脈已經完全斷掉,可他看病人現在右手卻不是完全不能動,擡胳膊握拳之類的動作也能做到,是以陷入了沉思。
蕭泠音等着神醫說話,同時把右邊衣服穿好。
她剛穿好,就聽神醫激動道:“我想到了,你右臂再給我看一下!”
蕭泠音手頓住了,她才把衣服穿好。
看着神醫眼神裏閃着的光,她只得又把右半邊衣服脫掉。
雲岐仔細看着,摸過受傷的地方之後說:“你這裏的筋脈看似全斷,實則因為刺進來的銳物呈圓錐形,筋脈內部還有連接。”
聽見神醫這麽說,蕭泠音也燃起了希望,她問:“不知雲神醫可有辦法?”
雲岐直白道:“有辦法,但是和沒辦法差不多。”
謝晏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我現在可以開些藥,這位小……哥,”雲岐險些脫口而出小姑娘,他改過自己的話來,摸着胡子繼續,“每天服用可以恢複一點點。”他用手指比着,“就是大概可以拿個小瓶子什麽的。”聊勝于無罷了。
“但是修複筋脈需要聖藥,那種藥物皇室每年才得西域進貢兩株,而她身上這傷,至少需要十株藥。”
蕭泠音着急問道:“是什麽藥?”
見神醫不語,她回想着西域人進貢的東西,猜測道:“是天活草嗎?”印象中,她記得西域送來的東西只有天活草數量稀少,是多少她記不清,但約莫就是這個。
雲岐臉色倒是沒什麽變化,道:“不錯。”
謝晏卻問:“沈小哥如何得知?”西域進貢之物的單冊不會被這樣一個無權無勢之人看到。
蕭泠音這才反應過來,她因為太着急,竟漏了破綻。
被謝晏這樣探究的眼神看着,蕭泠音知道她須得謹慎應對。雖然謝晏唇角挂笑,聲音聽着也沒什麽不尋常,可是以謝晏的缜密,恐怕已經在懷疑她了。
她保持鎮定,随口說:“我胳膊這種情況,前些日子也打聽過各種神藥,聽說西域有一味天活草,極其珍貴。”
若是這麽說,自然也說的通。
謝晏“哦”了一聲,帶着雲岐進屋去寫藥方。
“哦”是什麽意思,到底相信她還是不相信她?謝晏這種人真的讓人抓狂。
雲岐寫好藥方之後,謝晏問道:“雲神醫,不知沈小哥這傷有多久了?”
蕭泠音還在旁邊坐着,謝晏就開始問雲岐一些細節了。這人表明上看着擔心自己,實則就是懷疑。
黑心白毛的狐貍!
雲岐道:“大約兩個月了,其實這段時間的耽擱也讓筋脈上的傷更難調養。好在他內力深厚,一直在體內循環溫養着那傷口,現在我才能開出這麽個方子。換了其他人,便是有那天活草也沒用。”
“還有,開始吃藥之後,就不能再喝酒了。”雲岐看向蕭泠音,認真囑咐。
蕭泠音愛酒,冬日行軍都是靠酒來暖身體活血的,乍一聽見不許喝酒,她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不知這藥需要喝多久?”她問道。
雲岐知道沈忘不願把酒戒了,只說:“在得到天活草之前,需要一直喝藥調養筋脈。”
一直!蕭泠音感覺她只聽到了這兩個字。
她咬牙道:“好,我戒酒。”
自雲岐來過之後,蕭泠音就不怎麽出門了,她怕自己出去管不住自己,到時候喝了酒,壞了藥效。
現在她若把內力灌注在右臂,右臂便可如常使用一刻鐘。這樣的恢複讓她對未來充滿希望,雲岐的藥是管用的,到時候只要有了天活草,她就能再拿起蕭家槍。
蕭泠音在院內活動着自己的右臂,溫暖的日光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一片金黃的葉子落在她衣服上,已經秋天了。
謝晏下朝回來,看見沈忘在院子裏,便說道:“陛下今日确定了秋獵的日期。”
蕭泠音在這裏閑了幾個月,一直等着的就是秋獵,如今時間終于确定下來。
她問:“定在什麽時間?”
別的她倒不用準備,唯有每日喝的藥,她出去秋獵肯定不能帶着藥壺去煎藥。後來寫信問過雲岐,才得了一個好辦法,就是把藥制成藥丸。
但藥丸的功效不如湯藥,且保存時間不能太長,會失效,她就一直沒準備藥丸。
謝晏說:“今年的準備時間比較短,後天。”
蕭泠音轉身就往外走,謝晏叫住她她,“你去幹什麽?”
蕭泠音:“我出去讓藥鋪幫我做藥丸。”
謝晏笑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還有,我讓人做了件小東西,你有空的話跟我過來看一下。”
不等沈忘回答,謝晏就邁着步子往屋裏去。
蕭泠音小跑幾步,站在他旁邊,“是什麽東西呀?”
只見謝晏從旁邊木櫃裏取出一只木盒,那木盒還上着鎖。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什麽。
咔噠一聲,謝晏把鑰匙拔出來,打開木盒,裏邊放着一個制作精細的小型弓弩。
謝晏把木盒推到沈忘面前,“你秋獵應該用得到。”
蕭泠音拿起來試了一下,左手握着非常方便,應是謝晏特意找人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