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辦完事， 眼看着時間還早，重封便提議帶他們去外門集市上看看。
想着可以多了解一下宗門情況， 順便給弟弟買些東西， 歐陽姐妹也沒拒絕， 點頭跟着重封一起禦劍向外門而去。
無瀾劍門內部只有一個集市，便是外門集市。
說是外門， 其實只是因為其坐落于外門之處而已， 實則內外門弟子們均集中在此地之內進行買賣交易，亦或者逛街游玩。
尚未落地， 遠遠地， 歐陽娴幾人便能看到不遠處那幾條熱鬧無比的街市，他們在重封的帶領下于集市外降下飛劍，這集市內是不允許弟子們飛來飛去的， 免得擾亂秩序。
踏進其中，撲面而來的便是火熱喧鬧的氣氛， 街市上來來往往的都是無瀾劍門的弟子們。
他們與三兩友人作伴， 一邊開心地交談， 一邊随意查看街上物件，若有喜歡的便當場買下，很少有讨價還價的。
這裏的大家都是同門，不會出現太坑的賣家，也不會出現為了一點點靈石靈珠就斤斤計較的買家， 和諧得很。
當然，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總有些小氣摳門的人存在。
這不，前頭便有一位女弟子為了幾顆靈珠的差價，而更那擺攤的弟子争執不休呢。
也是人家嗓門實在太大，使得街上許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而歐陽娴等人也在不遠處，不可避免地，驟然聽到這麽激烈的争吵，也全都好奇地轉頭望去。
“二姐姐，那位師侄在幹什麽？”歐陽書好奇地看着那大嗓門的女弟子，不懂得為何而喊得面紅耳赤，又瞧瞧被其拉住衣領，不住用力搖晃的瘦弱男弟子，心底覺得他有點可憐。
“他們啊？在練嗓子吧。”歐陽靜瞧了一眼，就不感興趣地回了頭，結果被她姐姐給拍了一巴掌，頓時委屈地捂住手臂，叫喚道：“姐姐你做什麽打我？”
“別胡說八道。”嗔了自家不靠譜的妹妹一眼，歐陽娴從她懷中将歐陽書抱過去，耐心地教導道：“那兩人是在吵架。書兒乖，若你今後遇見這種事，能動手的就別說話，話多死得快。”
“娴師妹……”您這教得也不是什麽好話吧？
重封抽抽嘴角，突然覺得這徒弟還是自己來教得好，他這兩位妹子貌似都不太會教導孩子。
歐陽書只是看了一會兒後，發現那邊只是一直在吵吵嚷嚷，也沒人上前制止，兩位當事人更沒怎麽動手，就沒什麽興趣了。
“大姐姐。”他摸着小肚子扯扯歐陽娴的衣袖，小聲輕喚道。
“怎麽…書兒餓了嗎？”歐陽娴順勢低頭，正想詢問弟弟怎麽了，就看到他摸着小肚子的動作，她也伸手過去摸摸。
嗯，扁的。
想起弟弟晨起練劍後好像還未吃飯便被他們帶着去執事大堂辦事，竟是拖到現在午時都快過了還未用膳，不由得心生幾分自責之意，“我們且先找個地兒吃飯吧。”
“這集市上有家挺不錯的酒樓，他家的板栗雞與糕點做得不錯，師妹們可否要去試試？”重封自小在無瀾劍門內長大，對于這裏的一切自然是熟悉的。
“有好吃的，那自然該去試試。”歐陽靜笑道。
選定目标，一行人就出發了。
重封所說的那家酒樓距離歐陽娴等人方才的位置并不算遠，僅僅走過一個拐角就到了。
“金滿樓，這倒是一個招財的好名字。”歐陽靜站在酒樓之下，仰頭看了一眼上頭的名字，不由得笑着感嘆道。
“嘿嘿……這位師叔好眼光，我們東家可不就是個愛財的。”站在門口迎接賓客的弟子嬉笑着上前來，順着歐陽靜的話語打趣了一句。
“喊錯了，我可不是你師叔。”歐陽靜手持白羽扇，輕輕拍拍那迎客弟子的肩頭。
“那……師姐？不對啊，您修為高深，弟子都看不透，怎回是師姐？”迎客弟子疑惑不已。
一般而言，修士可以模糊感應出比自己高出三個大境界的修士的大致修為，這位迎客弟子不過是個煉氣期的外門弟子，自然是看不透歐陽靜的修為了。
不過将所有選項排除之後，這位弟子到底還是猜測除了歐陽靜等人的身份，連忙誠惶誠恐地告饒道：“弟子不知諸位師叔祖們的大駕光臨，還望師叔祖們海涵，原諒弟子這次。”
“無妨，還有無包廂，安排個位子吧。”歐陽靜一貫脾氣好，倒也沒打算為難人家。
“師叔祖們來得巧，今日還剩最後一個包廂未定出去，弟子這就帶你們去。”迎客弟子連忙在前頭領路。
進了包廂，重封等人又商量地各自點了幾樣自己愛吃的菜，便開始一邊閑談，一邊等菜色上齊。
“不知師妹們的拜師大典何事舉行？”想起自家小徒弟的拜師大典因他的姐姐們的緣故，還未定下日期，重封連忙打聽起歐陽姐妹二人的拜師事宜來。
“我與師尊說了要等姐姐出關後一起舉行，師尊答應了。”歐陽靜道。
“師尊并未與我提及此事。”人家光顧着惦記她的及笄禮了，歐陽娴默默想。
重封：“……”所以是都沒安排上嗎？
“叩叩叩……”正聊着，包廂門被敲響，緊接着大門打開，從外魚貫而入一群衣飾統一的女弟子。
她們每一位手上都端着一盤菜，等她們輪流将手中的菜擺放好後，歐陽娴等人所點的菜也就上齊了。
“請慢用。”整齊劃一的嬌軟嗓音，聽得人耳朵酥／麻。
“書兒，先來喝完湯，再吃其他菜。”歐陽娴給歐陽書盛了碗雲錦雞湯，給他先暖個胃，再喂他吃其他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用蘊含靈力的食材做的，但又因為是食物，所以內中靈力并沒有丹藥那麽暴烈，極為适合剛開始修煉不久的孩子使用，可滋補內腑，強身健體。
歐陽書餓狠了，埋頭就是一陣苦吃，連歐陽靜勸說他吃慢點的話都聽不見。
“哎，你們聽說了嗎？”一道鬼祟的聲音響起。
不知為何，在聽到這把聲音之時，歐陽靜腦中所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一般這種開頭的，所說的都不是什麽好事。
“什麽？”另一人好奇附和道。
說在最近，魔族那邊三大魔尊之首的墨瀚魔尊回歸了。”
“啊！墨瀚魔尊不是已經失蹤了二十餘年了嗎？”
“所以才說他最近回歸了，蠢！”
“魔尊回歸，那魔族那邊恐怕會盡力一番動蕩了。”
“明擺着的事。”
“若魔族內部出了事，我們的三族聯……那邊可還在打着呢。”似乎顧忌着什麽一般，那人話到一半便換了另一種更為隐晦的形容方式。
“唉，也不知接下來是個什麽章 程，看宗門如何安排吧。”另一道頗為穩重的聲音嘆息道。
修士五感靈敏，不管如何隔音的材質都不怎麽能擋得住他們的探查，若非故意布下結界，否則在外交談，其中話語就很容易會被鄰座之人聽到。
那隔壁包廂的人也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怎樣，居然在沒有設下隔音結界的情況下便如此大咧咧地談話，恐怕他們今日這一番話語剛剛說出口，明日便會傳遍全宗門上下了。
歐陽姐妹與小歐陽書不了解情況，還不覺得怎麽樣，可知曉幾分內情的重封的臉色卻驟然陰沉了下來。
察覺到這一點，歐陽娴也意識到此時不簡單，不由得詢問道：“封師兄，墨瀚魔尊回歸之事，有何不妥嗎？”
“不妥倒是沒有，可卻有些不利。”至于是對哪一方的不利，重封卻是閉口不言。
但從方才那些人的交談中，歐陽娴也能猜測得出，恐怕這不單單只是某一方的不利，而是至少三方的共同利益受損。
似乎每每都是這樣，只要一件事突然冒出頭了，接下來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事，都與一開始那件事脫不了關系。
重封等人還未用完膳，淩空數道傳信便一齊落入了他們的包廂之內，這些傳信不僅是給重封的，還有給歐陽姐妹的，裏面的內容都是一個意思：“速來主峰大殿。”
三人對視一眼，也顧不得将歐陽書尋個地兒安頓好，只能匆忙丢下飯錢，然後帶着他一起禦劍前往主峰大殿。
與此同時，外門集市之內也有修士接到了同類傳信，紛紛不顧集市禁空令，當即飛身而起，向着主峰大殿極速趕去。
這些人的異動引來了其他同門的猜測，他們議論紛紛，都察覺到了，宗門內氣氛的驟然緊張。
當歐陽娴等人趕到主峰大殿之時，便看到裏頭密密麻麻地戰滿了人，崇謹宗主負手立于首座，一臉嚴肅，周圍卻帶着股風雨欲來的低壓。
而崇源崇梓等人則分別立于他的下手處，在見到自家徒兒趕到之時，連忙傳音讓她們過去。
歐陽書被交給重封帶着，歐陽姐妹分別走到各自的師尊身側站好，一邊觀察着殿內的情形，一邊悄悄傳音詢問自家師尊，究竟發生了何時。
“師尊，為何突然将我們叫喚至此？”歐陽靜問道。
“出了些事，你一會兒且聽宗主解釋吧。”崇梓一貫溫柔的聲音中帶有幾分凝重。
雖然還是不明所以，但是歐陽靜看出崇梓不欲多說，也就貼心地不再問了。
可崇梓不想說，卻不代表崇源不會說。
在歐陽娴一開口問之時，他直接就将自己所知曉的一切全都說了。
“你可知‘異域世界’？”崇源道。
“異域世界？”歐陽娴擰眉，在腦中收羅自己前世千年有無聽聞過類似消息。
最後的結論自然是沒有，她前世與妹妹長期盤踞世俗界，消息畢竟沒有靈界之人那麽靈通，有些比較隐蔽一些消息不知道也是正常。
這些消息還是各大宗門的內部機密，崇源也不認為歐陽娴會知曉，便與她細細解說起來：“佛說，一花一世界，此話不假。這世間不同的世界千千萬，例如靈界，也例如世俗界，既然有像靈界與世俗界一樣相連的世界，那自然也會有不相連的。”
“可因為某種原因，兩個原本不相連的世界驟然碰撞在一起，産生了動蕩，而裏頭原本毫不相幹的兩界之人也被相互驚動……”
“驚動之後，便是戰争。”歐陽娴為崇源的話接上結尾。
她在世俗界待了那麽多年，看多了王朝的起落，裏頭便有不少相似的例子。
原本兩個互不相幹的國家驟然發現了對方的存在，他們先是震驚，随後便是試探般地相互接觸。
若有哪一方察覺對方弱于自己，又被對方國家內那豐富的物産所惑，那接下來的，便是為了劫掠資源而産生的戰争，人性的貪婪與無窮的欲／望便由此引發。
“不錯。”崇源的話語證實了歐陽娴的猜測。
“三百年前，靈界突然震動，随後南璃海之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時空裂縫，裏頭源源不斷地冒出了無數異族人。那些異族不像人、不像魔、更不像妖，他們天生神力、皮肉硬如鋼鐵，牙尖爪利，且還各具特殊本領，極難對付。”
“那些異族人……是否有何不對之處？”歐陽娴又問。
若僅是如此，其實還不至于令靈界諸人如此戒備，畢竟靈界內人才濟濟，大能者衆多，再不濟上頭還有個仙界，實在不必如此害怕這些異族者的入侵。
除非他們身上有何異樣，以至于觸動了整個靈界之人的底線。
贊賞地看了歐陽娴一眼，心中暗暗感嘆不虧是他的大将軍，戰争嗅覺就是敏銳，崇源繼續道：“那異族以吞噬為生，也以吞噬增強己身，且他們與饕餮一般，什麽都吞，就連同類都不放過。”
如此兇殘之物，在面對靈界這份美味無比的大餐之時，又怎會不動心？
所以靈界衆人面對他們，便猶如面對着無數只兇獸饕餮，還是永遠無法被填飽的饕餮，怎能不心生膽顫？
“吃同類？”歐陽娴驚詫道。
他們不怕将自己人吃完嗎？
若真吃完了，這戰也就不用打了，敵人自己就能把自己人內耗死。
不過她不會那麽天真地将這句話問出來，因為靈界諸人既然拖了三百年都沒将人家解決掉，那就說明那些異族人定然有所依仗，要麽就是有至強者限制底下人不準亂吃同類，要麽就是對方繁殖力旺盛，基本上不會斷過兵源。
顯然，歐陽娴又猜對了，因為崇源在尴尬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便低聲快速說道：“那些異族人…呃……基本上能邊吃邊生。”
而且還一生一大串，一只就能自己生孩子，都不帶□□的。
“……？”畫面感太強烈，有點泛惡心，歐陽娴突然理解了為什麽妹妹她師尊不肯跟她說明情況了，那些異族人實在是太過……小姑娘還是不要知道這些為好。
“不怕，若嫌惡心，多看看為師就好了。”見歐陽娴臉色泛青，崇源連忙安慰道。
聞言，歐陽娴擡眼掃了自家師尊俊美無雙的俊臉一眼，突然覺得确實很養眼，以後沒事可以多看看，沒事洗洗眼也是好的。
“最後那些異族人是如何解決的？”
既然都過了三百年了，歐陽娴都沒聽到絲毫有關于異族人的消息，那麽當初之事，肯定已然被人解決了。
亦或者說，暫時解決了。
“當年，由人族大能者領頭，聯合魔族與妖族諸位大能者，總共犧牲了一百三十六位散仙級別的大能，并無數大乘期、渡劫期等高階修士，才最終将那片出現空間裂縫的地域徹底隔絕而出，化為一個夾雜在靈界與異界之間的小空間碎片，成為如今的‘天外異域’。”
“但是靈界這邊的結界穩固，可異界那邊到底非我靈界地域，所以隔離對方的結界并不穩固，每每都會出現漏洞，以至于令不少異族人出現在‘天外異域’之內。”
“為确保天外異域的結界不被異族人打破，所以三族簽訂聯合盟約，每年各族均輸送一批弟子進入其中，清殺落入其中的異族人！”
崇源一股腦地将有關于‘天外異域’之事告知歐陽娴。
他知道，他的娴兒不會被這麽點東西吓到。
“只聯合了人妖魔三族，那鬼族呢？”沒想到，歐陽娴在聽完了崇源的解說之後，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為自家徒兒的關注點而沉默一瞬，崇源簡短答道：“魂魄無實體，異族人吃不到魂魄。”
鬼族本質上就是死人魂魄，既然異族人不能吃魂魄，那也說明他們不吃鬼。
而鬼無實體，其實對于物質需求并不高，所以靈界變得如何，真的跟他們沒啥大關系。
因此，其他族群還能因為共同的敵人而聯合在一起，結為同盟，共同對抗異族人，可鬼族卻完全置身事外，不幫忙也不拖後腿，在這場戰争中将自己定位成看客。
聽此一言，歐陽娴心中突然快速地閃過什麽。
可那念頭實在是跑得太快了，她沒抓住，最後也只能放棄思索。
