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個抉擇
第十七個抉擇
當年聶惠蘭憑借一己之力剿匪之後,黑風寨便一直荒廢着,在卞無敵下山擄人之前,根本沒人知道白風寨的存在。
自然不會有人知道,這古怪的‘女妖怪’到底是什麽時候來到這兒,又是如何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搭建起一個不算簡陋的匪寨。
沒人知道白風寨內部是什麽樣的,所有試圖靠近的旅人,皆會被在上山之前攔住,男人和女人都有被擄走的可能。
其實并非無人僥幸靠近過匪寨,試圖一睹真容,只是他們只見到的,根本沒什麽漂亮寨主,只有一堆滿臉褶子的老太婆,與缺胳膊少腿的醜女。
“妖怪,絕對都是吸□□氣的妖怪!”
久而久之,便再也無人敢靠近。
宋志迎親路上若不經過白風寨,便要多繞不少遠路,他是年少時就成名的大俠,武功蓋世。
琅玲珑出生自江湖世家朗月山莊,憑借自身武功,也能在江湖女俠中名列前茅。
更別提迎親隊伍之中,不乏宋志請來的武林高手。
所以他們絕不會懼怕妖女,自然不會舍近求遠,讓自己丢了面子。
只是誰也沒想到,成親當天原本是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迎親隊伍路過白風寨地界之時,天空之中突然烏雲密布,林間刮起的陣陣妖風,吹起喜轎紅紅的簾子。
“哪來不識好歹的新人,成親居然敢路過我的地盤。”
沒人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風停息的時候,只見一個穿着暴露的美豔女子,側卧在喜轎之上,手裏拿着一壺白酒。
她大口飲着酒,透明的液體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到雪白胸脯之上。
宋志既然敢選這條路,自然不會因為遇見山匪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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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劍指着天,看向卞無敵居然大笑出聲,他說道:“好你個不知廉恥的女山匪,我還沒找上你,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好,既然如此,我便趁着今日大喜之日,砍下你的腦袋,為我與玲珑婚禮助興!”
喜轎之中的琅玲珑安安靜靜一言不發,喜轎之上的卞無敵支起身子,她擡起一只手道:“慢。”
宋志上下打量着卞無敵,最後目光落在她露出的長腿之上。
他皺緊眉頭,卻不自覺收斂鋒芒,看向她,用勸解語氣說道:“你害怕也是常事,我瞧你不過是個弱女子,若你誠心悔改,我也不是不能饒你一命。”
弱女子本人拿起酒壺,不緊不慢一飲而盡。
她擦掉唇邊酒水,心滿意足打了個酒嗝,挑眉笑道:“雖然你好像誤會了什麽,但我這人向來不喜歡與男人解釋,所以随便你怎麽理解吧,反正一句話——”
她雙腳搖搖晃晃踩在喜轎上,此時收起眼中柔媚目光,惡狠狠道:“我沒錯,自然沒有悔改一說。”
“不識好歹。”宋志又一次擡起劍,刀光劍影閃動,他直接向卞無敵要害劈去。
卞無敵招數極其古怪,用的武器更是古怪,是一根約莫一米長的粗長銀針,卻能與打得有來有回,怕是用了什麽妖術。
“你們猜最後怎麽着!”說書人一拍桌板,看向臺下衆人興奮道。
酒館臺下座椅之上袁厭聶惠蘭二人,穿着樸素麻布衣,頭頂簪子随意挽着,兩人并排而坐,聶惠蘭手邊放着瓜子酒水,吃的好不快活。
袁厭眉頭一皺,十分不滿,罵道:“他要是敢說請聽下回分解,我今天就弄死他。”
聶惠蘭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別像是個土匪一樣,說書人嗎,總歸是要留點懸念,下回再賺錢的。”
她在桌上拍下賞錢,又看向袁厭,并不因為故事被打斷而生氣,反倒笑着說道:“而且咱們本就是來打聽打聽,不同人對這件事有什麽樣的看法,也沒當真打算從一個,總是誇張說事情的說書人嘴裏知道真相。”
袁厭按着太陽穴頭疼道:“是啊,他說的不過是個編排完的故事,又不是真的在現場。”
聶惠蘭拿起裝着白酒的瓷碗湊到嘴邊,一飲而盡,末了,她舔舔嘴唇意猶未盡道:“好啦,別生氣了,你就當陪我懷念年少時光,喝喝酒,感受感受江湖氛圍。”
“什麽江湖氛圍,怎麽和臭男人一樣?”袁厭捏着鼻子嫌棄道。
聶惠蘭理直氣壯道:“我喜歡喝酒啊,又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喝酒。”
“好好好,你喝你喝。”袁厭翻了個白眼,把自己面前的酒碗也推到她面前,看着她開心模樣,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倒也不想否認,她見聶惠蘭喝酒,并不像見男人喝酒一般厭煩,聶惠蘭只是單純喜歡喝酒,從不過度飲酒,更別提醉酒之後胡侃吹牛了。
聶惠蘭兩碗酒下肚,背靠在椅子之上休憩片刻,放才伸出手指敲兩下桌子,看向袁厭說道:“總之,這琅家大小姐不管活的死的,現在一定在白風寨。”
“自然。”
“宋志這人死要面子,出這麽大事,也只打算自己解決問題。”
“琅夫人月華一病不起,管事的管家,自然不能多做主張,告訴旁人究竟發生了什麽。”
聶惠蘭單手托腮,點頭道:“是啊,也只有縣令怕事情鬧到皇帝老頭那兒,着急得要命,不得不請出四方鎮最厲害的捕快出山。”
“你擠兌我呢?”袁厭無奈道。
聶惠蘭哈哈笑道:“這有什麽好謙虛的,你就是啊。”
“也是。”袁厭倒也不謙虛,畢竟當時她憑借自己的力量,做到總捕頭是事實。
她單手支着下巴,手肘抵在桌上,看向聶惠蘭,咧着嘴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笑着說道,“聶女俠,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再做一件,你二十幾年前就做過的事情。”
聶惠蘭頃刻便明白她的意思,喝下酒的身子更是燥熱,她粗糙的手掌一下下撫摸着劍身,對上袁厭雙眼,咳咳兩聲煞有其事嚴肅道:“不,還是有些許不同的。”
袁厭将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安撫道:“惠蘭姐,別太在意年齡的事情。”
聶惠蘭見她誤會,失笑道:“我如今怎麽還會在意年齡一事?之前沒好好與人打過,倒也不知道自己斤兩,太過自滿不是好事,但之前與聶長鷹護衛那一場架——我打得痛快,也知曉自己根本沒有旁人口中說的退步居多。”
她站起身子,摟着袁厭肩膀,一同向酒館門口走出,她看着太陽底下的與自己梳着同樣發髻的袁厭,目光更是溫柔。
袁厭歪着頭疑惑道:“既然不在意年齡,也不覺得自己武功變差,那你說的是有什麽不一樣?”
她雙手摟着袁厭的腰,當街輕輕一抱,随後溫柔笑道:“袁厭,我說的不一樣,指的是這一次,我可不是獨自一人沖進白風寨。”
袁厭目光之中帶着詫異,最後,她彎彎嘴角,用力握住聶惠蘭布滿老繭,早就幹裂的手掌。
她認得的,
是這雙手,當年将她從煉獄火海之中救出。
是這雙手,将她從偏離的航線,帶回正确的道路。
是這雙手,即便歷盡滄桑,也依舊能挽出帶着少年意氣劍花。
她們是女人。
她們不再孤單。
兩人肩并着肩,向山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