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舉黑幕(6)
中舉黑幕(6)
“皇上,秋試剛剛結束,那個奸臣便按耐不住了,說什麽要親自查閱考卷,還不是想廣納賢才至他的門下。”杜君氣哼哼的看着探子傳來的密保,心裏頭很不爽,真想趁李封下次上朝的時候一針毒死他。
皇帝水泱聞言潺潺而笑,輕柔勾起的嘴角,笑容如一汪溪水,雖然淺淡卻至清至澈。聽聞杜君所言,眸子裏既無惱怒之色,亦無喜悅可言;眸光一如他的笑容般淡淡的,暖暖的,卻淺薄的讓人捉摸不透。修長的手指執黑子一枚放入殘局之中,已成弱勢的黑子因此一步,吞掉幾顆白子,此一步雖不足為勝,但接下來黑子步步緊逼,白子落荒而敗。
杜子見勝敗已出,起身謝恩道:“皇上慧智過人,臣輸了。”
“诶?這招好,眼看着要輸了,一招下去反敗為勝,皇上好生厲害,您教教我吧?”杜君看着期盼出神兒,剛才皇上那出可真是精彩。
棋下完了後,候在一旁的宮女端水過來,伺候皇帝和杜子淨手。水泱品口茶,從杜君手裏接過信件,瞟了眼便扔在桌上。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起來,手拿扇子敲打着桌面;眸子瞬間變得異常冰冷,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杜子和杜君知皇帝生氣了,候在一邊不敢言語。杜子冷眼瞪着杜君,意在表明都是他闖的禍。杜君無辜的翹着嘴巴,使眼色看桌上的信,意在表明是信惹的禍與他毫無關系。
“李愛卿求賢若渴,實乃我朝之大幸,杜君,傳命下去,賞!”水泱笑着眯起眼睛,聲音溫潤至極。
杜君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周身不舒服,似有一股子涼氣從腦門鑽入徘徊纏繞在他體內。杜君聞言連忙領命,轉身逃走,臨要出去了突然反應過來什麽,轉身行禮道:“皇上,賞什麽?”
“去年西域進貢一只狗名喚雪犬的,朕聽說它近些日子很不安分,常偷跑至皇宮西角廢置的院子裏頭拿耗子。朕想着:朕的皇宮裏頭單單只管打掃的宮女太監們已至千數之多,卻仍是這般不幹淨,相國大人的府邸哪裏及得了皇宮?這雪犬便送他了,為他驅驅府中的老鼠。”
水泱一席話吓壞了屋裏頭的太監宮女,個個心裏頭打着哆嗦。特別是常跟在皇帝身邊的首領大太監葉之南,聽得滿頭冷汗。皇上這是在說他呢,責怪他沒有管理好,衛生沒有打掃好,竟然出了老鼠。葉之南不等皇帝點名,心虛地‘噗通’一聲跪地,向皇帝請罪,哭着自己給自己打臉,說自己該死。
葉之南一哭,頗為帶勁兒,哭聲震得桌子上的茶水亦跟着顫悠。水泱皺眉,杜子警覺的發現皇帝的不悅,快步走上前照着葉之南的嘴巴便是一腳。葉之南順勢倒地,知曉自己作打發了,憋住聲兒,身子卻痙攣了一般開始一抽一抽的。
杜君領命欲轉身走,瞧見葉之南跟病了的哈巴狗似得趴在地上,好心的拽住他的領子,順勢拖了出去。葉之南被杜君拉到外頭的牆角,見周圍沒了人,又開始放聲大哭。
杜君立即用手狠狠捂住葉之南,他可不想讓自己的耳朵再受罪了。杜君面容抽搐,扣了扣自己的耳朵,對憋紅了臉的葉之南抱怨道:“真不明白皇上為何把你留在身邊,這叫聲,我滴媽呀。”
葉之南被杜君捂着難受不停地掙紮起來,杜君指着葉之南的臉警告他不許再哭,葉之南明了的點頭。杜君這才緩緩地放下手。
“君侍衛,其實,我們彼此彼此。”
Advertisement
葉之南擦着眼淚對杜君詭笑,諷刺他?哼,誰都有資格,就是這個杜君沒有,整日跟個娘們似得在皇上身邊唧唧喳喳的,聽着讓人心煩,煩透了。他都煩,何況皇上?
“你?”杜君冷哼一聲,仰頭看天,餘光卻掃着葉之南的神情。“我好心救你,你卻不感激,等着啊,我把你拉回殿裏讓皇上處死。”
“唉——祖宗喲,我謝謝您,謝謝您還不成麽?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皇上,皇上他責備奴才辦事不力。嗚……”說着,葉之南從懷裏掏出帕子擦拭眼淚,又抽泣起來,這次安分了些,很小聲的在哭。
杜君笑着看葉之南的窘迫樣,看夠了,方大笑着解釋道:“你做賊心虛吧?聖上哪裏是在說你,是在意指相國李封像那只雪犬,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嗯葉之南回憶了下皇上剛才的話,按杜君的意思琢磨似乎是那個道理。止住了哭,臉上挂起了奸溜溜的笑容。連連感謝杜君的的開導,心裏頭卻打定主意,下午便要召急宮中所有的太監宮女,好好抓抓宮裏頭耗子,再裏裏外外把皇宮打掃幹淨,君威難測啊,還是要以防意外的。
葉之南一邊抱怨子侍衛這一腳體踢得太重了,害得他嘴巴腫起來,一邊目送杜君離開。怎料這小子走了老遠,突然沖他喊話。“你該感謝他,若踢重了,此刻你腦袋便不在脖頸上了。”葉之南聞言,身子一哆嗦,不可置信的用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太可怕了,以後離這個叫杜子的侍衛遠點。
剛想着杜子,杜子便來喚他,吓得葉之南再次哆嗦一下。老老實實地跟着杜子進殿,卻聽皇上命令他去尋一份卷子。葉之南領命後直奔都察院,這一次秋試的主審官是都察院左禦史周進學,考生的卷宗便圖離得近些都在都察院放置。周進學正在閱卷,聽說皇上跟前的紅人葉總管來了,自是親自接見,奉上好茶和果點。
葉之南擺手推辭,說有一會兒有急事,便不喝茶了。“雜家聽說今秋考試的才子頗多,也想着沾沾文人的才氣。周大人,這考生中是否有個學生名喚賈瑞的?”
周進學沒想到葉總管來問考生的事兒,連忙使眼色給手下人讓其去查閱考生名冊,果然有一人叫賈瑞的。
“雜家常聽南宮小先生提起這位賈學子,想必是個才華橫溢的人物。雜家鬥膽,想要向周大人借他的試卷一閱,一個時辰後便還,不知周大人可否同意?”
“這……”周進學猶豫了下,心中奇怪一個太監何以好奇考生的文章來。又想葉之南侍奉的主子是皇上,他來求這些定然是皇帝想要,估摸皇上不好直說,所以差葉之南來辦。巴結皇上的事兒,自然是要辦的。周進學心下思慮後,命人取出試卷,親自交給葉之南,笑稱慢慢看,多久都可以,反正此人的卷子已經批閱完畢了。
葉之南拿着卷子匆匆呈給皇上,料想前幾日南宮小先生說起這人,想必确實是個人物,目不轉睛的盯着皇上,只等着皇上瞧完大贊此人。怎料皇上接過卷宗,粗略一看,冷笑一聲便将卷子丢下了,對葉之南道可以送回去了。葉之南奇怪,卻又不敢問,領命離開。
周進學見葉之南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還回了卷子,心料看得人定是皇上。若以葉之南的水平,光查查文章裏的生字兒便要一天的。
“葉總管覺得這學生寫的如何呀?”
被周進學這麽問,葉之南噎住了,他又不懂文章哪裏知道好不好。本以為皇上會說呢,他學兩句,結果一個字兒都沒有。尴尬的咳了兩聲,葉之南指着卷子點頭道:“不錯,不錯。雜家有事先走了,有勞周大人。”
周進學目送葉總管離開後,陷入沉思。在一旁整理卷宗的小吏是周進學的親信,見狀不太明白,疑惑地問大人葉總管此舉是何意。
周進學自是不能再下人面前說自己不明白,訓斥道:“糊塗,葉總管的意思是皇上看好此人了,去!把此人的成績改了,文章寫得着實差些,只管留最後一名給他罷。”
小吏點頭,辦好後回禀了周進學,另稍有疑慮道:“相國大人那邊不會?”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老人家哪裏會瞧見?你記住,做事兒不能做絕了,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此人既然是皇上要的,偷偷做個順水人情,除了你我誰曉得?”周進學狠狠點着小吏的腦袋,罵他不動腦子,整日就知道吃。
……
放榜那天,賈瑞怕的不敢出門。賈代儒倒是不甘心,要青山去瞧一瞧。這一瞧不要緊,敲鑼打鼓的回來了,青山歡喜的向賈代儒道喜,賈瑞中舉了,榜上最後一名。賈瑞聞言,差點栽倒在地,被青山扶了起來。賈瑞高興地抱住祖父,他,真的中了?是舉人了?
賈代儒樂得合不攏嘴,高興地賞青山三兩銀子,廚房裏的趙嬷嬷、王婆子聽說,也前來賀喜,一人得了一兩銀錢。賈代儒另拿出五兩銀子,要王婆子等人去醉仙樓賣幾樣最好的菜,一家子慶祝一番。
“孫兒,你光耀我們賈家的門楣啦。”賈代儒喝了幾口酒之後,話變得多起來,拉着賈瑞的手不放。“你中了舉,便可以入國子監讀書了,那裏頭的先生全是當朝大官,等來年春天的會試你中了,再有先生在朝中提拔舉薦你,我孫兒平步青雲做大官的日子不遠了。”賈代儒說着說着,感動的哭起來,這些年他的嚴厲教導沒有白費。孫子終于懂事了,他可以告慰兒子兒媳的在天之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