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程明霄的回憶
程明霄的回憶
下午的時候,顧舒羽的體溫終于退了一些,但是還是在三十八度左右徘徊。
書房程明霄已經打掃幹淨,破碎的玻璃瓶和羽絨服被他撿起來扔到了老遠的垃圾箱裏,他不敢扔在家裏,怕顧舒羽醒了看見會回憶起他對她做的種種。
雖然這種做法有點自欺欺人,但也好過紮眼皮。
将地上的血跡擦掉,連瓷磚縫隙都細細的清理過。
程明霄從未像今日這樣清理過家裏的衛生,他不僅打掃了書房,還輕手輕腳的打掃了卧室,最後還打開客廳的窗子通了風,點了一支熏香。
細細的香燃起絲絲縷縷的煙氣兒,終于将屋子裏之前的痕跡掩蓋了個幹淨。
程明霄查了百度,找了多種退燒偏方,最後覺得還是酒精退燒比較靠譜,翻箱倒櫃的找了瓶高度白酒,去給顧舒羽擦身子。
顧舒羽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半天沒有變換一個姿勢,要不是起伏的胸腔,都懷疑她是不是就要這樣睡過去。
程明霄上前輕輕的掀開被子,顧舒羽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觸目驚心,程明霄看着那些傷痕,忍不住想給自己一巴掌。
直到擦完全身,顧舒羽眼睛都沒有睜開一下。
程明霄給顧舒羽掖好被子,用棉簽沾水潤了潤顧舒羽因發燒變得幹裂的唇,然後盤腿坐在顧舒羽的旁邊,看那張他從櫃子裏發現的畫。
畫上一棵梧桐樹,開着淡紫色的梧桐花,樹下一對相擁的戀人,一個是他,一個是顧舒羽。
只是顧舒羽的臉還沒上色,讓整幅畫看起來有些黯然。
畫的旁邊一行娟秀的小楷:念,九年不悔;盼,十年相伴。
程明霄看着看着,就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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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誤會了顧舒羽。
若顧舒羽真的想走,又怎會寫下“盼十年相伴”這樣的話?
顧舒羽當年在學校裏很出名,畫畫好,唱歌好,長着一張幹淨精致的臉,笑起來溫溫柔柔,像是漫畫裏走出來的少女,迷倒了不少學哥學弟。
程明霄想,如果當年他不出現,顧舒羽現在應該會嫁給那個十分看好她的導師的兒子,然後留校任教,甚至現在可能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可是生活沒有如果,他程明霄出現了,而且是以強硬的手段出現在顧舒羽的生命裏。
為了程明霄,顧舒羽大三的時候就開始出去跑業務,陪程明霄輾轉應酬。
那時候顧舒羽腸胃弱,酒量也不好。每次出去怕砸了程明潇霄的單子,就硬着頭皮一杯接一杯的青啤使勁灌,常常喝得上吐下瀉。
有一次程明霄的業務夥伴帶了一個光頭男,說是客戶。
那光頭男長得人模狗樣,開口閉口卻都是黃色笑話,露骨又下流,說的時候還頻頻看向顧舒羽。
程明霄在場的時候那個男人還有所收斂。
可程明霄出去接了個電話再返回酒桌,看到的卻是光頭男正摟着顧舒羽肩膀,一張臭嘴往顧舒羽臉上湊。
顧舒羽紅着眼眶推搡着光頭男,看他進來,啞着嗓子喊:“潇哥……潇哥……”
那光頭男看程明霄撞破他的龌龊,反倒大膽起來,對着顧舒羽嚷嚷:“叫什麽叫,程總帶你來不就是助興的?怎麽那麽不懂規矩!”
說完,一張油乎乎的嘴就要貼上顧舒羽白淨的臉。
程明霄的怒氣幾乎沒經過大腦,飛起一腳直接踹在了光頭男肩上。
那是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兩年都舍不得碰的寶貝,如今卻被一個猥瑣男摟在懷裏親,程明霄戾氣暴漲,差點就讓那光頭男當場斷子絕孫。
單子自然是砸了。
可是程明霄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顧舒羽受了委屈。
酒店裏顧舒羽吐到胃痙攣,離着程明霄遠遠的,整個身體蜷縮在床上一角,默不作聲。
程明霄以為她是吐酒吐的難受,他靠近顧舒羽,試圖将顧舒羽圈在懷裏,可是顧舒羽卻掙脫了他的手,跑到地上縮在牆角。
程明霄看着顧舒羽本來被酒精刺激的潮紅的臉因為嘔吐又變得雪白,額上還冒着虛汗,真是肉痛又心痛。
那時候的顧舒羽真真是他的心頭肉。
他坐在床邊問顧舒羽:“阿羽,你怎麽了?”
聲音小心又溫柔。
顧舒羽起先閉口不言,程明霄連問三遍,到最後隐隐有了不耐煩,顧舒羽才擡頭委屈的問程明霄:“哥,我嫌棄髒,他髒,我也髒。”
說完,眼角便滑下一滴淚。
程明霄喝了酒的腦子有些遲鈍,沒反應過來顧其羽說的“髒”是指什麽,坐在床上一時有些愣怔。
這一瞬間的愣怔,讓顧舒羽以為程明霄也嫌棄她髒。
踉踉跄跄跑到洗手間,打開淋浴,顧舒羽使勁揉搓着自己的臉,“太髒了,惡心,惡心的我想吐!”
語氣委屈到極致,又帶着憤怒,摻雜了濃濃的哭腔。
程明霄跑過去抱住顧舒羽,顧舒羽直接蹲在地上拽着程明霄的褲管,壓抑着哭泣,語無倫次:“我不是故意讓那個男人碰我的,我是……是喝了酒沒力氣推開他。哥,你別不要我!他灌了我一大杯白酒……就是紅酒杯那樣的杯子……我掙脫不開他,他捂着我的嘴……潇哥,你別不要我!”
酒精的作用還未全部消退,顧舒羽就那樣坐在浴室冰涼的瓷磚上,邊沖涼水邊打哆嗦。
程明霄聽着顧舒羽斷斷續續的胡言亂語,心疼之餘竟有些細細綿綿的喜悅,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在顧舒羽心中的位置。
顧舒羽将程明霄當成了自己全部的依靠。
小心的将顧舒羽扶起來,細心的幫她擦幹身體,然後抱她上床。
那晚是他們的第一次,程明霄清晰的記得顧舒羽吻上他唇時的睫毛輕顫,像一只受驚的小奶貓,在他懷裏微微發抖。
程明霄想,那時候他那麽沖動的年紀都知道對愛人耐心細致,怎麽年紀越大還越不如從前了呢?
是他心裏沒有顧舒羽了嗎?
看着床上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雖然過了這麽多年,除了越發成熟穩重,她在她面前好像從未改變,還是他心中那個十八歲的女孩。
他心裏是有顧舒羽的,一直有。
兜兜轉轉,不管九年十年,他只要一個顧舒羽。
他在外尋歡,只不過是圖個新鮮而已。
程明霄摸了摸顧舒羽的頭,嘆了一口氣,明明看起來性格那麽柔軟的一個人,脾氣倔起來,卻是要人命。
“疼……”
顧舒羽迷迷糊糊喊了一句。
程明霄忙站起來,去掀顧舒羽的被子查看,“哪裏疼?阿羽,哪裏疼?告訴哥哥,哪裏疼?”
顧舒羽并沒有特別清醒,睜開的眼睛蒙着一層水霧,她眨了幾下眼睛,才勉強看清東西。只是當看到旁邊的程明霄時,身體控制不住的瑟縮了一下。
“我錯了,我沒有找別人,我就是故意氣你的,你別生氣,別打我……我錯了,程明霄,我錯了……我和蘇醫生就是病人和醫生的關系……我說實話,你別……別打我。”
顧舒羽勉強半坐起來,拖着被子向後掙紮,眼睛裏盡是恐慌。
程明霄看着顧舒羽即将跌下床,忙伸手将人撈過來,圈在懷裏,手輕輕拍着顧舒羽,安撫道:“是我錯了,阿羽,以後我再也不打你了。你也快好起來,只要你好起來,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