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為時已晚

第41章 往事如煙

往事如煙

淩晨兩點，夜微涼，顧舒羽疼的睡不着，想起床吃止痛藥，卻在此時，接到一個越洋電話，來自加拿大。

顧舒羽挂斷。

對方又打了過來。

再次挂斷。

對方锲而不舍。

顧舒羽想，現在的詐騙犯都如此敬業嗎？

電話接起，那邊傳來略顯蒼老的聲音：“不好意思，顧女士，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我是程寧傑。”

程寧傑？

顧舒羽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細想卻又沒有什麽印象。

手機那邊頓了頓，又道：“我的妻子是黎鳳冉。”

黎鳳冉？

黎鳳冉！

這個名字顧舒羽再熟悉不過，不僅熟悉，還刻在了心裏，深入骨髓。

語氣一下冰到了極點，顧舒羽陰沉下了臉：“你們怎麽還有勇氣打電話？”

那頭程寧傑嘆了口氣還未說話，手機便被旁邊的婦人搶了過去。

“對不起！當年是我害得你沒了爸爸，我知道再多的錢都沒法抹平你這些年失去親人的痛苦，但是有什麽事情你報複我就好了，求你放過我兒子吧……”

婦人的語氣并不淩厲，哭泣中滿是深深的哀求，和印象中，當年在醫院裏，那個帶着墨鏡驕傲的将錢拍在她身上的女人截然不同。

程寧傑從老妻手裏拿過手機，妻子可以哭泣，但是他卻不得不将談話進行下去，因為他知道，這個電話後，可能就再也打不通顧舒羽的電話了。

“顧女士，不好意思，我妻子有些激動。”

程寧傑說話平緩沉穩，原本憤怒的想挂斷電話的顧舒羽，深吸了一口氣。

她倒是想聽聽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多年後深更半夜打來一通電話，到底是為何。

只是，程寧傑接下來的話，恨不得讓顧舒羽希望時光倒流，根本就沒接過這樣一個電話。

程寧傑緩了緩語氣，道：“這麽晚打電話，是有件事想告訴你。我兒子是程明霄，很抱歉，九年了，才讓你知道這件事。”

顧舒羽一瞬間愣怔，腦海中往事似千軍萬馬掠過，又似平靜無波，什麽都沒出現過。

顧舒羽想怒斥對方，但最終什麽都沒說，在客廳角落的吊籃上，拿着手機，沒了聲息。

但是程寧傑知道她在聽。

“請相信，我們真的很抱歉，讓你十六歲的時候經歷那樣的黑暗日子，這些年我們內心也很煎熬，很多個日日夜夜，我們輾轉反側，反複忏悔，只希望能減輕自己的罪孽。”

“九年前，霄霄打電話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國內的女孩子，他說女孩子單純善良，是他畢生所愛。可是當時我們已經給他訂了未婚妻，所以，對于他自己看中的女孩，我們不同意，甚至因此斷了他的經濟來源，更是想盡一切辦法阻止他和女孩結婚。”

“直到五年前看到照片，我們才知道霄霄喜歡的女孩子竟然是你，我們才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如果早知道是你，我們不會不同意，如果霄霄能代替我們照顧你，我們也能減輕一些愧疚。”

聽到這裏，顧舒羽終于有了反應，她嗤笑一聲。

“你們的錯，為什麽要讓你們的兒子來償還？有自私如你們這樣的父母，程明霄也是悲哀。”

當年為了逃避責任，程寧傑夫妻甩給她一筆錢，讓她封口，讓她不要報警，然後兩個人攜手移民國外，逍遙自在。

程寧傑依舊是平緩的語氣，只是聲音黯啞了很多：“請你理解，我愛我的妻子，我不能看着她去坐牢，況且當年，你母親也确實需要這筆錢，不是嗎？”

說到母親，顧舒羽終于不再想和程寧傑交談下去：“程先生，這麽晚打電話你就是為了和我談當年那場銀貨兩訖的車禍？”

手機裏再次傳來黎鳳冉的聲音，這次她穩了情緒，沒有哭泣，卻也帶着顫音。

“不，不是的，是霄霄打電話說找不到你了。霄霄從小獨立，我們從未見他哭的如此撕心裂肺，他是真的愛你！”

“我們知道你生病了，讓霄霄帶你來加拿大，我們出錢找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病。只要你願意，我們給你們舉行婚禮，你提的任何要求，我們都同意！”

“我只求求你，去見見霄霄吧，他喝了很多酒，哭的很傷心，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願意用一輩子來彌補你啊……”

顧舒羽想，程明霄的家庭真是有愛，程寧傑愛自己的妻子勝過愛自己的兒子，而黎鳳冉愛自己的兒子勝過世俗的一切。

可是，當年她的家庭也很有愛啊，雖然母親身體不好，但是夫妻恩愛，父慈子孝。

要不是黎鳳冉一個走神，她父親不會去世，她母親也不會病情加重，苦熬了三年，終究撒手人寰。

“你知道嗎？你再多的補償都沒用，你們程家何止害得我顧舒羽家破人亡？你們是害得我顧家人都要死絕了啊！”

經過最初的怒氣，顧舒羽已經恢複了平平淡淡的語氣，“也不知道上輩子是程家欠了顧家，還是顧家欠了程家，總之，下輩子，定是你程家欠了我顧家的了。”

挂電話之前，顧舒羽問道：“我們之間的恩怨，程明霄是知道的吧？”

程寧傑回道：“他不知道，我們不敢說。”

“那以後也不要說了。”

就讓她将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去吧。

她不想和程明霄，和程家，再有任何瓜葛。

顧舒羽在吊籃上蜷縮了兩個多小時，直到蘇子葉口渴起來找水，才發現。

“雖然天氣已經轉暖，但坐在陽臺上還是冷的。”

蘇子葉不忍心責備顧舒羽，因為他知道，胃癌轉移骨癌後渾身都痛，很多病人都痛的忍不住要自殺，像顧舒羽這樣不吵不鬧的已經很能忍了，忍的他一個看慣生死的醫生都要看不下去。

顧舒羽扶着蘇子葉的胳膊慢慢站起來，笑着道：“身上有些痛，睡不着，就出來看看星星。”

蘇子葉擡頭看了看院外，淩晨起霧，哪有什麽星星。

這一夜之後，顧舒羽的手機徹底打不通了，剪成兩截的手機卡随着咕嚕聲被馬桶沖進了下水道。

早晨，蘇子葉出門前，顧舒羽問道：“有沒有閑置的手機？我手機找不到了。”

蘇子葉聞言，掏出手機便撥了顧舒羽的手機號，傳出來是電話未接通的提示。

之前顧舒羽的手機也只是在他離開的時候偶爾開機，最近他每天都要去一趟醫院，顧舒羽的手機就常處于開機狀态了。

“怎麽打不通？”

顧舒羽低頭喝了口水，悶聲道：“我說了找不到了。”聲音甕聲甕氣。

蘇子葉瞬間明了。

但是至于什麽原因，他沒有問，只是将自己手機裏的主卡拆了出來，将手機遞給了顧舒羽。

“用我的吧，有人打進來你就告訴他我去醫院了。”

頓了頓又道：“打副卡的都是家裏人，接了也沒關系。”

顧舒羽知道，這是蘇子葉在告訴她，她顧舒羽也是蘇子葉的家人了。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啊。

會被人關心，會有人唠嗑，還會有人給做飯。

“劉叔，今天中午吃什麽？”

顧舒羽推開廚房的門，劉達正在切莴筍。

劉達笑呵呵的，刀速不減，回道：“不用問吃什麽，反正都是好吃的！”

“羽羽，來喝茶！那廚房是你劉叔的地盤，我們招惹不得！”身後傳來嚴老爺子的聲音。

“外公，你過分了啊，跑這邊來吃飯也不和我說一聲，害我白跑了一趟。”

嚴子墨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帶着一絲責備和微微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