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裏春宮(2)
百裏春宮(2)
賈瑞瞧了瞧鮑二賊樣,因不明白是什麽事,所謂‘老地方’是何處?心裏琢磨着自己和這倆小人做了什麽髒事兒。
鮑二瞧見賈瑞裝糊塗,樣子呆滞,估摸着賈瑞又被他家的老頭子罵了,嬉皮的堆着笑臉哄騙道:“逍遙的事誰不愛做?你整日讀那些書,也該乏了,一起去解解悶。我和興兒窮酸,沒有瑞大爺大方,多虧能借爺的光。”
賈瑞方想起什麽事兒來,月前他替祖父代管學堂,有一二名學生鬧事兒,賈瑞吵着告家長,學生奉了幾兩錢出來了事。賈瑞自是高興,拿着錢要去春香樓嫖,遇見了鮑二和興兒,二人問他做什麽去,他高興地回了,倆人求着他帶着一遭兒去春香樓見識。賈瑞自覺是個爺,有義務‘照顧’一下他們,便應了。三個人拿點銀錢,在春香樓吃點酒便沒了,只能幹瞧着樓裏頭姑娘跳舞,欣賞別的爺們們享受軟香入懷。最後三人瞧得口幹舌燥,脹着下身出來,身體最終無處發洩。
賈瑞自嘲地笑了,他還真會自找罪受,呆傻的沒了腦子。既是得了銀兩去玩兒,自己逍遙自在,何苦帶兩個窮漢子去。如今倒好,被這倆人惦記上了。
興兒和鮑二瞧着賈瑞笑了,以為賈瑞想姑娘呢,一準兒動了去的心思。興兒暗下推了推鮑二,趁這時候打鐵,他準能應下,倆人可以白白地去吃花酒了。
“瑞大爺,今兒去學堂瞧哪個學生不順眼,訛他八、九兩的,我們便有着落了。”鮑二挑着眉,眼珠子不安分的轉來轉去,因幹燥而起了毛皮兒的嘴唇子笑得頗有情/欲。
賈瑞輕笑,瞧着倆人猥瑣的模樣,又想着自己也曾這般,不禁悔恨,心中作嘔。他清楚的記得,因為自己的賊心,寒冬臘月被王熙鳳耍的守穿堂,受一夜的過門風。色字頭上一把刀,他悟出個道理來,沒錢權的窮人最好老實點,起賊心去玩耍早晚沒命。這并不說他不愛嫖,而是等以後有出息的,嫖的正大光明。他這歲數理當讀書讨個功名,便會如爺爺那般所言自有‘顏如玉’來找他。
“學堂裏誰會帶這麽多銀錢來,即便有,未必鬧事兒肯給了我。我若去讨,告到祖父那裏去少不了挨打。退一步講,我運氣好,得了那些錢。那樓裏的姑娘最便宜的要5兩銀子,我們三人去了,只靠那幾兩錢哪裏夠?還不算另賞的和酒菜錢。”
賈瑞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了,他不想去,就算是要去嫖,他一人拿着錢便夠了,何苦帶兩個拖後腿的,什麽都玩不到。
鮑二偏偏沒聽出來賈瑞的意思,一心以為賈瑞是要向學生們詐錢出來玩兒,眼珠子一轉兒,便有了主意,因而道:“誰說一人嫖一個了?三人嫖一個,另加酒菜錢,足夠了。”
興兒聽賈瑞算賬,也覺着不夠,正想着從如何湊銀子出來。鮑二一句話醍醐灌頂,興奮地點頭贊同,心中不禁佩服鮑二。賊笑着說:“這辦法好,玩的盡興,錢又花的值。”
賈瑞愣住,沒想到鮑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三人嫖一個?他們可真想得開。賈瑞腦子裏浮出畫面幻想了一番,三對一的場面,着實讓他更惡心了。早上吃的那些東西在肚子裏頭的翻騰着,就快吐了。賈瑞不想在呆下去了,眼見着時候不早了,擡腿便要去學堂。
鮑二和興兒不幹了,堵住賈瑞,非要他給個準信兒,什麽時候弄錢,什麽時候去。
“我被太公罵了,近日脫不開身,你們缺錢去找主子爺要去,喜歡樓裏的姑娘就自己去,別再來找我。”賈瑞沒心思去哄兩個小厮,冷言道。
鮑二和興兒瞧見賈瑞态度大轉變,轉身就走,擺明了瞧不起他們倆個人。興兒氣急了,指着賈瑞的背影罵道:“喲!還橫上了。真當自己是個爺?曉得別人怎麽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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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瑞突然頓住腳,鮑二、興兒吓得止住了聲,以為賈瑞轉身要收拾他們,互相攙扶着向後退了退。鮑二想着:賈瑞平日貪癡懦弱的模樣,有什麽好怕的?大氣的松了手,彎着脖子揚起下巴沖賈瑞道“怎樣?”。興兒怕鮑二惹事兒鬧大了,拉着他小聲說算了。奈何鮑二不服氣,非要罵個賈瑞狗血噴頭。“這時候裝高潔了,像個窮酸書生模樣,誰不知道你滿腦子淫念!”興兒一邊阻止鮑二罵人,一邊眼睛盯着賈瑞,他真回了身,倆人厮打起來可如何是好。怎料賈瑞沒言語一句,挺着身子走了。興兒放下扯着鮑二衣服的手,松了口氣。
“瞧瞧,真是個孬種,被我罵那樣了,還不是夾着尾巴走了?”鮑二得意的敲了敲興兒的腦袋,自居英雄,做了大事兒一般。
興兒雖心有餘悸,卻對賈瑞的反應很鄙夷,笑着奉承鮑二:“還是你膽子大,想不到瑞大爺是個孬種。”
“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鮑二嘲笑,他瞧得起才找他,不識擡舉,爺還不帶他玩兒了呢。
賈瑞來到學堂,祖父已經開始授課,便尋了處僻靜地兒溫書。賈瑞讀書是為了科考,科考是為了當官。既然是為了考試,自然要現弄明白考什麽,試題如何出,如若是自己回答該如何應對。賈瑞翻出歷年代科考題目,以測量自己的水平是否能應付今秋的鄉試。
賈瑞翻開一題,《終南望餘雪》,這是高祖皇帝時的考試題目,要求寫成五言六韻十二句,但有個叫祖詠的人只寫了四句,“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注1)便交了卷,破例博得頭籌。賈瑞覺得這詩不錯,作詩者敢于突破常規更是了得。賈瑞提筆,試着想想一下終南山積雪的情景,也琢磨了四句,提筆寫道:遠看終南山,頂峰覆積雪;陰嶺飛鳥寒,白林半婆娑。(注2)
賈瑞寫完讀了一遍,對比之前那首,嘆了口氣,喪氣的扔掉筆。枉他白白讀了這麽多年的書,竟連首意境好的詩都寫不出。賈瑞狠狠地拍了下腦袋,低迷了一會兒,喝口茶消氣,拿起桌上詩冊,認真細讀起來。
賈代儒授課完畢,仍不見孫子的身影,心道這小子又忽悠他,趁機會偷跑出去玩了。前兒有人說見着賈瑞和兩個男的去ji院吃花酒,賈代儒因有事忘記問了,心裏想着自己把孫子看的緊,理應沒銀錢去那種地方。如今想想,若是偏有那皮子緊的,拿着錢拉着自己的孫兒胡鬧也未可知。想到這裏,賈代儒心氣兒上來了,決心回家收拾賈瑞。命人打理好學堂,便要走。
負責打理學堂的小厮應下,見他要走,因問道:“您老不等瑞大爺了?”
賈代儒聞言,訝異道:“他在這裏做什麽?”
小厮聞言笑道:“瞧您老說的,在學堂自然是讀書。諾,就在那屋,讀了一整天了,中飯都沒吃。”小厮好奇賈瑞今日咋麽突然認真起來,猜測又被老祖父罰了,故等着老頭子訓斥瞧熱鬧呢。
賈代儒聞言,心下高興,原來的怒氣消失的一幹二淨,走起路來也快了許多,直奔賈瑞的屋子去。推開門,但見賈瑞對書而吟,沉浸其中來人而不自知。賈代儒越發的高興了,悄悄地關上門,囑咐小厮去買些吃得,等賈瑞書溫好了送給他吃。
一連幾日,賈瑞這般把自己關在屋裏研讀詩書,确實驚吓了學堂裏的人。起先大家是不信的,日日瞧着賈瑞的認真,倒發現賈瑞不同了。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走路溫文爾雅,目不斜視,連衣着也比往常整潔了許多。加之賈代儒開心孫子曉得自學,破例格外添置銀兩為他做幾身新衣裳。了不得了,一身淺青的錦緞,繡着雅致竹葉的雪白滾邊,腰系玉帶,臉如桃杏,姿态閑雅;手持詩書,在學堂欄外的花園裏吟詩,恍然間竟讓人覺得有些妖嬈。
學堂收納賈家宗族子弟多達百餘人,才情深淺不同,歲數大小不一,自然劃分開來,分批授課。自然非只賈代儒一人授課,另有授課先生四人,各處打理的小厮五人,廚房做飯嬷嬷六人。
這一日賈代儒有事,按往常将私塾交由賈瑞代為看管。天氣轉暖和,賈瑞便喜歡拿着書躲在柳樹下吟讀,找找詩人觸景生情的感覺。怎料才開課沒一會兒,便有小厮急匆匆的來報,張先生的課出事了,有兩個學生犯錯。
賈瑞收起手中的書,前去料理。兩名學生連帶着‘證據’一起被帶到賈代儒的房裏。賈瑞瞧着倆學生,約莫十歲出頭,其中一個生的面貌俊秀,臉蛋白裏透紅,瞧着很面熟,另一個少瘦小些,低着頭似是很害怕。賈瑞在腦子裏過了過,認出這二人,前頭那個是賈蓉,後面那個是賈家‘王’字輩的遠房子孫,名喚賈誼。
賈瑞手握市面上最新出的一本書‘百裏春宮圖’,別具意味的笑着打量倆人,特別是賈蓉。他怎麽忘了,這小子也曾在上過學呢。卻只記得當初他聯合賈薔、王熙鳳訛詐他銀錢,害得他惶惶不可終日。賈瑞重生後,自然清清楚楚的記得謀害自己的那些人。本想等些日子混出個名堂來再懲罰這些個人,不想老天爺看不過,今兒就給他送來。
哼,賈蓉,你今兒可是挨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