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個抉擇
第十六個抉擇
聶惠蘭拔劍打了個痛快,袁厭在一旁鼓掌鼓了個痛快,今日之事本就因為,尤逸群與何翠翠母子大肆宣傳‘今日要去抓奸夫□□’,所以引來不少圍觀的人。
再加上聶惠蘭可沒壓着動靜,尤家母子趴倒在地,聶長鷹與他帶來的人全身挂彩,這會兒周圍吵吵嚷嚷的,皆打算阻攔她,但街坊鄰居卻被聶惠蘭一句‘家事’,給堵的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其中不乏有跳腳的男人,撸起袖子梗着脖子,站在自以為安全的距離喊道,
“尤夫人,這男人和女人哪能一概而論?男人是一家之主,自然應該起到管教之職,女人天生就該講三從四德,做個小女子順從丈夫,像你這樣習武肯定是不對的呀!”
男人的妻子一手提着菜籃子,從擁擠人群中擠出,她走上前便用力擰住男人耳朵,大罵道,
“放你的爹屁!老娘忍了這麽多年不舒服,今天看着這聶女俠與她丈夫,總算是想明白,到底哪兒不對勁了,你口口聲聲要我下地幹活的時候,我他爺爺就得力大如牛,你平日裏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結果功勞還都落到你頭上不說——”
女人越說越氣,她一跺腳,手上一個用力,怒從中來直接扇了男人一巴掌,
“你還總記挂要娶一個,上得了臺面的下得了廳堂的溫軟美人,原來是因為打不過我,想管找個打不過你的漂亮姑娘管教啊,你說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家好姑娘能看得上你?我當年也就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男人捂着臉指着女人難以置信道:“你這潑婦,居然敢打我!我,我,我,我要告訴我娘!”
“你去啊。”女人嗤笑道,“我今日也算看清你的嘴臉,大不了就和離呗,還能怎麽滴。”
袁厭大笑出聲,看向女人說道:“姐姐,我瞧着這兒這些男人,字裏行間全是,一家之中的能者,方配管教家裏人,我瞧着你——”
“能者多勞,我懂。”女人撸起袖子哈哈笑着,看向丈夫之時,又開始面露兇光,“前些日子尤逸群還拿着休書,到處炫耀說‘終于擺脫聶蕙蘭的控制’,今日又能堂而皇之以丈夫的立場說這些,那咱兩這和離書都還沒寫的,自然還是夫妻不是?看我好好管教管教你,你這廢物東西,別在這裏丢人現眼,跟我回家去。”
男人外強中幹,看着人高馬大,但被女人一只手拽着衣領,便只能順着她的意思向東向西,他驚恐道:“袁,袁捕頭,這婆娘肯定要打我,你救救我啊!”
“放你爹的屁,你絮絮叨叨在老娘耳邊說這麽多年廢話,老娘什麽時候忍不住打過你?”女人怒斥道,“別以為你們男人控制不住脾氣就會打人,我們女人也一樣。”
“你力氣這麽大,想打我不還是随随便!”
Advertisement
“呵呵,老娘的力氣是用來做農活的,打你,你也配?”
人群中本想着‘替尤逸群’出頭的男人,全都偃旗息鼓,瑟縮着脖子開始觀望。
袁厭聳聳肩膀,看向男人背影,啧啧兩聲說道:“我做捕快這麽多年,見到不少男人打女人,每每我想插手,所有人都說‘這是家事’,要是我不聽勸真救了人,周遭的人不僅說我與別人妻子暗通款曲,縣令還得教訓我多管閑事,我可不敢管你們的家事。”
“什麽家事,這分明是當街打人!”男人大喊道。
男街坊們要麽看着聶惠蘭二人發憷不敢上前,要麽——真覺得這是家事不敢管。
至于女街坊們,早就深受其害,這會兒腦袋湊到一起,窸窸窣窣都讨論着,都開始憑借沖動,做出平日根本不敢做的事情。
往後幾天,四方鎮衙門裏可真真熱鬧的要命,想和離的,打丈夫的,鬧得縣令直頭疼,他望着公堂上跪着的一對對‘夫妻’,一拍驚堂木,怒道,
“吵什麽吵什麽,家醜不可外揚懂不懂?而且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吵個架就想離婚,成何體統,都給我冷靜三十天再來!”
鎮子裏亂糟糟的,但聶府卻安靜的要命,緊閉府門謝絕見客,尤逸群母子足足在門口坐了十日,第十一日,尤逸群忍不住在門口大喊,
“聶長鷹,你答應我們,只要我們幫你去找聶惠蘭麻煩,就給我們的錢的,這是打算賴賬嗎?”
他和何翠翠交替喊了一個時辰有餘,終于将黑着臉的聶長鷹逼了出來,他讓家丁将二人拽進府中,打了個一頓還不解氣,又丢到公堂之上。
他可喜歡用錢‘疏通關系’,讓縣令站在自己這邊,聶惠蘭的事情主動說替他做主,他因為面子上過不去,讓縣令莫要多管。
但尤逸群母子可不一樣,他本來就想要找個人出氣,這不正好有人送上門,他幹脆将母子二人敲詐勒索,還打算買通考官的事情告上公堂。
尤逸群母子一聽不對勁,開始狗咬狗,将他給他們毒藥,想要謀害聶惠蘭的事情,當着所有正在鬧和離的鎮民面給說了出來。
縣令坐在堂上,一時之間汗流浃背。
到最後,聶惠蘭當街打人一事衙門早就沒空管。
袁厭見多男人為了面子息事寧人,與事後同夥伴因‘辦事不利’開始狗咬狗。
一時之間四方鎮內好不熱鬧。
但,袁厭身為總捕頭,最近倒是清淨得很。
“咱們這明明是衆望所歸,結果你還是被撤了職。”聶惠蘭一拍桌子,懊惱道。
“衆望所歸?”袁厭取下架子上的腌菜,扭頭看向聶惠蘭笑着說道,“我瞧着真正管事的人,可都不向着咱們。”
聶惠蘭哼了一聲,怒道:“女子要是能當官,這世道定然會大變。”
袁厭點頭道:“自然。”
聶惠蘭提起劍挽了個劍花,揀着開心的事情,說道:“尤逸群和聶長鷹這事鬧的大,一群沒法和離的人天天坐在衙門面前看熱鬧,縣令就算有心偏幫,也沒法不了了之,怕是兩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這兩家晦氣玩意,也算是罪有應得。”袁厭眯着眼睛笑道。
聶惠蘭又說道:“他們這就是自尋死路,不過還是有點好處的,這事情一鬧,和離的和離,覺得自己肯定比丈夫能行的農婦,更是每天湊在一起讀書寫字,說是男人四十考中都不算晚,她們也想試試去參加科舉。”
聶惠蘭說到最後,一拍大腿,又問道:“你說這樣下去,是這律法會加上一條‘女人不許參加科舉’,還是——”
袁厭眼皮顫了顫,笑道:“我倒是覺得,這幫傲慢的男人根本不拿女人當回事,你們吵着要參加便參加呗,反正女人肯定不如男人。”
“不好說,萬事開頭難,要不是你當時按着我的頭逼我識字,我現在看這字還覺得像是鬼畫符,但現在覺得不過如此。”聶惠蘭摸摸下巴,自信道,“而且我甚至有種感覺,要是當年是尤逸群供着我科舉,我早就是狀元了。”
袁厭挑挑眉,笑道:“雖然我相信你能做狀元,但我還是更想看見聶女俠。”
聶惠蘭雙手笑道:“這不還有武狀元呢嗎?”
“是是是。”
聶惠蘭笑得眯起眼睛,眼角的褶皺愈發明顯,她卻不再焦慮,反倒發自內心換快道:“屆時朝中女官越來越多,那才真真叫盛世呢。”
沒人不喜歡徜徉美好未來,但想象歸想象,現實便是袁厭因為女人身份暴露,所以縣令連夜撤了她總捕頭的職位,讓她停職在家。
四方鎮之中,若曾經的袁厭說自己是第二捕快,沒人敢自稱第一。
但自從她女人身份曝光之後,一衆捕快皆開始有勇氣争奪第一。
畢竟,誰能不如女人呢?
可要說他們幹了什麽呢,他們怕是自己都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聶惠蘭對此倒是頗有微詞:“這幫酒囊飯袋看着在努力幹活,實際上你瞧瞧,要不是咱兩正好路過,青天白日都有人敢在大街上搶劫。”
袁厭對此不可置否,她冷笑道:“可不是嗎,烏泱泱的一幫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大早漫無目的在街上亂晃,說要助人為樂,結果到處私自收保護費。”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咱兩雖然能和從前一樣幫助百姓,大不了就是沒有月錢,但這捕快內部爛成這樣,縣令不下令管教,我們四個拳頭,也忙不過來啊!”
“縣令就是個大腹便便見錢眼開的傻子,平日就愛聽別人吹耳邊風,這會兒又因為要給聶長鷹一個‘公道’,忙得焦頭爛額,咱們沒錢給他,怕是根本不願意見我們。”
聶惠蘭一拍大腿惱怒道:“難不成還要等哪個大戶人家出事,他才願意管好自己手下這幫爛人?”
聶惠蘭本就是随口一罵,結果一語成谶。
琅家大小姐琅玲珑成親當日,花轎路過白風寨之時,寨主卞無敵說搶多了臭男人,想要換換口味,便用出塵輕功擄走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