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次失約
再次失約
程明霄醒來時,房間裏還有些暗,恍惚間他還以為自己只是迷糊了幾分鐘。
摸了手表看時間,竟然已經是上午十點半。
這兩年公司走上正軌,又有顧舒羽忙着裏裏外外大小事,程明霄做事倒是沒有以前那麽講究效率的勁頭了,除非有重大會議,通常他都是随心所欲地睡到自然醒。
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陽光大好,程明霄躲閃不及,眼睛被光刺的眯了起來。
下過雪的院子格外的白,殘枝,敗葉,腐壞的泥土,都被白雪厚厚的掩蓋。
揉了揉被晃花的眼睛,程明霄起身去洗手間洗漱,回來才發現顧舒羽還蜷縮在床的另一邊,單薄的身體在被子裏只撐起小小一塊地方。
怎麽瘦成這樣?
程明霄皺起眉頭,他才幾個月不在家,顧舒羽就将自己糟踐成這副樣子,真是讓他反感的不行。
又不是怨婦,晾個幾日還衣帶漸寬人憔悴不成?
心中不耐,程明霄也沒什麽柔情蜜意可言,伸手去撈顧舒羽,想将人搖醒,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她要将自己整成這副德性。
如果單純是為了吸引他的關注,實在沒必要。
只是他手碰到顧舒羽的後背時卻是一驚,忙起來去探對方額頭。
額頭燙手,顧舒羽發燒了,臉頰都燒的微紅,原本柔軟的唇此時也起了幹皮。
程明霄搖了搖顧舒羽,顧舒羽嘟囔了一聲“渴”,便又昏昏沉沉睡去,怎麽都叫不醒。
程明霄不敢大意,忙去一樓藥箱裏找退燒藥,拿到退燒藥後發現沒有熱水,又手忙腳亂的去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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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程明霄端着水拿着藥上樓,顧舒羽已經燒的人有些糊塗,看着眼前瓶蓋裏的兩粒藥片,顧舒羽直接拿過去塞進嘴裏,嘴唇蠕動了兩下,她就那樣幹咽了下去,随後說了一句:“謝謝蘇醫生。”
說完,顧舒羽忽然握住了程明霄的手,程明霄剛洗過的手微涼,顧舒羽感覺到了那涼意,握在手裏很舒服,竟又拽着程明潇的手用臉蹭了蹭,再次睡了過去。
什麽蘇醫生?
程明霄看着拽着他手的顧舒羽,原本皺起的眉頭擰得更深,他不記得顧舒羽認識的人裏有什麽蘇醫生。
難道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認識的新朋友?
只是這蘇醫生是男是女?
顧舒羽和這個蘇醫生的關系已經好到可以拉手蹭臉的地步了嗎?
程明霄心頭莫名升起一股火氣,直覺告訴他,顧舒羽口中的蘇醫生,應該是個男人。
一覺睡到十二點半,顧舒羽醒來時,程明霄正好做完飯,四菜一湯。
程明霄穿着淺口睡衣在廚房整理竈臺,顧舒羽本想上前從後面摟着程明霄撒個嬌。
以前她不想做飯的時候就會摟着程明霄撒嬌,喚一聲“霄哥哥”,程明霄就會寵溺的将她拉出廚房。
當然,這也只是前幾年的事情了,這兩三年兩個人很少在家吃飯,就算是在家,一般也只有顧舒羽一個人。
伸出的手還未碰到程明霄的腰,程明霄後脖頸上的吻痕先刺痛了顧舒羽的眼。
耳下斜後方四指處,一小塊青紫,幾乎和去年的位置一樣。
顧舒羽盯着那一小塊青紫,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人也和去年的一樣?
同一個人在一起一年多,要說程明霄只是玩玩,說什麽她都不信。
收回手,垂了眼眸,顧舒羽退出廚房,安安靜靜的坐在餐桌前,腦中卻是一片理不清的亂麻。
程明霄拿着碗筷出來,用手背探了探顧舒羽的額頭,“還是有些燙,吃完飯再睡一會兒。”
顧舒羽不想說話,只是沉默的點點頭。
程明霄只當她是發燒了情緒低落,也沒太在意,盛了一碗湯放到顧舒羽面前:“先喝點湯,你瘦了不少,要多吃點。”
顧舒羽看着眼前的湯,那是昨天她就心心念念的海鮮疙瘩湯,面粉用雞蛋攪成小疙瘩,放入新鮮的蛤蜊,滴兩滴香油,撒一小把香菜碎,香氣絲絲縷縷。
可是,一點都勾不起顧舒羽的食欲。
她瘦也不是今天剛瘦的,雖然程明霄有将近六個月不回家,但是一周在公司也要見個幾次面,程明霄今天才說她太瘦了,是不是太過諷刺?
顧舒羽拿着瓷勺,一下一下的攪着湯,直攪的熱氣蒸騰,勉強喝了一口,皺了眉頭:“我實在吃不下。”
說完,推了碗,徑直起身上了樓。
以前,顧舒羽也不是沒有生病過,但是無論多難受,她吃完了總歸要固執的坐在桌前,等着程明霄吃完。
那時候,看着自己的愛人吃飯都是說不上來的喜悅。
可是,現在顧舒羽一點都不想坐在桌前盯着程明霄看,只要一擡頭他就能看到程明霄鎖骨那一點點青色的痕跡。
是她昨晚瞎了眼,程明霄後脖頸和鎖骨都有細細的吻痕,她竟還和他同床共枕。
顧舒羽,你是真賤吶!
而這邊,程明霄本想着顧舒羽病了,起了憐惜之心,親自洗手做羹湯,沒想到顧舒羽卻是只碰了一口就甩給他一個背影,往常嚣張慣了的男人不由得心裏有些窩火。
揚手一只瓷勺扔在樓梯扶手上,頓時四分五裂,瓷片崩了滿地。
幾分鐘後,樓下響起了“哐當”的關門聲。
顧舒羽知道程明霄肯定會生氣,那個被她慣壞了的男人,在外邊總是彬彬有禮,回家卻對她發洩了所有的臭脾氣。
這麽些年,顧舒羽因為愛,忍者,守着,也受着。
商場上浸淫多年的都是老狐貍,對誰都要小心翼翼的應付,一個不慎,所有的努力就要付諸東流。所以他體諒程明霄在外受的氣,願意包容程明霄在外受氣後回家對她的惡言惡語。
可是程明霄不容易,她顧舒羽又何嘗過得容易?
這幾年她一直在和程明霄并肩作戰,公司越做越大,程明霄借口應酬出去放縱玩樂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她只能将程明霄玩樂時留下的一攤子事全接過去,這兩三年,她受的氣、喝的酒、付出的心力不知道比程明霄多了多少。
就像這個年底,年終總結,來年計劃,和多家公司的合作案都只有她一個人來把關,她還要抽空做規劃,找項目,看合同。
可是這些,程明霄從未看在眼裏,只當她是應該。
他們感情還好的時候,程明霄曾開玩笑的和顧舒羽說:“這公司有你一半的股份,你自然也要上一半的心。”
她何止是上了一半的心,簡直自己全部的心都給了公司,甚至快要搭上自己的一條命了。
可是到如今,那一半的股份又有什麽用呢?她和程明霄的協議裏,如果其中一個人離開,剩下的一半股份盡數歸另一個人所有。
也就是說,她顧舒羽一直為之拼命的都是程明霄。
事實上,也一直如此。
顧舒羽有些頭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夢裏她又見到了二十三歲的程明霄,還是在那棵梧桐樹下,只是這次的程明霄沒有拿梧桐花,也沒有笑,就那樣冷冷的看着他面前的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蹲在地上,臉埋在雙臂間,哭的一塌糊塗。
半晌,那女孩子擡起頭,看着居高臨下的程明霄可憐兮兮道:“霄哥哥,你別不要我。”
程明霄不說話,只是一臉的譏諷。
那女孩看程明霄不回答,回頭望着顧舒羽,“顧舒羽,你愛的男人不要你了。”說完,嘴角就留下了殷紅的血。
顧舒羽看着那個女孩白淨的臉,竟是十八歲的她自己。
程明霄不要她了啊,顧舒羽在夢中又揪心的痛起來,痛着痛着就醒了過來。
醒來後,顧舒羽仰面躺在床上,一邊落淚,一邊想着要不要起床包餃子。
年三十了,三點鐘,準備年夜飯還來得及。
可是,程明霄怕是不會回來了。
期盼了那麽久的團圓飯,就這樣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