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為時已晚

第23章 入住私宅

入住私宅

三月份的成都本來氣溫已經有十幾度，白天即便脫了棉服也不算冷，但是他們到的時機不巧，下午剛剛進城區，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空氣黏膩，倒是平白添了些許涼意。

雨天濕滑，上山并不方便，已是下午将近五點，雖說成都的白天要比青島的長，但下雨的時候天也暗的早，趕到顧舒羽老家的縣城還需要三個小時，那時候天怕是要黑透了。

顧舒羽知道雨夜的山路有多難走，不想連累蘇子葉跟着冒險，于是提議先找個酒店住一晚，明天天亮看看天氣情況再進山。

蘇子葉欣然同意，他也只有小時候進過一次山，不知道山路好不好走，而且他更怕的是顧舒羽身體受不住。

成都成為旅游城市已經很多年了，滋生了許多有名的酒店和民俗。本來他們預計上午就應該到成都的，就是因為來成都的人太多，路上多次堵車，這才拖到下午抵達。

顧舒羽有心想帶蘇子葉見一見成都當地的特色，她心裏想的是，住宿無論如何都要讓她請蘇子葉，畢竟一路人家又出油費又當司機，也不好總讓人家破費。

從手機上查了好多家酒店，可到底她自己也是個多年未歸人，查來查去，總也查不到一家滿意的，但凡圖片看着差不多的，點進去都是客滿，剩下的要麽評價不好，要麽太偏。

顧舒羽很是挫敗，想她這幾年在生意場上也算春風得意，治理公司也算管理有方，怎麽一出門，連找個住宿的地兒都如此費勁？

想當年創業期她和顧舒羽出門，都是她安排行程，訂機票，訂酒店，看來這幾年到底是過得安逸了，出行有助理安排好一切，生活技能都退化了。

想來想去，她不由得精神逐漸萎靡，盯着手機恨不得将手機盯出個窟窿。

蘇子葉等紅綠燈的時候有悄悄瞅過一眼顧舒羽的手機，但是他沒開口說話，随顧舒羽在副駕駛上糾結。

等顧舒羽糾結的差不多，擡頭想問問蘇子葉意見時，蘇子葉也已經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座白牆灰瓦的小院，院門是原木色，門上兩個銅環，有點“小扣柴扉”的意境。門上方懸了一方黑漆木，用金色繪了“蘇宅”二字。

蘇子葉上前打開門，拍了下牆上的開關，整個院子亮了起來，顧舒羽心裏驚訝又疑惑，想問沒敢問，只得先随着蘇子葉進了院子。

進門先入眼的是一棟二層小樓，小樓前是一鋪着白色鵝卵石和青石板的四四方方的天井，天井東南角有一窪灰磚砌的水池，此時池水流動，給小院平添了幾分生機。

顧舒羽站在小院子裏看着蘇子葉将一個旅行包和他那個裝了寥寥幾件衣服的小行李箱拿進屋內，有些苦笑，虧她還想着不讓蘇子葉破費，卻不想蘇家在成都有房産。

後來她才知道，這處房産是嚴子墨買來給她喜歡旅游的父母住的，只是那二老來這裏待了一陣兒，住夠了，如今又換地方潇灑去了，這個院子也就空了，臨行前蘇子葉從嚴子墨手裏诓了鑰匙。

木質結構的房子，白牆灰瓦，古香古色，屋內寬敞素雅，一應物什俱全，也都很幹淨，沒有浮塵積灰，像是剛剛清掃過。

“房子是我姐設計的，品味還不錯吧？”

顧舒羽點頭，她沒想到嚴子墨那樣一個雷厲風行的女人還會設計，原以為只是生意場上的精英。

屋內有些潮濕，蘇子葉打開中央空調，“樓上左邊卧室風景很好，明天一早你看到應該不會失望。”

她能有什麽失望？

顧舒羽想，本來打算一個人的離開，現在不但有人陪，還有短暫的安身之所，事情已經好的出乎她的意料，即便沒有美景，她也沒什麽失望的了。

不過，再好的風景，也沒什麽意義了，她的最終歸宿在深山裏的那座二層小樓裏。

喝了一天一夜的粥，嘴裏有些寡淡，顧舒羽起身想看看冰箱裏有沒有吃的，但是剛站起來又想到這畢竟是蘇子葉的家，不好随便去翻東西，而且兩個人剛來，冰箱裏怕也沒什麽存貨。

以前的顧舒羽不是不喜歡吃飯，是忙起來沒時間吃飯，若是有時間，誰又想和自己的胃過不去？

畢竟，從前她也是會為了父親說要給她帶好吃的，而在門口巴巴等着的小饞貓。

餓念就像吞噬神經的小蟲子，一旦起了頭，就會咬的人心發癢難耐，實難遏制，況且心心念念的家鄉就在眼前，那些家鄉菜一路而來，都是誘惑。

雖然那些菜大多數她現在也吃不得了，可是架不住想，一想就口水直流。

思及此，顧舒羽不禁咽了咽口水。

“身上還痛不痛？”蘇子葉拿了藥遞給顧舒羽，問道。

來的路上，顧舒羽夢裏都緊皺的眉頭好幾次讓蘇子葉覺得自己是放縱病人痛苦的罪魁禍首。

“實在扛不住，記得要和我說。”

顧舒羽拿過藥片吃下，乖巧的點了點頭，像極了一只溫順的小貓。

蘇子葉忽然有想去揉顧舒羽頭發的沖動，可是手都到了某人的頭頂，又驀然垂下，靜靜默了瞬間，道：“累不累？要不要出去走走？”

擡頭看了看蘇子葉的臉，雖然極力隐藏，但是還是略顯疲憊。

顧舒羽想讓蘇子葉去休息，她自己出去轉轉，但是她心下知道蘇子葉是不會同意的，遂将想法按下，搖了搖頭，道：“有些累了，明天還要進山，等有時間再逛吧。”

蘇子葉聞言點了點頭，便沒再說什麽，轉身出了院子，像是要去車裏拿什麽。

喝了兩口水，緩了緩心底的饞蟲，到底是胃癌病人，兩口水下去，顧舒羽對吃的也沒什麽想法了。

屋裏溫度升高，顧舒羽蓋着薄被窩在沙發上，想着等蘇子葉回來就打招呼上樓睡覺，也免得她醒着，蘇子葉總是放心不下要陪着。

只是等了有個五分鐘，蘇子葉還是沒有回來，顧舒羽有些乏力，靠在沙發的椅背上開始犯困。

“小羽，小羽，起來吃點飯再睡。”

鼻尖散着淡淡的麻辣抄手味兒，顧舒羽迷迷糊糊的喊了聲“媽——”，覆在肩上的手一頓，顧舒羽睜開眼看眼前模糊的身影，又疑惑的喊了一句：“程明霄？”

眼前的人徹底不理他了，轉身去桌子上擺弄着什麽。

顧舒羽擡手按了按額頭，再睜眼，才發現自己剛才睡迷糊了，眼前的人既不是她的母親也不是程明霄，而是蘇子葉。

顧舒羽有些小窘，雙手撚着衣角走到餐桌旁蘇子葉身邊，“我媽媽喜歡叫我小羽，所以剛才……剛才……”

蘇子葉轉過身，給顧舒羽将桌子旁邊的椅子擺好，臉上沒有一絲不悅的痕跡，笑容依舊溫和，動作依舊得體，對着顧舒羽道：“吃飯吧，要涼了。我以後不叫你小羽了，還是叫你舒羽吧。”

免得被你誤會成其他人。

縱然心裏明白自己在顧舒羽的心裏只是個認識月餘的“熟人”，但是被當成替代品，蘇子葉嘴上不說，心裏卻是不好受。

顧舒羽也感受到了蘇子葉有點小小的不開心，只是事情發生了，她懊惱也沒用，只能乖乖的坐在餐桌前，試圖讓氛圍不那麽尴尬。

桌子上擺着擔擔面、龍抄手、夫妻肺片、缽缽雞還有鐘水餃，幾樣吃食除了缽缽雞和夫妻肺片，其餘的都是一式兩份。

蘇子葉将其中的一份推到顧舒羽面前，“這些都是不辣的，多少可以吃些。剩下這些辣的，你也就只能聞聞味道，吃了也是受罪，還是不吃的好。”

怎麽說心裏的感受呢？

這麽多年，除了父母在世時，顧舒羽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暖到心坎裏的關心了。

即便和程明霄在最開始那幾年，也是互相照顧的多，彼此之間的付出，多少抵消了一些瑣事的感動。

顧舒羽将眼淚硬憋回去，嘴巴嗫嚅了聲“謝謝”，便夾了眼前碗裏的一只抄手快速塞進嘴裏，以掩飾自己的窘态。

這麽好的蘇子葉，到底要怎麽報答？倘若自己能多活幾年，定會奉上自己最誠摯的情誼，将對方引為摯友，可是如今自己這副樣子……

顧舒羽在心裏深深嘆了口氣，對于蘇子葉的好，多遺憾呢，今生是無法報答了。

“吃慢一些，既沒人和你搶，也沒有工作需要做。”

蘇子葉拿紙巾伸手擦掉顧舒羽嘴邊的水漬，擦完了看到顧舒羽略有驚訝的眼神才明白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出格。

不過好在他這個人從小在舅舅對他出其不意的訓練中，早就練就了極強的應變能力，順嘴就說道：“你怎麽和我家老頭似的，碰到願意吃的，就和別人追着你搶似的。”

其實細聽，就會聽出蘇子葉話題的轉變有些強硬，但是顧舒羽對蘇子葉滿心滿眼的感動，哪會想到蘇子葉的小心思，只是接着又夾了一只抄手塞進嘴裏，道：“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抄手，我媽就每天給我包。因為我不是特別能吃辣，所以我媽每次就做兩種，一種清湯的給我，一種紅油的她和我爸吃，那時候我覺得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我們一家三口圍在一張桌子上吃抄手了。”

顧舒羽的父母去世了，蘇子葉是知道的。

當年他見到顧舒羽第一面的時候就知道了，那個坐在公園裏畫畫的少女，一邊應他的要求畫着成都寬窄巷，一邊和他閑聊，聊到雙親去世，他還輕輕的和顧舒羽說了聲抱歉。

真的是很抱歉，十七歲的女孩子被他一句話問得紅了眼眶，他那時也不懂事，只是遇到感興趣的人便總想着多搭讪幾句，卻不想問到了別人的傷心事。

“喜歡吃，就多吃幾個，總還是要住幾天，到時候我天天帶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