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絲乍現(18)
情絲乍現(18)
皇上的目光如針芒刺背,杜君身子一哆嗦,埋怨地瞪賈瑞一眼,對皇上躬身謙卑的回道:“公子,翰林供奉是宮裏頭最悠閑地活計了。”言外之意,沒有比這個更悠閑地。就是派發一下奏折,人不在的時候,身邊的小吏可以代為處理。
皇上從去年秋天起就要自己在宮裏頭尋一個悠閑地職位出來,不會犯出大錯,品級不能太高,辦事兒地方的環境還要好。可苦了杜君了,找了半年多空缺沒一個讓皇上滿意的。趕巧前天那個翰林供奉去世,落下這麽個好活兒。蒼天可以證明,這是他費勁辛苦挑出來的最悠閑的職位。
杜君回答完,水泱很滿意的點頭,帶着疑問的神色看賈瑞。人家都說很輕松了,你為什麽忙?難不成在逃避什麽。
被人看破了心思,賈瑞憨笑着,不知是進是退。心裏頭卻狂風怒吼般的抱怨:為什麽?為什麽啊?自己在這個人面前,總是跟個傻子般任人宰割啊。
“你多大了?”
“十六。”
“家中有何人?”
“父母早逝,只祖父一人和我相伴。”
賈瑞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個乖乖的回答問話,似乎是出于本能。總覺得這個江水泱身上散發着一種氣勢,讓任何人不得不服從于他、無法抗拒的霸氣。
“不曾想你也是這般孤苦的人。”水泱突然感慨一句,随即掩掉眼中的悲哀,下巴微微擡起,狹長的鳳目中流轉出璀璨之光,嘴角若有似無的勾笑,問道:“聽南宮宇說,你和榮、寧二府的賈家本為同族?”
賈瑞從江水泱口中聽到南宮宇的名字,稍有些激動,急切地問道:“你認識南宮宇?你是他什麽人?”
水泱聞言,嘴角揚起至美的笑容,鳳目暗沉,不緊不慢地回道:“我是他大哥。”
杜君見皇上的笑容明亮,心下一抖,本能的向後退了退,保持和皇帝的安全距離。安全最重要,不然命沒了,誰來照顧皇上啊。
賈瑞卻被水泱的笑容迷住了,愣了好一會兒回神兒,磕磕巴巴的回道:“我沒聽錯吧?你姓江,他好像姓南宮?”
“我似乎沒有說我是他的親哥哥,嗯?”水泱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扇柄的象牙,眼中透露出危險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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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賈瑞不曉得水泱的真實身份,只以為他是個有龍陽之好的溫雅公子哥兒。既然他是南宮宇的義兄,他肯定知曉南宮宇的情況,賈瑞急切的問道:“他怎麽樣了?現在好麽?我好久沒有見過他,他是不是病了?”
水泱聞言,眸中泛出寒氣,修長的身影向賈瑞壓了過來。賈瑞感覺到水泱的異樣,吓得向後退,身子靠着水榭的柱子,似乎那樣更讓他有安全感。一陣微風吹過,賈瑞的耳際劃過一縷墨發,發絲不停地撩撥着他完美的下颚。
水泱靠近賈瑞,指尖輕輕觸碰着賈瑞的臉頰。長長的睫毛掩蓋住雙眼中的迷離,彎成誘惑的弧度。突然,水泱揚起嘴角輕笑,一段風韻,萬種情思,皆集聚于此。
“我們好久不見了,怎不關心我?”
“這不見到你了,你挺好的麽。”
賈瑞偏開腦袋,避開水泱的手,心想他好大膽,當着随從的面兒調戲他。賈瑞想着那個被江水泱傷害感情的随從,他見到這樣的情景一準在生氣,側目用餘光打量站在遠處的杜君。他似乎在捂着嘴偷哭,因為哭得厲害得他身子一抖一抖的。
“那你有沒有想我?”水泱不依不饒,貪戀着撫摸賈瑞的臉蛋,肉少了些,卻還是很軟的。
賈瑞吓得心噗噗直跳,沒想到這厮竟然是個無賴,在這種地方和自己說情話?還當着他曾經歡好的人面前?賈瑞心裏頭恨,覺得水泱好無情,喜新厭舊也就罷了,竟然讓舊人見證他對新人的寵溺。原本心中泛起的對他微微的好感,消失殆盡。賈瑞一巴掌狠狠地推開水泱,指着水泱對他吼道:“你注意點!”
水泱不曾料到賈瑞有此舉動,毫無防備的向後退了幾步。一邊偷笑的杜君見皇上遇襲,兩步跳至皇上身後,攙扶皇上。手中随即閃出一枚銀亮的鋼針,欲向賈瑞射去。雙眸泛出濃烈的殺氣:威脅帝王者,殺無赦!
水泱按住杜君的手,示意他不要妄動。賈瑞的身世他早查個底兒掉,喜好吃喝嫖賭,整日的貪玩耍賴,沒什麽城府。從去年開春以來似乎轉了性兒,曉得讀書光耀門楣。在水泱個人看來,賈瑞并沒有轉性,他的那些嗜好依舊有。只是腦瓜子開竅了,曉得讀書能做官,而做了官便可以暢快的吃喝嫖賭。
賈瑞的冷硬态度,讓水泱覺得自己有些心急了。本以為半年多未見,這小子會想念自己,看來是自己多慮了。這小子一直活得很好,整日為吃喝嫖賭的生活努力奮鬥着,根本不會想念自己的。水泱擺擺手,眉宇間閃過一絲疲憊,帶着杜君離開水榭。
見二人離開,賈瑞松口氣,癱坐在地上。剛才有那麽一小會兒,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有一股殺氣向自己逼近。都說紅顏禍水,男人若長成江水泱那樣也是個禍水。
因成功躲過一禍水,到了傍晚,賈瑞開開心心的拎兩只烤雞回家慶祝。賈代儒外出探訪好友不在家,賈瑞扯了個雞腿放進盤中,其餘的分給青水他們幾個。興奮端回自己屋裏頭,賈瑞拿起雞腿便啃,怎料眼前突然閃過江水泱那厮。浮現的畫面正是江水泱被自己推開時臉上露出的失落神情,賈瑞狠狠掐自己的大腿,難不成真朕對個男人動心了?丢掉雞腿,賈瑞拿起一本雜記讀起來。
賈瑞随便翻開一頁,這篇是個講述癡男怨女的故事,書生趕考偶遇小娘子,英雄救美,二人在破廟以天為媒結為夫妻。它日書生高中,皇帝欲他招為驸馬,書生貪圖富貴權勢應下來。成親前一夜将糟糠之妻親手殺死,以便隔日迎娶公主。大婚當夜,化為厲鬼的妻子吓暈公主,用長長的指甲一點一點撓掉書生身上的肉,書生眼睜睜的感受一切卻不能反抗,直至撓掉最後一片肉,身體徒留着骨頭和五髒六腑,書生方氣絕身亡。
賈瑞看完後額頭冒出一片冷汗,這女子好生厲害。最毒不過婦人心,古人說這句話真有道理。賈瑞腦海裏不自覺的将自己比為公主,杜君比為糟糠之妻,而江水泱就是那個負心漢驸馬爺……等等,難道今日感覺那濃濃的殺氣是?
想到這,賈瑞身軀為之一震。不會的,絕對不會的。賈瑞急急地屋裏頭轉着圈兒,定了神,拿起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出門。青水吃完雞,正要來找瑞大爺,倆人在院當中撞個正着。天色已經黑下來,賈瑞吩咐青水提個燈籠。二人直奔南宮府邸,賈瑞在門口轉了半圈兒不敢進,轉而繞道去了西角門。正碰見小厮來上鎖,賈瑞說來找江水泱,小厮搖頭說沒這個人。賈瑞心急,只好說找南宮宇,小厮問他是誰,找大爺做什麽?賈瑞報上名來,只說有急事找南宮宇。小厮懷疑的關上門,進裏頭通傳。沒一會兒門開了,南宮宇從裏頭走了出來。
許久未見,賈瑞有些激動,差點撲到南宮宇身上。南宮宇笑着拍拍賈瑞的肩膀,問他怎麽來了,還是在晚上來訪。
“別說那麽多了,你快去叫你大哥出來。”賈瑞方想起來自己的事兒,對南宮宇道。
南宮宇聞言,疑惑地看向賈瑞問:“我大哥?”他是家中長子,上面似乎沒人了。
“對啊,就是你那個義兄,叫江水泱的,快叫他出來,我有急事!”賈瑞急得跳腳。
“啊——水泱?”南宮宇慧智機靈,立即反應過來江水泱是誰了。水泱,好久沒有聽過這兩個字了。南宮宇輕笑道:“他當然在宮裏。”
“他在宮裏?”賈瑞不明白,宮裏不是皇帝住的地方麽?
南宮宇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憨笑着摟着賈瑞的肩膀道:“我大哥比較受寵,時常陪侍在皇上身邊,形影不離呢。”
江水泱身份不一般,他是曉得的,沒想到是傀儡皇帝眼前的紅人。“噢,怪不得。”既然他現在在皇宮,有那麽多禁衛軍守着,應該沒什麽事兒,等明兒進宮遇見他再說吧。賈瑞告辭南宮宇,轉身便走,被南宮宇拉住了。
“和我說說,你和我‘大哥’怎麽認識的?”有勁爆消息,南宮宇當然不能放過,笑呵呵的拽住賈瑞,今兒不和他說清楚,他不放人。
“呃——在賭場,本來我要請你大哥吃飯,結果被他請了。然後我遇見些不開心的事情,喝醉了,你大哥好心把我放到客棧。嗯,就這麽認識了。”賈瑞描述經過,把不重要的部分略掉,沒錯,那部分很不重要。
“就這麽認識了?”
賈瑞十分肯定的點頭,就是這麽認識的,很簡單。
南宮宇不反駁,臉上挂着別具意味的笑容。細細觀察賈瑞的神色,眼神躲閃,雙頰紅暈,言辭磕巴,南宮宇認為賈瑞似乎把最為重要的部分省略掉了。
南宮宇自小便是當今皇上的伴讀,那時候皇上還是太子,喜歡他叫他水泱,而皇上則叫他宇。他們二人倆小無猜,天天打架。但若論這天下間還有誰會揣測君心,除了那個黑團子就是他南宮宇,沒有第三個人。皇上喜歡男人,他從十歲起就知道了。南宮宇以為皇上會将這種特別的嗜好埋藏于皇宮,不曾想一名小小的賈瑞令這位霸氣的帝王破功了。這代表了什麽,代表他可以笑話皇上一陣兒了。
生活突然變得有意思了,南宮宇送走賈瑞,心中開闊不少。一個桑莺莺,害他傷心半年之久。不曉得這個賈瑞,會讓那位無情的帝王挂念多久?一年?兩年?……或是一輩子?想到房間裏還躺着兩位美人,南宮宇不再費神去想,快步奔向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