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秋試難為(5)
秋試難為(5)
南宮宇搖頭,他不用考試,若是想做官早被舉薦上去了。真不明白,這些學子們擠破頭去争那勞神傷腦的活計做什麽。
賈瑞羨慕地看着南宮宇,雖然不曉得他父親是做什麽官的,但肯定是很大的,大得兒子可以免試做官。他若這般好命就好了,不用讀書。幾年後,當賈瑞曉得南宮宇讀的書比二十個自己讀的還要多,便沒有這般去羨慕了。
傍晚時分,賈瑞溫書完畢準備離開,南宮宇特意拉着他一遭兒走。還未下樓,另有兩個溫書完畢的子弟瞧見南宮宇,和他打招呼來。其中年長點的叫文放,年紀18,身材頗為健碩,膚色古銅,眉毛濃密眉角微微揚起,眸子裏透着一股子凜然正氣。另一個名喚王宣的,身材相瘦小些,面容白皙,眸子裏透着睿智,周身自帶一股子傲氣。新人見面免不了介紹,互相客套一番。與他們分別,賈瑞放松口氣,欲和南宮宇告別。
南宮宇好心将賈瑞引薦給那二人,當事人反倒不領情。南宮宇心有不甘,對賈瑞解釋道:“那個文放,是當朝行刑部尚書之子;王宣為禮部尚書之子。他們二人自小受父親教誨,領悟皆在你我之上,堪稱當世奇才,不日定為國之棟梁。”
“好生厲害!”和我有關系麽?再厲害也是人家的,官又不是給自己做。賈瑞不關心這個,他關心的只有自己是否能考過鄉試,中個舉人給太公沾沾光,光耀門楣。
南宮宇瞧出賈瑞心口不一,不禁佩服賈瑞。若是換了別人,只聽這二人的家世便想要熱情的去巴結,這人倒有意思,完全不在乎。這等不畏權貴的高潔,實乃符合他的口味。心中了想法,自不必說出去。拱手和賈瑞告別,便徑自回家去。
晚飯畢,賈瑞突然想起什麽事兒,問祖父當朝相國的名諱,果然是叫李封的。那日那二人說什麽李封家奴的,又說該死,真真的膽大包天。誰不知當今的相國權傾朝野,凡有反對他者皆死于非命。這京都城裏頭常有李封的狗腿子們橫行,百姓苦不堪言,礙于權勢只得受着。雖說全京都城的人都覺得他們該死,但有哪個敢說出口的,賈瑞心道:那二人的作風雖不好,但為人還算坦蕩正氣的。
賈瑞晃了晃腦袋,過去許多天了,今兒怎麽突然想起這二人了。翻過這篇,笑着和祖父說今日遇見一怪人,名喚南宮宇的,粘着他一下午。
賈代儒聞言嘴角抖了抖,激動地起身握住賈瑞的手道:“好孫兒,你給太公長臉了,你可知曉這南宮宇是何人?當今太傅南宮烈之嫡長子,他做的學問天下第一,南宮宇既是他的兒子,才華決計是厲害的,你要好好向他讨教。”
賈瑞點頭,料到南宮宇的家世非凡,卻不曾想他的親爹竟是皇帝的老師。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皇帝自然會尊敬太傅。怪不得他不用考試,這若想當官不就是他的老爹一句話事兒麽。
賈代儒自是滿意孫兒的收獲,這錢沒有白花。一高興,又從兜裏掏出十兩銀子給賈瑞,要他別省着,去狀元樓喜歡什麽點來吃,方能長一副好身體。
自打那日後,賈瑞再去狀元樓便被南宮宇纏住了。南宮宇也不坐鄰桌了,直接奔着賈瑞的位置對面坐下。二人同桌一起讀書,賈瑞心裏頭厭煩,卻不好意思趕走他,絕對是因為吃了人家口中酥的原因。當然和南宮宇一起也是有好處的,每日中飯得以解決,日日的茶點錢也免了。祖父前後給他的四十兩銀錢,二十五兩端端正正的放在錢袋裏,直到四月個後的秋試開始仍是這些數。
參加秋試那天,賈代儒特意為賈瑞準備一身朱紅繡紋新衣,穿身上和狀元一般,意在祈求他高中。賈瑞心裏頭虛,和南宮宇溫習這些日子,更加意識自己的不足。文采這類東西并非只靠一朝一夕的學習可以改善的,賈瑞原本不學無術底子差,短短幾個月內很難在詩書、文章上突飛猛進。
小厮青山陪着他入得考場,賈瑞一身輕的進去滿身冷汗的出來。青山問他答得如何,賈瑞不言語,只管跟着他回府。賈代儒早在家裏頭等得急,瞧見孫子回來高興地迎上去詢問情況,見賈瑞目光閃躲,神色色猶豫,便知考的不好。賈代儒嘆口氣,孫子的水平他又不是不曉得,即便是突然發奮了,文采豈能說變就變?打發賈瑞回房休息,賈代儒則佝偻着身子,吩咐趙嬷嬷準備些冥紙,去兒子墳前忏悔。
賈瑞知道祖父生氣了,心虛的将剩下的銀兩放置在他房間桌上,躲在屋子裏反思。恨自己沒出息,辜負了祖父的教導。本想着自己可以考個舉人,入國子監讀書,來年在會試上謀個名額,便是個官老爺了。想法總是美好的,奈何與實際有這般差距。賈瑞決心閉門思過幾日,不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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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賈代儒見孫兒有懊悔之心,又怎好去懲罰他。奈何望孫成龍心切,這些日子他心裏不好過,堵着一團氣撒不出去。教孫子這些日子在家反思,什麽狀元樓暫時還是不要去了。
六日後清晨,祖孫倆正吃着早飯,青山來報說有人來訪。賈瑞以為又是來人求祖父入私塾的,不以為然的繼續用飯。怎料瞧見南宮宇洋溢着一臉笑容進了門,賈瑞連忙丢下筷子起身迎接。只見南宮宇眼珠子來回打量周圍的壞境,似是有些迷茫,有些疑惑,擡眼瞧見賈瑞驚喜的上前來了個擁抱。
“聽說瑞兄弟考試完,這幾日不見你去狀元樓,我便莽撞的前來拜望,看看你考得如何。”南宮宇笑眯眯的對賈瑞解釋,瞧見他身後站着一老翁,方想起賈瑞曾說過的,他家中唯一的親人便是祖父。南宮宇恭敬地對賈代儒作揖,正色道:“晚輩南宮宇,令孫的朋友,唐突來訪,驚擾了賈翁。”
賈代儒聽說是南宮宇,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仔細打量眼前的年輕人,果然相貌堂堂神采飛揚,不愧是一代儒學大家南宮烈之後。笑着說歡迎,請南宮宇屋裏坐。責怪的瞧孫子一眼,這小子竟然瞞着他,與南宮宇關系這般好也不說,害得他這個老頭子以為他們只是那一日的點頭之交。賈代儒另吩咐小厮去取他封存的好茶,給南宮小兄弟品鑒品鑒。
南宮宇端起茶先輕輕聞,而後抿入口中,神色頓然安詳,笑着對賈代儒道:“好茶,賈翁不愧為一代老儒,品鑒高深。”
賈代儒被南宮宇哄得笑得合不攏嘴,招呼南宮宇在這和家中一般,留下他二人,推脫學堂有事先走了。南宮宇恭敬的起身目送賈代儒,見其離開了,松口氣,随意坐在了椅子上。頗為同情的目光落在賈瑞身上。
賈瑞被瞧得心發慌,回瞪他一眼道:“瞪我做什麽?”
“同情你呗。”南宮宇無辜的攤攤手,“不想你的祖父這般嚴厲。”
“祖父對你很客氣了,你卻嫌棄不好?”賈瑞白一眼南宮宇,那茶祖父一直不舍得喝,據說放越久茶味兒越甘醇。還記得他有一次鬧着要嘗嘗,被祖父臭罵了一頓。
“對我當然好了,我是說對你嚴厲,從賈翁剛剛責備你的眼神兒瞧出來的。瑞兄弟,在下頗為同情你,奈何幫不了你,深感沮喪啊。”南宮宇仰天長嘆,裝作很悲傷地模樣。
賈瑞習慣南宮宇的諷刺,不理會他這些,問些正經的。“你剛娶親,不在家裏頭陪着美嬌娘,來我這作甚?”
“陪了幾日膩歪了,去狀元樓又不見你,害得我這幾日了無生趣的。”南宮宇低垂着眼簾,一副很失落的模樣,過日子很無趣的。猛地又想起什麽,笑着對賈瑞道:“我是來勸你別洩氣,榜還未放出來便以為自己考不上,躲在家中思過?若是考上了,你這幾日的懊悔着實不值了。”
“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知我幾斤幾兩?”提起秋試,賈瑞失落起來,連連嘆氣,這次失敗倒沒什麽。只怕自己沒讀書的天分,等到三年後的秋試仍是得了同樣的結果,然後再三年,再三年……亦是這般。
南宮宇輕笑,這小子還算有自知之明。“你別喪氣,或許有貴人相助,又或者你的文章剛好對上主審官的口味也未可知。”
“我認識的厲害人物只你一個,你能相助?”賈瑞眼中燃氣希望之火,卻見南宮宇搖頭,希望的小火苗頓時被冷水澆滅了。“那我還是祈禱主審官是個傻子吧。”
“哈哈……”南宮宇捂着肚子大笑,他着實受不了賈瑞這般呆傻的模樣,既可愛又可恨的,怪不得吸引了那位的注意,他的眼光果然獨到啊。“別灰心,還有下次呢,你還年輕,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