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為時已晚

第8章 除夕夜

除夕夜

端了杯熱水，程明霄打開卧室的門，顧舒羽正背對着他躺在床上。

程明霄繞到顧舒羽的面前，一眼就看到顧其羽眼角汩汩外湧的淚，無聲無息的将枕頭浸泡了一大片。

将水杯放在床頭櫃上，程明霄示好一般脫鞋上床，摟過顧舒羽，語氣心疼又愧疚的道：“阿羽，我錯了，我不該打你，但是你也不要氣我，你知道我脾氣不好。今天過年，我們不吵架好不好？今天吵架，明年一年都過不好……”

“程明霄，過完年，我們就分手吧。”

顧舒羽閉着眼睛，淚從眼角止不住的流，但是還是盡力穩着聲音，這句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真的很難，要不然她不會隐忍好幾年。

她知道她已經沒有了體面，可是事到如今，她還想維持着最後一點尊嚴。

她顧舒羽對于程明霄有無盡的包容與忍讓，唯獨不能接受他動手。

程明霄看着閉着雙眼的顧舒羽，按了按眉心，顧舒羽雖然性子軟，但是一旦執拗起來也是要命，他只能軟聲讨好。

“阿羽，不要氣了好不好？我買了餃子料，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包餃子，好好過年。”

程明霄摔了勺子出去的時候确實很生氣，但是想着自己六個月沒回家，到底心虛。

況且顧舒羽生病了，生病的人有些情緒也是正常的。

他和一個病人置氣，也着實不該。

程明霄開導了自己一番，倒也不氣了。

後來在路上開車轉悠的時候路過超市，想起家裏還沒有包餃子的調料，便去超市買了回來。

回來的時候他以為顧舒羽還在睡覺，便也沒沒進卧室，從書房拿了顧其羽翻譯的那份合同看了起來，只是剛看了幾頁就聽到顧舒羽下樓的聲音。

他好奇顧舒羽下樓的原因，以為她是打算出去找自己，便急匆匆從書房出來想去陽臺喊顧舒羽。

卻不想，他看到了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男人站在家門口，而顧舒羽正和對方說說笑笑。

之後，更是看到對方給顧舒羽往嘴裏喂餃子，顧舒羽對于對方的行為也是欣然接受。

開着賓利的男人，想來也是不簡單。

想到中午吃飯時顧舒羽對他做的飯嗤之以鼻，再看現在她被幾個餃子哄得眉開眼笑，程明霄皺了眉頭。

他容不得自己的人被人觊觎，也害怕自己的人生了離去之心。

所以當顧舒羽回來後，他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與恐懼，失去理智的傷了她。

顧舒羽止了淚，她其實也不想在除夕吵架，她沒多少福氣了，不想在今年的最後一天将明年的福氣全吵散。

吸了吸鼻子，顧舒羽就着程明霄的襯衣擦了擦眼角，話裏帶着濃濃的鼻音。

“我前天就發燒了，蘇醫生給拿的藥。我和他這是第二次見面，送餃子也不過是謝謝我昨天讓他搭了趟順風車。程明霄，我不想吵架，我想好好過年。”

這番話說出來，算是給了程明霄一個臺階。

也讓程明霄誤以為剛才的事情揭過去了。

顧舒羽真的有想過今天好好過年，所以現在她開口解釋，只不過是想平靜安穩的過了這個晚上。

明年說不定就是她一個人過年了，躺在不知哪裏的墓地裏。

程明霄聽着顧舒羽三言兩語一帶而過的解釋，心裏并不滿意，但是此時他識趣的沒再多問，而是摟着顧舒羽一疊聲的“好好好，我們好好過年。”

“況且我一個殘枝敗葉，你不用擔心別人會看上我。”顧舒羽靠在程明霄的肩上，又補充了一句。

程明霄只當顧舒羽說得是氣話，只敷衍道：“誰說的，我的阿羽最好。”

兩個人都不是第一次包餃子，但是上一次兩個人一起包卻是四年之前了，後來的幾年都是顧舒羽一個人包。

“你擀的皮中間太薄了，一會兒要破！”顧舒羽埋怨道。

“你放的餡兒太多了，一會兒會脹！”顧舒羽又嫌棄道。

往常頗沒耐心的程明霄，今天尤其的耐心聽話，顧舒羽說皮薄了他就擀厚一點，顧舒羽說餡多了他就少放一些，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而那盒蘇子葉送來的煎餃，被程明霄順手塞進了冰箱底。

當然，他是想扔掉的，但是又不想刺激顧舒羽，也不想顯得自己格外小氣。

青島嚴禁煙花爆竹，但是過年有特定的單位在規定的時間和地點燃放。

當第一束煙花在空中炸裂開的時候，程明霄端着第一盤餃子上了桌。

“阿羽，快來吃餃子！”程明霄對着樓上喊了一聲。

顧舒羽聽見了卻是沒法回應，餃子餡裏的肉腥味熏的她難受，此時正扒着二樓洗手間的馬桶吐的一塌糊塗。

她一整天也就吃了四個煎餃，兩下便吐了個精光，之後便開始吐青色的膽汁，再後來，苦水裏竟滲了赤紅的血絲，不一會兒，馬桶裏殷紅一片。

程明霄叫了兩聲沒人答應，便拿着鍋鏟上了二樓。

顧舒羽聽到腳步聲靠近，忙沖了馬桶出來。只是剛走到門口，便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程明霄吓得鏟子都扔在地上，兩手一扶，将顧舒羽摟在了胸前，“阿羽，你怎麽了？是不是又發燒了？”

顧舒羽吐了血，頭暈的很，靠在程明霄的肩上緩了緩，才低聲道：“就是起的急了，有些頭暈。餃子好了嗎？我都餓死了。”

程明霄拿手背試了試顧其羽的額頭，有些許汗漬，像是退燒之後的虛汗，不過溫度已經降了下來。

“年後去查個體吧，一起去。我們已經是有房有車有公司的人了，應該要對自己好點，不然哪天嗝屁了，便宜的還是別人。”

程明潇撿起鏟子，轉頭牽着顧舒羽，邊走邊說。

看着程明霄後脖頸上那一小塊青斑，比起中午要淡了一些，可是顧舒羽還是覺得刺眼。

顧舒羽想，程明霄你是多殘忍，我陪你這麽多年，熬到我們有房有車有公司，把我自己快要熬死了，你卻轉身愛了別人，甚至帶着和別人恩愛的痕跡在我面前招搖過市，和我說着虛僞的甜言蜜語。

她顧舒羽死了能便宜誰？

除了程明潇，他還能便宜誰！

心裏憋着一股怨氣，顧舒羽倒是多吃了好幾個餃子。

她想，既然現在活着程明霄願意伺候她，那她就好好享受享受，将之前多年她對程明霄的照顧都享受回來。

可是吃到一半的時候，顧舒羽那一口怨氣忽然就卸掉了。

她怕程明霄和去年一樣，團年飯吃一半就走了。

這說不定是她過的最後一個年，她不能任性，她太需要這個完整的年了，獨屬于她和程明霄的年。

明年這個時候，可能坐在這桌邊的人就換了，換成一個年輕漂亮有活力的，享受着她陪程明霄創下的一切財産。

這樣想着，顧舒羽一眨眼，竟吧嗒掉在了餃子上一滴眼淚。

今晚的程明霄很敏感，他總覺得顧舒羽有事瞞着他，而且不是小事，可是看着顧舒羽蒼白的臉，他又不敢真的将她逼狠了，只能先哄着，後邊再慢慢探究。

他想，只要不是顧舒羽愛上了別人，任何事情都好說。

“阿羽，你今天到底怎麽了？”程明霄扯了紙巾幫顧舒羽擦淚。

顧舒羽怔怔的看着程明霄，眼睛裏盛滿化不開的悲哀，道：“我下午做了個夢，夢到你不要我了。然後醒了沒多久就被你打了一巴掌。霄哥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一句霄哥哥，喚得程明霄心裏一顫，他給顧舒羽擦眼淚，細心又溫柔。

“不要多想，我怎麽可能會不要你呢？我不要誰都不會不要你，你是我想放在心上，藏在家裏的寶。”

程明霄十幾歲便出國留學，說情話一直都是張口就來，不像在中國父母嚴厲打壓早戀下的青年，說情話說的那樣含蓄。

當年她不就是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得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